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431）无声的调岗
推开哈哈所在教室的门，崔灿灿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绽放，就凝固在了嘴角。教室里，一位陌生的女老师正蹲在哈哈面前，用夸张的语气引导他发音，哈哈坐在小椅子上，面前的小桌子上摆着全新的教具。
“哈哈？”崔灿灿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哈哈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瞬间蓄满了泪水，他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崔灿灿伸出手，奶声奶气地喊着：“崔老师！”却被新老师轻轻按住了肩膀。
新老师站起身，礼貌地朝崔灿灿点点头：“您是？”
崔灿灿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强压下满心的疑惑，问道：“我是哈哈之前的康复老师，这是怎么回事？今天不是该我给哈哈上课吗？”
新老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低声说：“我也不太清楚，领导安排我今天接手哈哈的课程。”
崔灿灿转身冲出教室，走廊里的空调冷气扑面而来，却无法驱散她心头的燥热。她掏出手机，颤抖着手指拨通了哈哈妈妈的电话。
“喂，哈哈妈妈，我是崔老师。今天哈哈换老师上课，怎么没人通知我一声啊？”崔灿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电话那头传来哈哈妈妈略显不耐烦的声音：“哦，崔老师啊，我们觉得孩子也该换换老师，换换环境了，这样能得到更好的融合。不就是换个老师嘛，多大点事儿。”
“可是您哪怕提前跟我说一声也好啊，我也好有个准备。”崔灿灿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哎呀，真不好意思，事情太多，我给忘了。”哈哈妈妈轻描淡写地说道，“好了，崔老师，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啊。”
“嘟嘟嘟——”电话挂断的声音像一记重锤，敲在崔灿灿的心口。她攥紧手机，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转身朝主任办公室走去。
主任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崔灿灿看到主任正优哉游哉地喝着茶，翻看报纸。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主任，哈哈换老师上课，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通知我？”崔灿灿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
主任放下报纸，推了推眼镜，一脸无辜地说：“是吗？可能是工作太忙，给忘了。你也别往心里去，这不是工作安排嘛。”
“忘了？你们都忘了？”崔灿灿只觉得一阵荒唐，“我带哈哈半年了，孩子的情况我最了解，说换就换，连个招呼都不打，这也太不把我们一线老师当回事了吧？”
主任的脸色沉了下来：“小崔，注意你的态度。这是园里的决定，你要是对工作安排有意见，可以向上级反映。但现在，你必须服从安排。”
崔灿灿只觉得浑身发冷，她看着主任那张公事公办的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走出主任办公室，她漫无目的地在康复园里走着。阳光依旧明媚，可她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走廊里，其他老师投来好奇的目光，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时钻进她的耳朵。“听说崔老师带的哈哈被换老师了？”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换就换了。”
“肯定是工作没做好，不然家长怎么会换老师？”
这些议论像一根根细针，扎得崔灿灿眼眶发烫。她躲进卫生间，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泪水终于决堤。半年来，她为哈哈付出了多少心血，只有她自己知道。从哈哈第一次开口叫“老师”，到现在能简单表达需求，每一点进步都凝聚着她的汗水和努力。可如今，她却像个局外人，被毫无征兆地排除在外。
哭了好一会儿，崔灿灿才渐渐平静下来。她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整理好情绪。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决定找园长谈谈，为自己讨个说法。
园长办公室在康复园顶楼，崔灿灿站在门前，犹豫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敲门。
“请进。”园长温和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崔灿灿推开门，园长正伏案工作，看到她进来，微笑着招呼：“小崔，快坐，找我有什么事？”
崔灿灿在园长对面坐下，深吸一口气，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又开始发颤：“园长，我不明白，为什么换老师这么大的事，没有一个人通知我？我也是哈哈的老师，我有权利知道。”
