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他对她的感情,是个笑话
楚青时神色凝重:“军人职责,守国护民,我不会眼睁睁看着百姓枉死,也不会任由太子不顾东晟安危,一意孤行。”
明舒郑重行了一礼:“世子大义。”
楚青时摆摆手:“大什么义?你都能不畏强权,只为心中坚持,我终究比你多吃了几年饭,难不成还不如你一个小姑娘?”
明舒笑了笑,不置可否。
楚青时似犹豫了下,才委婉地问:“太子知道你就是梵音公主吗?”
明舒没有瞒他:“知道。”
楚青时不禁皱了眉头:“难怪他亲自去柴房把你接出来……这事有点麻烦,男人嘛,都有好胜心,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何况他还是太子,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明舒有些吃惊,没料到一向正气的楚青时竟也有如此八卦的一面。
“你别这么看着我。”楚青时继续道,“太子有这个心思,你们家傅大人呢?他也是男人,他能忍?他要是一怒之下跟太子硬刚,你说怎么办?”
明舒差点笑出来。
傅直浔那么有心机的人,能为了她跟太子硬刚?
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傅大人他有分寸,不会的……”
楚青时打断了明舒的话:“怎么不会?我眼没瞎呢,他都能暗戳戳地把房间换到你隔壁,怎么就不能为了你跟太子起冲突?”
明舒实在听不下去了:“如果真那样,那还请世子相助。”
楚青时惆怅:“我可不就是烦这吗?泄洪的事,我能跟太子据理力争,你们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我怎么跟他争辩?”
要不是时机不合适,明舒真想附和一句:啧啧,真是一件好烦人的事啊,世子辛苦了。
但不能,她便只能停止这个话题:“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心里有数,会尽量不让这样的事发生。”
“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世子也早些歇息,明日还得忙。”
吃了饭,宽慰好担心得上火的木樨,沐浴更衣后,明舒开始打坐恢复修为。
清气在体内转了几个大周天,放空的意识重新归来时,明舒似觉得忘了一件什么事。
仔细想了想,终于记起:傅直浔还没过来。
他们从永安村回来后,傅直浔每晚都会翻窗进来,由她给他治伤。
明舒如今已恢复了五六成的修为,原本是打算今晚开始,魂魄入傅直浔体内帮他调理,助他快些恢复。
可这个时辰了,他竟还没有来。
难道是修筑堤坝之事出了差池,他还没回行馆?
念及此,明舒出门去找了赵伯。
赵伯目光幽幽:“少爷吃过药就睡下了,你不知道吗?”
明舒觉得赵伯看她的眼神,活脱脱她就是负心汉似的,古里古怪。
不过,她更纳闷的是,傅直浔睡下了?
她的窗户是虚掩的,他不会进不来,那便是他压根没过来。
“他怎么了?身子很不好吗?”明舒心一紧,下意识觉得傅直浔是连翻窗的力气都没了。
“糟透了……”赵伯痛心疾首地叹气,“二十出头的年纪,身子骨竟比我老头子还差……”
明舒心中愈发着急,赶紧装模作样地拿了治手伤的药,转身就走。
赵伯看着她急急忙忙的背影,默默心道:这个家没他真得散!少主爬也该爬到少夫人房里去,把自个的虚弱给少夫人看啊!让她心疼,让她难过!回屋睡觉?少主是不是傻?
明舒快走到傅直浔房门口时,却犯了难。
翻窗吗?她哪有那个轻功。
敲门吗?若是被守卫瞧见,人多口杂,说她一钦天监少监跟官员勾结,她说的话可信度就不高了。
可她又着实担心傅直浔……
心一横,明舒用黄符布了个简单的迷雾阵,暂时隔绝了他们的房间,让守卫瞧不清门口发生的事。
敲门会发出声响,明舒只能往门底塞了张黄符。
黄符会飞进去,然后自燃,傅直浔定会察觉。
可她连塞了三张,里面都毫无动静。
明舒觉得不对劲了。
心一急,她直接用身子撞门。
谁知门竟没锁,她一时收不住身子,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下一瞬间,一双有力的臂膀揽住了她。
明舒差点就要出声:你没事啊?!
傅直浔迅速松手,上前关了门。
“你今晚怎么没过来?”明舒压低了声音问。
“我为何一定要过去?”他冷冷反问。
明舒不禁皱了眉,他今日又是抽什么风?
