第333章 为什么会梦到姜飞飞

他闭着眼,眉头紧锁,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窗外,火光映着他苍白的侧脸,那张总是带着恶意的脸,在无人时,竟透出几分脆弱。

意识,在疲惫中渐渐下沉。

他又回到了那个地方。

高大围墙,幽深庭院,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朽的、黏腻的气息。

他依旧坐在那张熟悉的轮椅上,身体是残缺的,可脑子里却无比清醒。

他知道这是梦。

一个纠缠了他无数个夜晚的,醒来后却只会留下无尽空虚和暴戾的梦。

但今晚的梦,似乎有些不同。

寝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身段妖娆的少女,端着一盏酒,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纱裙,姣好的身形若隐若现,脸上带着讨好又羞怯的媚笑。

“主人,”她跪倒在轮椅前,仰起那张年轻又漂亮的脸,将酒杯举过头顶,“夜深了,奴家……伺候您安寝。”

无聊的把戏。

这么多年,他从不需要女人。

萧玦在梦里冷漠地想着,心中没有半点波澜,只有厌烦。

他正要像往常一样,让她滚出去。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少女那张脸上时,他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张脸……

那张脸,分明和姜飞飞,他那个被他亲手送进这趟浑水里的妹妹,长得一模一样!

不,不对,不是一模一样。

是比姜飞飞更精致,更妩媚,眉眼间却又带着一丝被精心调教出来的、属于杀手的那种冷意。

怎么会这样!

“滚!”

一声暴喝,从他的喉咙里炸开。

他几乎是出于本能,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脚将那个“姜飞飞”狠狠踹了出去!

少女发出一声惊呼,连人带酒杯,狼狈地摔倒在几米外的地毯上,满脸都是错愕和恐惧。

“主人……”

“滚出去!”

梦里的他,双目赤红,像一头被触及逆鳞的困兽,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嗬!”

萧玦猛地睁开眼,从座椅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额头上全是冷汗。

帐篷内温暖如春,他却如坠冰窟。

又是这个梦。

可为什么……为什么会梦到姜飞飞?

他烦躁地扯开领口的扣子,拿起手边的水,狠狠灌了几口,才勉强压下心头那股暴戾的杀意和莫名的恐慌。

他转过头,望向窗外不远处的石窟入口。

黑暗中,那个洞口像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

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或许,他要找的答案,和他每晚经历的这一切,都藏在那尊残破的佛像背后。

而秦绵绵,就是打开这一切的,唯一的钥匙。

……

第二天一早,山里的雾气还未散尽,冷得像刀子。

萧玦的人已经送来了热腾腾的早餐,摆在他那顶豪华帐篷前的折叠桌上。

他没叫秦绵绵等人,但那食物的香气,却精准地飘进了他们简陋的营地。

姚祁和姜敬意脸色难看,这比直接的羞辱更让人不舒服。

秦绵绵面无表情地啃着干粮,仿佛没闻到那股味道。

直到萧玦的人过来“请”,她才放下手里的东西,拍了拍手,带着林鸢几人,走进了那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帐篷。

萧玦已经收拾妥当,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坐。”他示意了一下。

没人动。

他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点开了一段视频。

画面昏暗,抖动得厉害,像是一段很多年前的偷拍录像。

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男子,正对着镜头,用一种极其蹩脚的、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兴奋地挥舞着手臂。

“……佛的……心!是钥匙!不是神话,是技术!我们可以……永远活着!意识永生!”

男人的表情近乎狂热,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偏执的光。

视频很短,到此便戛然而止。

帐篷里一片死寂。

“安德森,”萧玦关掉电脑,声音平淡,“十几年前青塔湖盗宝案的出资人之一。也是除了严启山之外,唯一一个接触过佛心的活人。我们要找的东西,也许只有他知道下落。”

“你这么大本事,再加上萧秀雅的力量,”秦绵绵开门见山,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查不出一个外国人?”

萧玦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抬起眼,看向秦绵绵,那双总是盛满恶意的眼睛里,难得地掠过一丝阴霾。

“我和萧秀雅,闹掰了。”

他沉默片刻,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她动用了关系,已经离开了警局,不知所踪。我们……要走的路不一样。”

“哪你的路是什么?”秦绵绵追问。

萧玦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却没有回答,反而看向她:“你不想知道,那‘意识永生’是什么意思吗?”

秦绵绵想也没想就道:“我不想。”

“呵,”萧玦低笑一声,“我只能告诉你,我们的目标暂时一致,查出安德森的下落,对我们都有好处。我……不会害你们。”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有些生硬,像是在说服自己。

帐篷里的气氛僵持着。

姚祁和姜敬意满脸不信,和这个魔鬼合作,无异于饮鸩止渴。

“好。”

秦绵绵却答应了。

她转向林鸢:“姑姑,动用你的人脉,查这个安德森。所有和他有关的线索,一条都不要放过。”

林鸢看着她,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

这场古怪的合作,就以这样一种互相猜忌、各怀鬼胎的方式,开始了。

……

又是一天过去。

林鸢那边还没有消息,山上的等待,让每个人都心浮气躁。

夜。

萧玦再次陷入了那个熟悉的梦境。

还是那个阴森的庭院,还是那张轮椅。

这一次面前的人换了一个。

女人身形消瘦,浑身是伤,跪在他面前,低着头。

虽然看不清楚脸,但萧玦知道这不是姜飞飞。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竟然也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而此时此刻,他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他在训练这个女人。

用最残忍、最没有人性的方式,磨掉她所有的情感、恐惧和尊严,要把她打造成一把完美的、只知道听从命令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