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他们都死了

“掌柜的……照顾好小宝!”

她同时打开了藏在身上的微型通讯器,将这最后一句嘱托,传到了另一头的秦绵绵耳中。

滋啦——!

房间内爆发出刺眼的白光,空气中瞬间充满了皮肉烧焦的恶臭。

一阵尖锐的电流声响过,然后,彻底归于死寂。

“不好!”

楼上房间里,本来已经准备睡觉的秦绵绵听到这声讯息,顿时脸色剧变,立刻召集众人赶来,撞开房门。

甫一踏入,便被扑面而来的焦臭味呛得连连后退。

房间里,灯光昏暗。

那股刺鼻的气味源头,是两具蜷曲着、交缠在一起的焦黑人影。

他们保持着最后相拥的姿势,血肉与衣物熔化后又凝固,再也分不清彼此,像一尊由地狱烈火铸造的、诡异而恐怖的雕塑。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呆立当场,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铅,发不出半点声音。

死寂中,一道怯生生的童音从门口传来。

“妈妈?爸爸?你们在玩什么呀?”

朱小宝揉着惺忪的睡眼,赤着脚站在门槛外。他被动静惊醒,寻着声音找了过来。

秦绵绵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姑姑,把孩子带走!快!”

林鸢如梦初醒,立刻转身想去捂住朱小宝的眼睛。

可已经晚了。

朱小宝的目光越过众人,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房间中央那团焦黑的、无法辨认的东西。

他的小脸先是茫然,随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所有的光亮都熄灭了。

他没有哭,也没有尖叫。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然后,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

后续的一切都陷入了兵荒马乱。

朱小宝被紧急送往医院,诊断结果是急性应激障碍引发的严重并发症,高烧不退,陷入深度昏迷。

医生脸色凝重地告知,情况非常危险,孩子随时可能出事。

林鸢留在医院里照看朱小宝,姚祁和姜敬意则要去处理朱七妹和萧玦的身后事。

萧玦身份特殊,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海城,死在秦绵绵的客栈里,也许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但秦绵绵却没有管这一切。

她独自一人回了空寂无人的客栈。

她独自坐在朱七妹的房间里坐了很久,想了很多。

最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始在朱七妹的房间里翻找。

很久之后,终于被她在隐秘处找到了一个微型录音笔。

她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是朱七妹断断续续的自白,从无意中听到萧玦视秦绵绵为“钥匙”的冷酷计划,到她决定借瑞士警方之手除掉他,再到最后的失败与决绝。

“……他是个疯子,掌柜的,我不能让他毁了你,更不能让小宝有个这样的父亲……我如果死了,罗小胖、叶子舟他们,都在下面等我,我不孤单……”

“掌柜的……照顾好小宝!”

录音的最后,还是那句通过通讯器传来的、决绝的遗言。

那是朱七妹最后的牵挂。

可是,这么一个深爱自己孩子的女人,怎么就能决绝地去做这样的事情呢。

秦绵绵想不通。

秦绵绵关掉了录音笔,静静地坐着。

不知多久之后,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地落在自己手心里。

她忽然想起罗小胖的笑,想起叶子舟临死前狂热的眼神。

又想到和朱七妹母子这么久以来相处的点点滴滴。

而这些人,他们都死了。

为了她那个偏执的、要去拯救一个人的念头。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将佛头、佛手、佛心三件至宝摆在桌上。

它们在灯下流转着温润又诡异的光,像三只沉默的眼睛,嘲弄地注视着她。

去救裴应见。

这个支撑她走到今天的执念,第一次,在她心里产生了裂痕。

……

海城墓园里,秋风萧瑟,卷起几片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下。

萧玦和朱七妹的墓碑并排而立,碑石冰冷,他们的名字刻在上面,仿佛凝固了时间。

他们最终还是分开了,各自长眠,中间只隔着一抔黄土。

姚祁站在墓碑前,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散。

他没有哭泣,只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苦。

他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眼神空洞地落在墓碑上,他喃喃自语:

“姐姐……我才找到你……”

声音沙哑,后面的话语被哽咽堵住,再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无力地晃了晃身体,仿佛要倒下。

钱老先生见状,立刻上前一步,伸出手扶住了姚祁的胳膊。

他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姚祁的背,语调沉重而缓慢:

“阿祁啊,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样下去,七妹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的。”

“后续的事情我来处理。你现在状态很不好,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姚祁却只是缓慢地摇了摇头:

“不……我不能休息。我得找点事做,我不能让自己闲下来。”

他挣脱了钱老先生的搀扶,步履蹒跚地转身,直奔医院而去。

姚祁在监护室外面找到了林鸢,说要代替她看着朱小宝,让林鸢回客栈去安慰一下秦绵绵

“我现在这个状态,也安抚不了她。”他苦笑道。

林鸢看得出来姚祁状态很不好,有点担忧。

姚祁却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林鸢见状,只能离开了医院,快速赶回客栈去。

客栈里面空寂无声。

客人早就没有了,大家也走的走散的散,此时此刻,客栈里面只有秦绵绵一个人。

林鸢找了一圈,最终确定秦绵绵在二楼自己的房间里。

林鸢轻轻地叩响了秦绵绵房间的门,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绵绵,是我,姑姑。你开开门好吗?我回来了,我陪你。”

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一片死寂。

林鸢又敲了两下门,声音放得更低,带着一丝哀求:

“绵绵,你别这样,我担心你。有什么话,我们一起说好吗?”

然而,房间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仿佛里面的人已经与世隔绝,将自己彻底封闭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不愿与外界有任何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