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堤坝竣工那日，百姓自发聚集在河边，焚香祷告。
有老者拉着苏悦的袖子哭道："大人，您就是咱们濮阳的再生父母啊！"
但暗流仍在涌动。
一日夜里，顾清宴抓到一个往粥棚投毒的男子。
"为什么这么做？"苏悦冷声质问。
男子癫狂大笑："你们女子高高在上惯了，怎么会懂？我妻主嫌我生不出女儿，日日打我！我活不下去，也要拉你们一起死！"
苏悦沉默了。
她可以惩治贪官，可以重修河堤，却无法改变根深蒂固的性别压迫。
"送他去医馆。"她最终道，"治好伤后……若他愿意，可来我府上做工。"
梁君泽轻叹："悦儿，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苏悦望向星空，"只是……有些无力。"
濮阳城的清晨笼罩在潮湿的雾气中，苏悦站在新修的堤坝上，指尖抚过水泥浇筑的断面。
这本该是固若金汤的防线，但下游村庄仍传来急报——三处农田昨夜被淹，刚插的秧苗全毁了。
"水泥堤坝没问题。"梁君泽蹲下身，从泥浆里挖出几根腐烂的芦苇，"是支流淤塞导致河水改道。艘嗖小税网 蕞鑫漳结更欣哙"
顾清宴冷笑："杨氏当年为了省工钱，把支流河道缩窄了三丈。"
苏悦望着浑浊的河水，忽然想起地理课本上的"水系治理系统"。她猛地转身："阿泽，取濮阳水系图来！"
府衙书房里，苏悦用朱砂笔在地图上勾画着纵横交错的线条。
"诸位请看。"她指向主干河道两侧，"传统治水只堵不疏，但我们完全可以借鉴'海绵城市'理念——在这里挖蓄水湖，这里建分流渠，这里设沉砂池..."
工房主事瞪大眼睛："这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比年年赈灾便宜。"苏悦敲着账册，"去年水患损失折银五万两，而整套工程预算不过三万两。"
她突然用炭笔在城西画了个大圈："最关键是这个——废弃砖窑改造成污水处理厂。"
满堂哗然。
"污...水？"老河工结结巴巴，"大人的意思是...要处理粪尿？"
"正是。"苏悦展开自制的过滤装置图纸，"粪水经石灰沉淀、砂石过滤后，可作农田肥水，既防瘟疫又增产。"
梁君泽眼睛一亮："《齐民要术》提过类似法子！"
"但需要改良。"苏悦指向图纸中的暗渠设计，"我们要建封闭式下水道，杜绝蚊虫滋生。*齐\盛,暁/税·罔- ?追·罪`鑫,漳?节*"
次日告示贴满全城：
「招河道工两百名，日结米一升、钱三十文」
「急聘烧窑匠，有制砖经验者优先」
「征集懂草药者参与药汤熬制」
灾民们挤在告示前议论纷纷。
一个瘦高男子突然大喊："女子优先是什么意思？我们男子就不能挖河？"
苏悦亲自敲响铜锣："所有工种，男女同酬！但重体力活需通过考核——"她指向场中央新设的石锁，"能举起五十斤者，皆可报名！"
人群瞬间沸腾。有女子骂骂咧咧："男人也配拿工钱？"立刻被衙役拖出去罚扫大街三日。
顾清宴抱臂站在验力台旁，看着几个少年憋红脸举起石锁，轻声道："你这是在颠覆祖制。"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苏悦低声用现代术语解释，"当男子也能养家时，地位自然会变。"
砖窑改造现场，苏悦正示范现代版"馒头窑"的搭建技巧。
"窑顶留通风口，火道改蛇形走向。"她抹着脸上的煤灰，"这样能提升烧制温度，产出更坚硬的红砖。"
老窑工试着按她的方法码放砖坯，惊呼："真的省柴！以往烧一窑要三十担，现在二十担就够了！"
"温度够高还能烧出陶管。"苏悦比划着，"用来铺下水道，比竹管耐用十倍。"
梁君泽带着几个书生过来，捧着新绘的图纸："悦儿，按你说的做了等高线标记，蓄水湖选址在这里最省工。"
苏悦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个小布袋："试试这个——水泥速凝剂。掺入灰浆，两个时辰就能硬化。"
工匠们像看神仙似的望着她。
老河工颤巍巍跪下："大人莫非是鲁班再世？"
污水处理厂初见雏形时，濮阳突然爆发痢疾。
"果然粪水污染了井水。"苏悦戴着自制口罩检查患者，果断下令："所有水井必须加高井台，打水前用明矾沉淀！"
她亲自示范过滤装置的做法：三层粗麻布夹炭灰，再以沸水冲洗。
"每户发两包药粉。"她指挥医女们分装药材，"黄连、马齿苋煮水，重症者加白头翁..."
一个满脸脓疮的小女孩拉住她衣角："大人，我阿爹说男子生病不配用药..."
苏悦直接把药包塞进孩子手里："告诉你阿爹，这是本官的命令——病死的人可干不了活！"
当晚，顾清宴抓到一个偷药的地痞。那人哭诉："我妻主说...说要是带不回药，就休了我..."
！苏悦看着这个满脸是疤的汉子，突然对梁君泽道："明天增设女子扫盲班，就从《传染病防治法》教起。"
一月后，濮阳迎来十年最猛的秋汛。
百姓们战战兢兢守在堤上，却见洪水乖乖流入新挖的蓄水湖，浑浊的泥浆在沉砂池里打着旋儿沉淀。
"真的...真的没决堤！"老里正跪在堤上嚎啕大哭。
更让人惊喜的是新修的灌溉系统——支渠将沉淀后的清水引入农田，原本龟裂的盐碱地竟长出绿油油的秧苗。
忽然有男子在人群里高喊："大人！我家儿子会写自己名字了！"他举着孩子歪歪扭扭的字帖，哭得比老里正还凶。
离任前夜，苏悦在书房整理图纸。梁君泽为她披上外袍："这些心血，就白白留给后任？"
"我抄录了三份。"苏悦拍拍箱笼，"一份送工部，一份存府衙，还有这份..."她展开标有改良符号的图纸，"留给真正需要的人。"
顾清宴忽然指着窗外："你看。"
月光下，几个男子正偷偷摸摸在田边挖坑。细看才发现是在仿造堆肥池，还有人拿着木棍在地上画蛇形火道的图样。
"星星之火。"苏悦轻声念出穿越前教授的座右铭，"可以燎原。"
苏悦望着窗外的月光，忽然觉得这个女尊世界，或许真能被她撕开一道光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