不过算了,看在他身子不适,又得劳心劳力防洪的份上,她不跟他计较这些。
“今晚我的魂魄能进你体内了,我们开始吧。”
明舒如今大致了解傅直浔的脾气了。他阴阳怪气的时候,不必跟他针尖对麦芒,要论毒舌,她肯定没他厉害。
所以,直入主题。
不过今晚傅直浔明显心绪不佳:“不必了,你回去吧。”
明舒不由道:“今晚我替你治伤,你能好个一两成……”
“我说了,不必。”傅直浔冷冷打断。
要换从前,明舒肯定摔门走了,他有脾气,她没有吗?
但今日的傅直浔实在太过反常,她便耐着性子问:“赵伯说你身子很糟糕,发生了什么事?”
傅直浔语气冷漠:“我的死活,与你何干?你操心这些做什么?”
明舒又问了一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傅直浔冷哼一声:“你是我什么人,我要同你说这些?”
明舒终于火了,转身就走。
先是太子,现在又是傅直浔,一个两个都是神经病!
走到门口,她压下怒火,冷冷道:“青铜方尊取来后,你派人跟我说一声。”
深吸一口气,在开门的瞬间,迅速甩出两张黄符。
借着黄符之力的遮掩,她飞也似地离开了傅直浔的房间。
门没有关严,屋外风灯的光,穿过一指宽的门缝,打在傅直浔冷峻的脸上。
倘若明舒回头,便能看到他脸上不同于平日的表情——不再是冷漠,也不再是面无表情,而是遮掩不住的愤怒。
但明舒没有回头,傅直浔也没有唤回她。
他就直直站着,目光透过门缝,看向屋外。
外面早已没了她的身影。
她那一句“我谁都不喜欢”,让这些日子他放任自己的感情肆意生长,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
他还希望与她相伴相守,可她在乎吗?
他以为自己够冷心冷肺,她更厉害,压根连心都没有。
他知道她从未将他放在她的计划里,可当她对着丰檀,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说出那句话后,心仿佛被扎了一刀,他忽然就清醒了。
他为何要去钟情一个不会喜欢他的人?
他从没打算让一个女人成为他的羁绊,那些不该有的失控,也是时候恢复正常了。
傅直浔脸上的怒意渐渐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清冷无情。
门悄无声息地被人推开,又迅速合上。
傅洪朝傅直浔行礼:“主子,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傅直浔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计划改变一下,不必留着太子的命了,一旦有机会就杀了他。”
傅洪有些意外,不过他也没多问,又默默离开。
傅直浔盯着合上的门看了一会,径自回床躺下。
也好,如此他做什么,便再无顾忌了。
*
翌日一早,丰檀下了命令:三日之内,若能控制黄河、济水与曲江的水量和水位,暂时不泄洪;若是不能,三日之后泄洪。
这道命令下达之后,能走的朔州百姓,整理好行李都离开了,剩下那些走不了的老弱妇孺,便只能静静等待三日后的生或死。
第一日傍晚,青铜方尊、阴阳双玉、鸾刀、玉珠以及白陶盂抵达了朔州。
明舒连夜带着五件上古礼器,去了她布置星斗阵的地方。
得知明舒要阻拦四十万亡魂,丰檀毫不犹豫地跟着去了。
秦楠自是一起。
太子都去了,楚青时和一众累得半死的官员又怎能不去?
不过,明舒并没有让他们靠近。
“阵法一旦启动,境况如何并不知晓,请殿下和太子妃退到那座山后。”
丰檀追问:“有危险吗?”
明舒只能回:“任何一个阵法都有危险。”
丰檀抿紧了唇,他想阻止她。
明舒却取出一张黄符:“启动阵法前,我得先解开青铜方尊的封印,需借用下殿下的龙血。”
丰檀点了点头,正要取刀割手,秦楠却开口阻止:“殿下不可做有伤龙体之事!”
丰檀不悦地看了秦楠一眼,后者却坚持:“为何一定要用殿下的血?”
明舒淡淡回:“我要引天雷解开封印。太子妃如有别的法子,倒也不必用殿下的血了。”
秦楠以为自己听错了:“引天雷?”
她没好气地瞪着明舒,“胡言乱语,简直荒谬!凡人怎么可能引天雷?”
明舒:“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倘若太子妃不知,便认为‘胡言乱语’,那太子妃的眼界也着实狭隘了一些。”
秦楠怒道:“你——”
丰檀出声:“此事便照灵微真人说的做,不必再置喙。”
取过刀,在手臂上浅浅划了一刀。
血流得不多,不能落进原本准备的小碗里,明舒便只能用洗净的手,直接去丰檀手臂上取。
一边取,一边画符。
两人不免靠得近了些,丰檀低着头看她画符,并没遮掩眼中的情意。
不远处,傅直浔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