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熬了一辈子的族老不甘心
“这还是已经查明的，还有到死都没有查明的，像是楚王一系的伪楚王案，老楚王生下一对儿孪生兄弟，因二人长得一模一样，弟弟将哥哥囚禁于密室之中，自己取而代之，最后闹得天下皆知，但是直到最后，朝廷也只是杀了双生子其中的一个，将另一个立为楚王。”
“至于那个被立的到底是哥哥还是弟弟，压根就没人知道。”
“还有狗血篇，晋府的汉阴王一生无子，担心家业被朝廷收回，故而抱养异姓认为己子，仅抱养异姓为朱家之后的案子，在晋府一宗便有三起，您觉得对于老朱家来说，这个宗法，还有什么约束意义吗”
好家伙。
朱元璋跟朱标两人在一旁听得是，直呼好家伙!
纵然是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也不敢写这样的戏啊!
孪生兄弟，弟弟取而代之承继家业，到最后也不知道活下来的那个是弟弟还是哥哥。
这要是编成戏，绝对能赚个盆满钵满!
有的时候，现实往往就是比故事还要离谱。
在伪楚王案之后，楚宗室又因为之前伪王重金贿赂内阁首辅气不过，几千名“天潢贵胄”啸聚山林，硬是将这一批贿赂沈一贯的银子给劫了回来，就地瓜分完毕而后潇洒离去，史称劫杠案。
而在劫杠案之后不久，便发生了关乎万历立储的“妖书案”，种种迹象表明，妖书案的背后有着楚宗藩的影子
任以虚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苦笑道：“纵观二十四史，各朝宗室供养，无有及明者，而天家无情之言，亦自大明深入人心!”
其余各朝，虽然也有这样宫廷夺位的事情发生。
但是更多人还是顾念宗族情谊，只诛首逆，不计从犯，到了明朝之后，宗室内部矛盾空前激化，朝延不得不杀了一批又一批。
最关键的是，人家其他那几朝，都是为了皇位，为了大统，只要不夺嫡，其余的宗室大部分关系还是挺好的。
老朱家的事情，就逐渐变得清新脱俗了。
纵观有明一朝，宗室犯案百分之九十以上，就是单纯的为了钱
听完了任以虚的话，朱元璋只感觉到血脉喷张，合着朱棣那还算是有出息的!
无论如何，朱棣那也是被朱允炆给逼得没辙了，不得不造反，最后夺了皇位登基。
勉强也能算个有志青年吧
但是那些宗藩图个啥
不就是单纯的为了点银子!
作为几乎完全脱离了自然经济的老朱家，想要靠着传统的宗法制维系骨肉亲情，几乎是痴心妄想。
任以虚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也不仅仅是朱家，当初春秋战国几百年，如果这些宗法真的能约束诸侯，让人这么有序的继承爵位，诸侯何至于打上二百年!”
宗法制只适用于自然经济，一旦你脱离了自然经济，甭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一定无法继续维系宗法制的存续!
任以虚摇了摇头，继而说道：“无论是春秋战国也好，还是明代也罢，因为当时的普通百姓，仍旧是以自然经济为主，因此即便是有人早已看透了宗法制的不可持续性，那也无法消灭宗法制的存在。”
“但是有了这些工坊之后，就截然不同了。”
“像是羊毛坊这些东西，需要普通的百姓加入到生产过程之中，因此极大的影响了宗法制之下，原本族中长老的话语权，这才导致了这些事情。”
朱元璋跟朱标两人都不由得沉思了起来。
这件事本质的确是如此。
那些族老乡贤，为什么会着急
因为他们之中有不少人，是熬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将自己同辈的人尽数熬死，好不容易可以当家做主了。
你这些年轻人都跑到城里去做工了，将这些老人全都扔在了村里，这些族老一辈子顷刻之间白熬了，他们焉能甘心
加之又有那么多堂而皇之的帽子可以扣上，诸如忤逆不孝，家门不幸，诸如此类。
最为关键的是，他们如果不对李氏严惩，那么村子里留下的后生晚辈会怎么看
既然出去可以获得更好的生活，可以无拘无束，鬼才留在家里听你们几个糟老头子谈天说地!
在自然经济时代，老人，代表着经验，代表着绝对的权威。
在相对原始的时候，在文字诞生之前，每一位老人都是村子里的一座图书馆。
但是自大明宣布变法，革故鼎新以来，这些老人的职能已然被尽数替代。
这也是为什么周围村子的族老，也会如此亢奋的原因。
杀掉这只鸡，不仅仅能敬李家庄的猴，同样也可以震慑到他们自家的猴!
因此，周围的村子才会如此激动!
朱元璋一脸疑惑的看着任以虚问道：“那，任先生，那羊毛坊的掌柜，他是为何如此死保这么一个女娃子啊”
“难不能他跟这女娃子也暗生情愫”
任以虚无奈的笑道：“老爷子，您是觉得他们是商贾，应当是重利轻别离，应当是对此冷漠相待，最多面子上过得去就可以了是吧”
“对啊!咱想不通的就是这些商贾，不至于啊!”
朱元璋一头雾水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任以虚却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老爷子，您想的没错，商人的眼里只有钱。”
“之所以您觉得他做的事情奇怪，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这里面有一些您看不到的利益存在!”
朱元璋不由得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任以虚问道：“任先生，您这句话的意思是”
任以虚尝出了一口气道：“老爷子，您觉得，那个属于商贾的时代，应当是什么样的”
朱元璋跟朱标两人对视了一眼，而后沉思良久之后才说道：“是天下诸事，皆由商贾说了算”
朱标在一旁补充道。：“爹，应当是商贾取代士大夫的位置。”
任以虚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都不是!”
“这些都仅仅是表象而已!”
“那个属于商贾的时代，与其说是商贾天下，不如说是钱的天下!”
“那是一种不受任何人控制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