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互相吃味
水榭里诡异地寂静了一瞬。
几乎是萧翎这句话一落地,谢韫脸上的笑意立刻就收了个干净。
她不动声色地将挽着的胳膊抽回来,侧过脸皮笑肉不笑道:“是吗?裴大人?”
裴时矜乜了萧翎一眼,心里叫苦不迭。
又来了。
每回她想要搞事情或者是捉弄他,就会叫起“裴大人”这个称呼。
原先两人不熟悉的时候这个称呼除了疏离就是正经,现在被她叫的不是戏谑就是质问。
导致他现在听到这三个字,都要头皮一麻。
萧翎见话说到了便想脚底抹油,嬉笑道:“夫人好好问问大人吧,属下还有事,就先走了!”
主子大婚休沐几日,可不是他也能跟着休沐,衙署里还有一堆事呢。
虽然眼下的确是在给他们空间就是了。
萧翎觉得,感情这个东西也不能一直就是恩爱甜蜜了。
有时候适当的危机或者吃味,是可以增加感情的。
虽然他也没有与女子相处过,但是那些话本子里都是这么说的。
况且,既是夫人往后给他安排终身大事,那他自然要抱好夫人的大腿。
大人,你就自求多福吧。
萧翎在心底默念,很快就溜了个没影。
水榭四周的轻纱随风晃动,春日里空气也舒适,两人沐浴在阳光下,身影都显得异常般配。
只有离得近的下人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暗暗走得远了些。
裴时矜抬手揉了揉眉心,低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韫抱臂看着他,一脸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那是怎么样?你上月倒是鲜少来找我。”
她还以为他在忙些什么,原来是有旁的佳人作陪,难怪好多天看不到人影。
这样说裴时矜可就是真的冤枉了。
他心底觉得好笑,面上也露出委屈神色道:“我上月在忙什么,你不清楚是吗?大婚这么多事宜,你以为我就是全都交给管事自己都不操心的了?”
别说大婚那些表面的繁文缛节了,就是如今两人卧房里的陈设他都是盯着采买的。
她居然冤枉他是出去会了佳人,那他真是比窦娥还冤了。
还有,燕京的确有说法是大婚前一月,男女双方不宜经常见面的,否则就损了气运。
谢韫想到那张奢华的翘头妆案还有十分舒适的美人榻,神色略略缓和了些许。
“那魏娆为什么对你献殷勤?”
裴时矜又将她手包在手心细细摩挲,耐心解释道:“在街上遇过一回,后来她也的确给我下了帖子让我去参加什么诗会,只是你夫君忙得很,可没有那个闲心去附庸风雅。”
直到方才,从谢韫口中他才知道那镇北侯府的嫡女名姓是叫魏娆。
可见是真分毫不上心了。
他又刻意加重了夫君这两个字,眸子里那样幽深漂亮,又隐隐带着点调戏的意味。
谢韫捂住脸颊,从鼻子里轻哼一声:“那她是从何处认识的你?”
裴时矜耸了耸肩,拈起她耳下的红宝石坠子轻轻把玩。
“这我不知,印象中是未曾见过的。”
他自己肯定是不知道何时何地在哪里露了脸或者是有过一面之缘了。
每日见那么多人,审问刑讯久了倒是能记住牢狱里那些人的脸,街上的女子他是根本不会去注意的。
谢韫便姑且饶过了他,只心里对那魏娆又多了一层警惕。
“走吧,前院还没走完呢,这宅邸里有两个书房,前院后院各一个,我都带你去认认路。”
谢韫一边听一边若有所思道:“你后院那个书房,是不是寻常不让人接近的?”
之前在丞相府,谢淮书也是有内书房和外书房,外书房待客,内书房就全是他自己的私人领地了,徐氏也没有去过的那种。
裴时矜点头,揉了把她的发顶道:“他们不会去,但你可以去。”
“内书房有张竹榻,夏天里很适合纳凉,你要是午睡也可以去睡,而且也有很多书,想看自己去就是。”
谢韫眼睛弯弯应了声好。
裴时矜和谢淮书不同,他好像一点儿自己的领地都没有给自己留。
完完全全是允许她侵占的姿态。
两人将宅邸走了个遍,待回内院的时候就在垂花门碰见了陈管事。
陈管事怀中抱着个长条形的物件,拿布包得实实的,远远看见他们就拔高声音唤了一声。
“大人,夫人!”
裴时矜和谢韫顿住脚步,回身看他。
春日里竟叫陈管事走出了一身汗,他皱着眉道:“小的正要去找夫人,这是昨日镇北侯府小侯爷送来的贺礼,当时没有细看,今日登记入库的时候才发现太过贵重了,小的便想着来找夫人说一声。”
谢韫满脸疑惑,裴时矜则微微扬眉侧头看着她。
又是镇北侯府。
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下轮到你了,给我个说法?
谢韫忽略他的眼神,四处看了看,伸手抱过之后就朝着一处石桌边走。
“陈管事莫急,我瞧瞧是什么。”
陈管事与裴时矜一起走到她身侧,一边看她动作一边解释道:“是一架名琴,市面上买不到的那种。”
他身处这个位置,定也不是不识货的。
寻常恭贺新婚的贺礼不必这么隆重,这都是无价之宝了,银钱都衡量不出来,自然要来问问主家了。
谢韫定定地看着这架琴,琴案一侧还有小字篆刻着“水云香”三个字,十分古朴厚重。
寻常人都知道,有特定名字的琴都是很久远的名琴,多半还是著名匠师所斫。
因为它独特,所以它才有独一无二的名字。
裴时矜神色并不大好,甚至手欠地拨弄了一下。
瞬间便有远而沉的嗡嗡之声穿透空气。
他皮笑肉不笑:“倒真是一架好琴了。”
谢韫没有抚弄,而是将琴又包好,小心翼翼地交还到了管事手上。
“你下午去将这架琴送回到镇北侯府,不管魏钦远在不在,只管交给管事就行了,若是推拒便放下,他们总不会不理的。”
这的确是太贵重了,她受不起。
倒是魏娆应该会喜欢,魏钦远送她还不如送给自己妹妹了。
陈管事小心翼翼接过,忙应了个声。
他抱着琴跨过了垂花门,生怕它磕着碰着。
院子里,裴时矜捏了下谢韫的肩膀,阴阳怪气道:“喜欢为什么不留着?”
谢韫诧然转头。
裴时矜哼笑一声:“你眼里的喜欢都要溢出来了。”
谢韫捏了把他的胳膊,低笑:“再好再名贵也不是我的,若是受了才真是负累了。”
她和魏钦远无亲无故的,受了这么重的礼算怎么回事呢。
见她面色坦然,裴时矜心里的吃味才略略散去了些。
同时他在心底暗骂:镇北侯府没一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