园长放下手中的笔，神色凝重：“小崔，这件事我确实有所疏忽。哈哈家长前几天找到我，强烈要求给孩子换老师，他们觉得孩子需要新的教学方式。我当时想着先稳住家长，就同意了，确实忘了通知你，是我的责任。”
“可是园长，我带哈哈这么久，对他的情况最熟悉，新老师需要重新了解孩子，这对哈哈的康复也不一定是好事啊。”崔灿灿急切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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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长叹了口气：“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家长的意见我们也不能忽视。园里最近也在考虑优化教学安排，或许这也是个契机。不过，我会跟哈哈家长再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从园长办公室出来，崔灿灿的心情并没有好转多少。她知道，在这场无声的调岗风波中，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家长的一句话，领导的一个决定，就能轻易改变她的工作安排，而她的感受，似乎从来没有人真正在意过。
接下来的日子，崔灿灿依旧按部就班地上着其他孩子的课，但哈哈的身影却时常在她脑海中浮现。她忍不住偷偷去看哈哈上课，看到新老师笨拙地应对哈哈的情绪问题，看到哈哈迷茫又委屈的眼神，她的心就像被揪住一样疼。
这天午休时间，崔灿灿正坐在休息室发呆，手机突然响了。是哈哈妈妈发来的消息：“崔老师，对不起，换老师这件事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哈哈最近总是念叨你，晚上能来我家一趟吗？我们想跟你聊聊。”
崔灿灿握着手机，手心里全是汗。她犹豫了许久，最终回复：“好。”晚上，崔灿灿来到哈哈家。一开门，哈哈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扑进她怀里，大声喊着：“崔老师，我好想你！”崔灿灿紧紧抱着哈哈，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哈哈妈妈站在一旁，神色愧疚：“崔老师，真的很抱歉。当时我们也是听了别人的建议，觉得换个老师对哈哈有好处，就急着做了决定，也没考虑到你的感受。这几天看哈哈不适应新老师，我们才知道错了。”
“哈哈妈妈，我能理解你们想让孩子更好的心情。”崔灿灿哽咽着说，“但以后如果有任何决定，能不能提前跟我沟通一下？我真的很在乎哈哈，也想为他的康复出一份力。”
哈哈妈妈连连点头：“一定一定，以后我们肯定会尊重你的意见。其实，我们想问问，你还愿意继续当哈哈的老师吗？”
崔灿灿心中一震，看着哈哈期待的眼神，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愿意！”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当崔灿灿满怀希望地去找主任，希望能重新接手哈哈的课程时，却遭到了拒绝。
“小崔，工作安排不是儿戏。既然已经换了老师，就不要再折腾了。”主任态度坚决。
“可是哈哈家长希望我回去，哈哈也需要我。”崔灿灿急切地说。
“家长的意见只是一方面，园里的整体安排更重要。”主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好了，别再说了，你回去好好工作吧。”
崔灿灿失魂落魄地走出主任办公室，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她知道，在这场职场博弈中，她终究是输家。但她不甘心，她不想就这样放弃哈哈，放弃自己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康复事业。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崔灿灿一边继续认真对待其他孩子的课程，一边暗中收集自己带哈哈期间孩子的进步资料，整理成详细的报告。她还联系了其他康复领域的专家，咨询关于哈哈康复情况的建议。
终于，在一个月后的全园例会上，崔灿灿鼓起勇气，当着所有领导和老师的面，拿出了自己准备的资料。她详细地阐述了哈哈在自己教学下的进步，以及新老师接手后孩子出现的不适应情况，最后诚恳地说：“我知道工作安排有其合理性，但我希望园里能重新考虑哈哈的教学安排。孩子的康复经不起折腾，我相信，只有最了解他的老师，才能给他最好的帮助。”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崔灿灿身上。园长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手中的资料，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小崔，你的努力和付出我们都看在眼里。关于哈哈的事情，园里会重新讨论决定。”
一周后，崔灿灿终于等来了好消息。园里决定让她重新担任哈哈的康复老师，同时也对此次调岗事件中沟通不畅的问题进行了反思和整改。
当崔灿灿再次走进哈哈的教室，哈哈欢快的笑声回荡在教室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这一次，崔灿灿知道，她不仅为自己争取到了机会，也为所有像她一样默默付出的一线康复老师，赢得了应有的尊重。在这个充满挑战的职场中，她学会了坚守，也学会了为自己的信念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