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他的手腕滚烫
谢韫不知是何时靠在他胸膛里睡了过去,再一睁眼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槐清巷那张熟悉的架子床上。
屋里似乎燃了炭火暖融融的,身上的衣裳也被换成了干净的雪色寝衣。
这会不是在雪地里了,身上每一根发丝、每一处地方都舒适惬意。
花卷压在她右边给她压被角,正睁着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她,身后的尾巴也一甩一甩的。
见她醒来,当即“喵呜”了一声。
尾音拖拽出了老长,可爱又讨喜。
谢韫觉得巷尾那只黑色小母猫的叫声都不像他这么黏糊糊的。
左边的榻边则是裴时矜握着她的手在守着她。
裴时矜原本阖上了眼,听见这声猫叫就掀起了眼皮。
那双凤眸清明,好似未曾睡过一般,半点儿惺忪都瞧不见。
谢韫就恍惚想起,好似他一直都是这样保持着清明清醒的,浑不似她每日早上都要迷瞪许久才能彻底清醒。
警惕性这样高,是从前处在过什么很危险的环境吗?
“你醒了,身上可觉得好些?”
裴时矜又替她拢高了被头,徐徐问道。
谢韫厚厚寝被下的身子动了动,瓮声道:“都好了,就是头还有些晕。”
裴时矜勾了勾唇:“大夫已经来瞧过了,谢夫人也煎过药给你服下了,你睡得时辰太短,明日醒来应当就能好许多了。”
谢韫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问他:“我哥哥他回来了么?”
裴时矜眸底闪动着细碎的愉悦光芒,低声道:“回来了,乔二姑娘也平安送回了府里。”
谢韫顿觉一阵无语凝噎。
“所以他们觉得有你守在这里十分放心,就都去睡了?”
虽是未婚夫,他们也太心大了吧,怎么也不像阿娘的行事作风。
看来阿娘迟早也会倒戈向他的。
裴时矜被她逗笑,意有所指道:“先前在马上某人还说我这个未婚夫和其他人不一样,这会便又见外了吗?”
谢韫缩了缩头,瓮气喃喃:“那不一样。”
她只是觉得王成黛对他前后态度反差太大而已。
裴时矜笑睨着她不说话,谢韫余光一瞥看到了他腕上那道疤,便伸出胳膊去摸了摸。
“圣上不是器重你么,你怎么不向他讨一讨那祛疤的良药?”
她一边摩挲一边问道,摸着摸着眉头就颦了起来。
他的手腕,怎地这样烫?
简直触之惊人。
明明发热的是她才对。
是这屋中的炭火太足了吗?
裴时矜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略蜷了蜷手指笑道:“我一个男子,宫中那些祛疤生肌的药都是给后妃用的,我讨什么?”
留着还能提醒他一段过往。
谢韫心内仍有犹疑,动作强硬地拽回了他的手又摸了摸腕骨处。
她黛眉紧颦,双眼也紧盯着他道:“裴时矜,你也发热了?”
说罢她抬手去探了探他的前额,自言自语道:“这也不热呀……”
裴时矜漆黑的眸中如有云墨翻涌,面上却只牵起唇角无辜地笑了笑:“许是方才被你压久了,过一会就好了。”
谢韫讪讪收回了手。
她醒来的时候,他的确是将手探进衾被下去攥她的手的。
该是她想得太多了。
裴时矜半垂下眼,不动声色地拿衣袖遮住了手腕。
虽说这次的解药已经服下了,可这两日腕间还是有些灼烫,想来就是那蛊虫的缘故。
她那样敏感,若成亲之前不能制出解药,恐怕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发现的吧?
谢韫自他腕间移开了视线,启唇道:“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也快回府里去歇息吧。”
裴时矜“嗯”了声,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叮嘱道:“你脚下有一块有要生冻疮的迹象,方才你可能没感觉到,谢夫人已经给你抹过膏药了。”
王成黛给她抹药的时候,真是分毫没避着他。
那一双秀足莹彻无暇,宛若莲瓣,偏偏有了一块红肿,看着极其可怜。
谢韫讶然一瞬,凝重道:“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她可不想这个冻疮每年冬日都伴随着她,后头几日一定会勤抹药膏的。
裴时矜欺身吻了吻她的额发,柔声道:“嗯,乖一些,天冷就少出门,在家好好绣嫁衣。”
谢韫目光不经意往黄木衣橱飘了一眼,细声道:“知道了。”
一个嫁衣而已,还能真费她半年光景不成?
这样说无非也就是一个盼头罢了,等嫁衣那些都好了,便离婚期近了。
裴时矜又给她掖了掖被子,才转身走了。
谢韫四肢暖洋洋的,仰头看了会儿房梁,困意又如潮水涌上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谢韫这头好过了,谢玉茗那头并不好过。
那两个暗卫傍晚将她和陈嘉兰带到了成安伯府。
陈嘉兰胆子小藏不住事,在那暗卫的威势下一股脑就将她怎么被谢玉茗命令又开罪乔府的事说了个一干二净。
倒显得自己是受了胁迫似的,满脸委委屈屈。
分明谢玉茗当时一提,她就兴致冲冲地去办了。
成安伯夫人是个性子强势的,得知谢玉茗唆使了陈家庶女去陷害他人之事,并没有因着丞相府的权势就畏惧她。
反而言辞间颇为讥讽。
“我们伯府庙小,容不下谢小姐这尊大佛,嘉兰犯了事自有我这个嫡母管教她,谢小姐往后若再惹是生非,可莫要再和陈家扯上什么关系。”
言辞间都在说她是个惹事精,自己要惹事不够,还要把陈嘉兰也拖下水。
陈家的庶女要是有个坏名声,她这个嫡母并着府中嫡女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难怪她如此机锋。
成安伯夫人倒也不是不惧相府权势。
只是相府里的事如今燕京的高门宅邸多少都有些清楚,谢玉茗空占了个显贵的身份,实际并不多风光,也并不时常露脸。
况且她拖累陈嘉兰一事属实,她自己也理亏,借着这个由头说她几句也不怕相府里的人找上门来。
谢玉茗一阵难堪,灰溜溜地出了成安伯府。
她知道这事还没完。
她今日出门带的是拾翠还有另一个小丫鬟,好在拾翠是徐有容的人,她瞒不过丞相府,只能先去找徐有容庇佑。
在这个丞相府,唯一还算真心待她的也就只有徐有容了。
若是让那个老虔婆知道她今日开罪了乔府的名头下实际针对的还是她最宝贝的谢韫,定不止罚跪祠堂那么简单了。
谢玉茗掩下心慌,回府后一路朝着主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