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和秦绵绵有关
“追!”
姚祁反应最快,第一个冲了出去。
众人立刻跟上。
那道黑影的速度快得惊人,贴着墙根,像一缕没有实体的青烟,瞬间便没入了走廊深处的黑暗。
“站住!”
姚祁的低吼尚未散尽,人已经如出膛的炮弹般追了出去。
众人紧随其后,手电的光柱在昏暗的楼道里疯狂晃动,照出斑驳脱落的墙皮和空气中飞扬的灰尘。
这栋废弃的副楼内部,像个被掏空了内脏的巨人尸体。
脚下的水磨石地面布满裂纹,每一步都踩出空洞的回响。
黑影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七拐八绕,将他们引向了更深、更破败的区域。
前方,是一处连接主楼与副楼的半露天长廊。
长廊的顶棚早已坍塌,只剩下几根锈蚀的钢筋骨架,狰狞地指向灰白色的天空。
黑影一跃,便跳上了长廊边缘的水泥护栏,眼看就要消失在另一栋建筑的阴影里。
秦绵绵想也没想,脚下发力,跟着跃了上去。
“绵绵,危险!”林鸢的惊呼被风吹得变了调。
就在秦绵绵双脚落地的瞬间,她脚下的水泥护栏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那段经历了数十年风雨侵蚀的结构,再也无法承受任何重量。
大块的水泥混合着钢筋,轰然向下坠落!
失重感瞬间攫住了秦绵绵。
她的身体向着下方三四米深的、堆满建筑垃圾和尖锐钢筋的黑暗坑洞直直摔去。
电光石火间,一道黑色的影子比姚祁的动作更快。
不是人。
是萧玦的轮椅。
他竟是单手操控着轮椅,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狠狠撞在了长廊摇摇欲坠的立柱上。
轮椅精钢打造的支架,死死卡进了立柱的裂缝里,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而他的另一只手,则在轮椅撞上的前一刻,精准地抓住了秦绵绵的手腕。
巨大的冲力与下坠力,让两人同时闷哼一声。
秦绵绵悬在半空,手腕被他铁钳般的手抓得生疼。
她抬起头,手电的光扫过上方。
萧玦半个身子探出轮椅,脸色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白得像纸,额角青筋暴起,那双总是盛满恶意的眼睛里,此刻竟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惶。
姚祁和姜敬意已经赶到,手忙脚乱地将秦绵绵拉了上来。
“没事吧?”
秦绵绵站稳身体,甩了甩被捏得发红的手腕,看也没看萧玦,目光重新投向黑影消失的方向。
“别浪费时间,人跑了。”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刚经历生死一线的不是自己。
萧玦缓缓收回手,操纵着变形的轮椅退回到安全的地面上。
他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掌心,又抬眼望向秦绵绵那冷漠的背影,心脏某个角落,被某种陌生的、尖锐的情绪刺了一下。
不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冷眼旁观,甚至,应该在她掉下去的瞬间,露出一贯的、嘲弄的微笑。
可他没有。
他出手了。
为什么?
梦里那张倔强的、沾染着滚烫蜡油的脸,与眼前这张冷漠的侧脸重叠在一起。
萧玦的胸口猛地发闷,一股暴戾的、想要摧毁什么的冲动,混杂着前所未有的迷茫,在他心底翻涌。
他觉得自己像是背叛了什么。
……
黑影彻底消失了,追寻被迫中止。
一行人退回到那个古怪的实验室,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
萧玦没有再开口,只是独自坐在角落,阴沉的目光,时不时地扫过朱七妹。
那目光,让朱七妹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她太熟悉这种眼神了。
那是暴风雨来临前,毒蛇盘踞在洞口,吐着信子,审视着自己领地的眼神。
果然,当众人各自寻了个地方稍作休息时,萧玦操纵着轮椅,无声地滑到了朱七妹的面前。
“小宝,最近还乖吗?”
他的声音很轻,像情人间的呢喃。
朱七妹没有回答,只是警惕地看着他。
这人怎么可以这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却好像什么都发生一样,在这里跟她谈天。
朱七妹并不理他。
萧玦伸出手,想去碰她的脸,被她侧头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意彻底冷了下去,“刚才那么危险,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
朱七妹冷冷回答:“不担心。”
转身走了开去。
只留萧玦一个人在原地,慢慢露出一丝苦笑。
……
夜,深了。
疗养院的夜晚,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萧玦的人在外围守夜,秦绵绵等人则在实验室里将就。
没人能真正睡着。
朱七妹靠在门边,说是守着,其实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不远处那个角落。
萧玦靠在轮椅上,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
但他的眉头紧紧锁着,呼吸也时而急促,时而停滞,像是在经历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滚开……”
一声极度压抑的、含混不清的呓语,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
朱七妹的耳朵动了动。
她悄无声息地站起身,像只狸猫,借着桌椅的阴影,慢慢靠近。
“……钥匙……不是……秦绵绵……”萧玦的身体开始轻微地抽搐,他像是在跟什么人争辩,又像是在恐惧着什么,“……是我的……谁也别想……”
秦绵绵?
朱七妹的脚步顿住了。
她蹲下身,藏在一排书架后面,死死地盯着萧玦。
她终于明白,萧玦这段时间的古怪从何而来。
他不是在算计什么阴谋,而是在被某种东西折磨。
而这种折磨,竟然和秦绵绵有关。
他寻找佛头佛手,或许,跟秦绵绵想要去的那个地方有关?
如果是这样的话……
朱七妹的眼神,一点点地冷了下来。
她缓缓地,无声地退回到门口。
她不能让这个疯子,毁了掌柜的唯一的希望。
她看着不远处姚祁放在背包边上、那把擦得锃亮的匕首,又看了看角落里那个在梦魇中挣扎的男人。
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睛里,第一次,浮起了毫不掩饰的、冰冷的杀机。
……
天光,透过实验室满是污垢的玻璃窗,投下几道灰白色的光柱,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