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83.

第84章 83.

每封来信的背面用红章盖有日期,谢立将信件时间排序整理好,颤巍巍地席地坐下。

他吸一口气,拿起了17年1月的第一封,彼时谢立刚开始考单招,文化课的复习尚未啓动。他用刀划出信封开口的脆响,将记忆与时间都割裂。

逐渐加重的落雨声里,谢立借着廊灯的暗光,看清了信的内容。

是三张完完全全写满字的信纸。

但内容却和谢立想象的抒情沟通全无干系。第一张纸的开头写着“一轮复习数学易错巩固知识点a卷”。陶运昌列举了谢立常做的三本教辅书,每个易错点,适合举一反三的例题,页码和题号都被清晰地标注。

谢立呆傻着翻到第二张英语,第三张语文,都和数学a卷是一个模式。

他略带茫然地划开了第二封信,果然拆开就看见“一轮复习数学易错巩固知识点b卷”,仍然是书籍名称,易错点,页码和题号。

谢立快速将前十封信都拆开,一张一张地仔细寻找陶运昌可能出现的留言。然而每封信的末尾,除了监狱盖的“已检视”的红章外,再无一句多言。

十封信笺里陶运昌没有说一句废话。只是把脑袋里记得的,对谢立考学有用的一切办法,灵巧的,笨拙的,全部倾倒出来。

谢立微微发抖地打开了第十一封信,那是六月高考前的最后一封。信封很薄,拿出来只有一张纸,展开后,也仅仅写着,“仔细,冷静,平常心。”

轻描淡写的七个字。

是陶运昌洋洋洒洒,写满了三十张易错题目的结语。

在漫长的,无望的牢狱生活里,陶运昌企图为谢立编织一张通向自由的网。希望他可以网住未来,网住自己的人生。

谢立静默地盯着那一行字,只觉得全身僵硬,思维都变迟缓。他放下那张薄薄的信纸,迟迟没有打开第十二封。

这封信的盖章时间几近六月底,是考完试后学生们撒欢的日子。谢立想,陶运昌会写些什么?会不会是往年校招分数线和志愿填报建议?这多像他会做的事情。

谢立望了一会儿窗外,雨泄愤似地泼在窗玻璃上,水流下来都不是一条条,而是一整片。他想,就算陶运昌最后一封信给他写志愿推荐,他也认了。

谢立轻而缓地打开了最后一个信封。出乎意料的是,这张纸上也只有一行字。但格式奇怪,看起来是一道诗歌填空题。

前句的下划线上空着,是留给谢立思考的诗句,而后面的提示句写着“愿逐月华流照君”。

这句诗谢立有印象,陶运昌曾在家里考过他,当时自己经过提示也背出来了。但那是七年前高考的时候,这么多年过去,哪里还记得上一句是什么。谢立摸出手机刚想搜索,脑海里却莫名冒出陶运昌淡淡的一句话,好像是“这句诗除了思念,还有钟情的意思。”

谢立懵懵地在手机里输入诗句,解释很快都跳了出来。这句话,确实有望月思人,钟情真挚的释义。

在陶运昌写的最后一封信里,使用了这么一句话,是想表达什么呢?

苏鑫说陶运昌高中有很爱的人,陶运昌也承认了很爱他的初恋。他们看着提问的谢立。皆是苦笑又无奈的样子。

那重叠的面孔在谢立脑海中一闪而过。

谢立突然就不敢再想了。

或许这句诗只是陶运昌表达友情的方式,网页上说,后人也会借此对友人表达思念。

可是,可是。

怀疑似藤蔓一般延展到谢立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告诉自己想太多,陶运昌的初恋怎么会是谢立?谢立刚来镇南一中,八百个学生只考七百多名,和聪明分毫够不上边。

可心里偏偏生出异样的直觉,好像这么荒唐的事就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谢立无心再去盘弄那堆信纸,他想要找陶运昌问个明白。就算问出的初恋不是自己,又是如何?也不过只是自作多情的丢人。虽然他们己经分手,谢立却想不留遗憾地,真正地告别。

他随手套了一件衣服就下楼开车。

暴雨水帘一样地滑落,伞根本遮不住。夜幕里的车灯模糊地闪出光条,谢立心焦,脑袋也昏昏沉沉,怕出事,走到半路改成打车。

出租车师傅几番想找谢立聊天,又是和他抱怨雨大生意难做,又是对路况骂骂咧咧。见谢立若有所思地靠着窗户都没应答,便把话题引到谢立身上说,“小夥子,穿睡衣就出来,还打这么远的车,有急事?”

