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为民伸冤涉谷君
吴四保来到监狱东头的一片单人区,这里的牢房都是单间,透着股说不出的冷清。
起初,他只找王处长打了声招呼,借了其中一间,专门用来关押他绑回来的肉票——那些油水足的富商、得罪过他的对头,都曾在这里待过。
可后来,他绑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随意,几乎是绑回多少人,就直接占多少间。
王处长撞见了,也只是嘿嘿笑两声,装没看见——毕竟吴四保手里的权越来越重,谁也犯不着为这点事得罪他。
没了约束,吴四保越发肆无忌惮。久而久之,这一片单人区竟彻底成了他的私人地盘,俨然成了76号大牢里的“国中之国”。
他慢悠悠地踱着步,锃亮的皮鞋踩在潮湿的石板上,发出“咚、咚”的沉闷回响,在空荡的走廊里荡出一圈圈回音。
路过每一间牢房时,他都要停下脚步,双手背在身后,像个巡视自家田产的地主,隔着铁栏杆往里打量。
“哟,这不是王掌柜吗?”他瞅着角落里缩成一团的胖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看你这气色,住得还舒坦吧?难不成是打算在这儿养老,不打算出去了?”
王掌柜抬起头,满脸胡茬沾着血污,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吴四保嗤笑一声,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栏杆,发出“当当”的脆响:“想出去还不简单?赶紧给你婆娘写信,叫她把城南那间绸缎庄兑了,拿钱来赎人。
再磨蹭几天,我可不敢保证你这条小命还能不能留着。”
往前走了两步,他又在另一间牢房前停住。里面的林老板正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
“林老板,一晚上不见,睡得可好啊?”吴四保故意提高了嗓门,那声音里的戏谑像针似的扎人,“我派人去你家瞧了,你那宝贝儿子正搂着你的小老婆打麻将呢,笑得那叫一个欢!
看样子啊,是巴不得你死在这儿,好早点接手你的一切呢!”
他顿了顿,看着林老板背影僵了僵,又添了把火,语气里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说得也是啊!你个老不死的,年纪一大把了,还抓着家里的产业不放。
更过分的是,打死自己老婆后,还娶了七八个貌美如花的姨太太,话说你这年纪都一大把了,还能折腾吗?不会是娶回去看的吧?
我要是你儿子,我也巴不得你死啊!
你死了,家产全归他,连你费尽心机娶的几房姨太太都是他的,这现成的福气,捡得有多舒坦啊!”
林老板猛地回头,眼里布满血丝,声音嘶哑:“你胡说!我儿子不会的!”
“还不会,你儿子什么德行你心里没点逼数的吗?一碰到钱和女人,什么父子情分都得靠边站。”吴四保掏出烟盒,慢悠悠抽出一根叼在嘴里,“不想死就赶紧给你在金陵的弟弟写信。
我可听说他在那边做大生意,手里头有的是钱,救你一命还不是小菜一碟?”
“这点小事还要人教?”吴四保嗤笑一声,用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林老板的脸,“再迟些,别说家产了,怕是你的小老婆都要给你儿子生娃了,到时候你连戴绿帽都戴得不明不白,那才叫冤呢!”
他吐了个烟圈,看着林老板瞬间惨白的脸,心里那股得意劲儿又冒了上来。
这些平日里呼风唤雨的人物,到了他手里,还不就跟捏死只蚂蚁似的?
他哼着小曲继续往前走,铁栏杆后的咒骂声、哀求声混在一起,在他听来,倒像是悦耳的小曲儿。
……
走到最里面那间牢房,光线一下子暗了许多,墙角结着厚厚的蛛网。
横梁上悬着根粗麻绳,绳端拴着个人,双臂被反吊在头顶,脚尖勉强点着地面,身子像片枯叶似的微微晃悠。
这人倒没受什么鞭打,可就这么吊了一夜,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吴四保掏出钥匙,“咔哒”一声打开牢门,他慢悠悠走到江老板跟前,用鞋尖轻轻踢了踢对方的脚踝:“怎么样啊江老板,这一夜吊得,想清楚了吗?”
江老板被这一碰,像是突然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好不容易聚起点光,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气音:“冤……冤枉啊吴队长、吴爷!
不带这样玩的呀!我哪里得罪了您,我给您磕头赔不是!可我真不是红党啊!
大家都知道我江大牙胆小,您就是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沾那些事啊!”
“少来这些有的没的。”吴四保不耐烦地打断他,往旁边的木凳上一坐,“我就跟你直说了吧,吴爷我看上了你家在租界的那栋小洋楼。
楼下的粮店,楼上的几间房,我都要了。
你痛快点,叫你老婆把那栋楼的地契送来,乖乖送给我,我立马放你出去,之前的事全当没发生过。”
他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得狠戾:“否则,过几天枪毙那些红党的时候,我就把你也算上一个。
到时候一声枪响,你江老板可就真成了‘红党’,连个全尸都落不着,划算吗?”
“不……不能啊!”江老板的脸瞬间惨白如纸,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吴队长!您这是把我们家往死路上逼啊!
那栋房子可是我们江家几代人省吃俭用、起早贪黑打拼下来的家业啊!
我爹临死前还攥着我的手,让我无论如何得守住!
给了您,我们一家老小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了,那是真要全完了啊!”
“嘿!你个铁公鸡!”吴四保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眼里的戾气烧得更旺,“真是要钱不要命了是吧!”
他一眼瞥见墙角扔着根沾了污渍的牛皮鞭子,弯腰就捡了起来,“啪”地往地上抽了一鞭,尘土被抽得飞溅,“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话音未落,鞭子就带着风声甩了出去,“啪”的一声抽在江老板身上。江老板本就虚弱,被这一鞭抽得剧痛钻心,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啊——!”
吴四保哪里肯停,手里的鞭子一下接一下往他身上招呼,每抽一下就骂一句:“交不交?交不交?”
牢房里顿时只剩下鞭子抽打的脆响和江老板凄厉的哭喊,混着横梁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听得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