谢立这才意识到,他穿着印着小云朵的丝质睡衣睡裤,套着件夹克,不伦不类地就出门了。意识到困窘但也顾不上许多。他敷衍的回应了几句,再被问就没有吱声。

车行至矮楼片区,邻近拆迁,住户都少了很多,远远看去死气沉沉。出租车放下谢立后掉头就走,一秒都不想多呆。

谢立撑伞钻进雨里。风太大,打伞多馀,横竖都是受潮,他扔了伞就朝陶运昌家的方向跑。远远望去,陶运昌家只有二楼的台灯亮着,谢立倒是庆幸他还在家。于口袋里翻出尚未归还的钥匙,旋开了一楼的门锁。

堂厅黑而静,原本持续攀升的高温,在降雨后阴冷起来。谢立摸黑开了灯,苍白的光照亮了空荡的餐桌。餐桌上放着药瓶和铝箔纸药片。谢立拿起来看了一眼,六粒一板的镇定药物,扣空了五粒。

谢立攥着那板药隐隐后怕,他进来后发出那么大动静,陶运昌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他飞快的奔跑上楼,看着双手交握,低头坐在床边的陶运昌时,才松了一口气。

陶运昌的房间只开了一盏书桌台灯,光照的范围小,他坐在靠门的床这头,就显得过暗,看不清脸色。谢立本想先和他问候,再提心中疑虑。

可适应了昏暗后,仔细看来,才发现陶运昌有些不对。

陶运昌还穿着昨天谢立给他的衣服,甚至鞋都没有脱。他知道陶运昌高中时家里进门不换鞋,但在这次重逢后,谢立以为那个习惯已经改掉了。陶运昌保持着那个姿势漠然地坐着,脚边放着一只精巧的木箱子,箱子半开着,似乎装的很饱满。

谢立刚想开口,却看见陶运昌低下的头擡起来一些,双眼无神地盯住交握的手。那双手稍稍松开,能看到陶运昌似乎把玩着什么物件。

谢立只有片刻迟疑,便直直走向了陶运昌面前。他垂眼,发现陶运昌在盘那个几乎掉色的小狗吊坠,谢立记得他说过,这是小时候中大奖送的。

陶运昌面前的光亮被挡,才有了轻微的动静。他仰头看向谢立,黑洞洞的眼一点光采也无,让谢立感到遥远和害怕。谢立怕他是药吃过量反应迟钝,蹲下身想测试陶运昌的反应,眼神却无意瞥到了旁边那个精巧的箱子上。

箱子最上面放着一个手工相框,而里面躺着的照片,是穿着校服,十七岁不到的谢立。照片上的谢立样貌青涩漂亮,右耳上有个很明显的大洞。谢立记得,那是和陶云昌在附近的复印店拍的。

他心下不解,正准备伸手拿起来看看,却听到陶运昌沙哑到不正常的声音问,“谢立,你怎么在这。”

谢立这才想起来,是有话要问方前来,但半蹲着的他看向陶运昌冷淡的眼,所有的底气一瞬间就散了干净。陶运昌垂眼看了看谢立,准备起身,却重心不稳地又坐了回去。

谢立心里一紧,质问道,“你这么坐了多久?”

陶运昌没理他,又慢慢地站起来,去衣柜里拿了条浴巾,披在谢立头上,说,“擦。”又去原本放谢立衣服的柜子找了单衣给他,说,“换。”

谢立低头才发现,身上的丝质睡裤正在淌着雨水。他不敢想象自己现在面貌的狼狈。他接过物什,想要坐到书桌旁的椅子上更衣。但谢立头上盖着浴巾,没在意脚下,竟然把那个精巧的木箱子踢翻了。

好事一件没做,尴尬倒是添了不少,谢立赶忙放下浴巾去扶那个箱子。然而当他看到一个滚落出来的小熊猫雕塑,一时间愣住了。

陶运昌本想来扶他,但看那箱子倒了,就站在门口的阴影中,未再上前一步。

谢立拿着那个小熊猫看了又看,确定就是自己当年在陶运昌家捏的粘土。可陶运昌明明说过,那是没用的东西,早就扔掉了啊。

谢立疑惑地把小熊猫放到一边,他再去看那个箱子,里面还躺着三个被泡沫纸包好的小物件。一瞬间谢立呼吸都屏住,他慢慢地展开了泡沫纸。

虎鲸,北极兔,海燕。

那些他做的雕塑,完好无损的,与当年无异地出现在眼前。他盯着雕塑呆了一会儿,又去看箱子里的其他物件。

除了一个相框,还有一个小型的相册。相册里只有两张合影,是他和陶运昌的。一张因为自己踮脚,两人看起来一般高,另一张陶运昌自然而然的高出一些。

箱子里占比最多的其实是信件,谢立一眼就看出来,是当年自己寄到监狱,听说全被拒收的信。但它们此刻正显眼地躺在这个特制的箱子里。

这个存储着,全部物件都是关于谢立的箱子。

谢立觉得喉头很干,喉管烧的发烫,让他出不了声。陶运昌爱人的秘密似乎就要呼之欲出,但谢立仍旧怀疑,仍旧不敢相信。

他衣服也不再换,而是摇晃地走到陶运昌面前,茫然地喊道,“小运哥。”

陶运昌无言地看着谢立,将他的失魂落魄尽收眼底。陶运昌总是直挺的脊背,像是泄了气,终于弯下身来,把手里的小狗吊坠递给谢立,声音依旧嘶哑,却柔声问,“现在知道初恋是谁了吗。”

谢立接过那个小狗挂坠,又想到陶运昌社交软件的头像,猛然擡头道,“这个是选修课我们合作演讲的礼物!”

陶运昌闻言又坐回了床边,把箱子里的物件一件件归还放好,再次双手交握,恢复了谢立进来时看见他的模样。

谢立握着那个温热的,斑驳的小狗吊坠,心跳如鼓,完全无法平复。他看向陶运昌,陶运昌也没有回避地看着他。那双眼又恢复了光采,不再被秘密遮掩的漆黑彻底。

对望一会儿,谢立将小狗吊坠放在了床头柜上。他默默走到陶运昌面前,慢慢跪了下来。陶运昌看他接近,依旧没有什么动作,但谢立很干脆地把陶运昌紧握的手分开,按到了两边。而后手指轻轻挑开了陶运昌的裤链,掏出了鼓包之后的,就低头舐去。

陶运昌在他碰到之前就捏住了谢立的脖子,温声道,“别闹,去换衣服,要感冒了。”

谢立顺着他的力道擡起头,眼眸亮的晃人,他没听陶运昌的站起身,直白地看着陶运昌说,“小运哥,我想要。”

陶运昌闻言,藏在碎发下的眼眸更加晦暗。他任由谢立不熟练地添弄几下,起势就过分明显。陶运昌将手臂穿过谢立腋下,把他连楼带抱地带到窄床上,贴着他的耳尖命令道,“脱了衣服,面朝墙壁跪着。”

窄床一面靠墙,软垫的回弹不佳,谢立膝盖陷在被子里非常柔软,本不想老实听话的他,也因为胸口和顶端靠在粗糙,冷硬的墙上,刺激得打了个哆嗦。

陶运昌很快拿着一罐润肤露,分开谢立的小腿,跪着挤近了两褪中间,轻轻按着谢立的后颈,压在墙上。

谢立听到他打开润肤露瓶盖的声音,接着産生出被一点点开拓的怪异感。陶运昌润肤露挤得太多了,他很有耐心地将手指一点点朝里送。谢立胸口贴在墙上一片冰凉,但背被环抱着又很热,夏半身也因为腰部的向前鼎送,戳到墙有些疼。他耐不住,伸手去碰陶运昌的,要他,“快近来。”

陶运昌把乱动的谢立按回墙面,闻言又送进去了一些润肤露,才抽开手指。用自己的微微鼎着谢立的近口,擦蹭着近去一点点,又拿出来,反反复复试探地往里推近。

谢立被撩拨的难受,暗暗后靠,让陶运昌快些近来。陶运昌感受到,觉得很好笑,这才开始用力,用稍重的,不容抗拒的力量朝里推送。

谢立的侧脸被完全按在了墙上,他觉得腿有些酸得跪不住,力气稍稍一撤,就和陶运昌的髋骨靠得更近一分。推送了好久谢立才发觉不对劲,这个姿态近入的简直深到可怕,鼎弄到尽头几乎难以承受。

陶运昌完全近去之后,一只手按住谢立的手,另一只手捏着他的后颈,开始缓和地动起来。

他的幅度不算特别大,但是每一下都深得不正常,谢立觉得快要被桶穿了。随着节奏快起来,陶运昌促重的呼吸在耳边响起,谢立被他按着没法动弹,但身上的快乐却似是迸发而出,整个人慢慢开始变得松软和迷糊。

陶运昌紧贴着谢立的背,牢牢环住他,像是把爱人占为己有的肉食动物。他单手扣着谢立的手腕,另一只手复上腰测,用指腹滑着,感到谢立的战栗后,扭过他的脖子,用舌去勾和挑,直至谢立喘到合不上嘴。

顶峰过后,陶运昌不抱谢立去清洗,也不抽出来。谢立的腿完全跪没了力气,瘫倒在陶运昌怀里,哼哼唧唧地说难受。陶运昌将两人移成侧躺,从背后把谢立死死抱着。谢立本来淋了雨,又出了汗,觉得拥抱黏糊糊的,想要洗澡。

陶运昌把他越搂越紧,吻他发圈,小声喊,“小乖。”

刚才乱来时谢立倒没什么,听到这个称呼耳朵立刻红了。他支支吾吾说,“别这么喊啊。”

“小乖。”陶运昌啄上他的脸颊,细碎的胡渣扎的谢立痒痒的,谢立躲一点,陶运昌就把他按回来一点。谢立自知斗不过,就赖在他怀里放弃了。

“小运哥。”谢立覆上陶运昌的手说,“你真的高中就喜欢我吗。”

“嗯。”陶运昌声音沉而肯定,他拉过一只手和谢立十指相扣。

谢立仍然像在梦里,不论是方才的姓艾还是当下的告白。他想转身面对陶运昌,但被陶运昌压住了不让翻身,只能任由陶运昌把下颌垫在自己颈窝里。

谢立闷闷问道,“那你怎么会喜欢我?你不是喜欢聪明人吗。”

陶运昌沉默良久,后背抱够了才把谢立翻了一面。他直面上谢立期待的眼睛,几不可见地笑了一下,平淡地冒出一句,“大概是因为你好看吧。”

作者有话说:

七夕,抽象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