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因为他像只刺猬

沈云彦耳根微红,默默退开几步去检查晾晒的药材。·墈`书\屋. !无.错`内?容,

"因为他像只刺猬。"苏悦轻笑,"可我知道,越是满身是刺的人,内心越柔软。"

周子谦捧着茶盏,热气模糊了视线。

他想起父妃宫里的波斯猫——表面温顺,被惹急了也会挠人。

"立威如烹小鲜。"苏悦突然道,"急火易焦,慢火入味。七皇子且想想,回宫后第一个要收拾的是谁?"

周子谦怔住。

他从未想过"收拾"谁,那些怠慢他的宫人,他向来是能忍则忍。

"那个...李德全?"他试探道。

苏悦摇头:"擒贼先擒王。李德全敢如此放肆,背后是谁纵容的?"

周子谦如醍醐灌顶。

是了,李德全之所以敢拿贤君压他,正是因为父妃总把他当易碎品护着,久而久之,连奴才都敢骑到他头上。

"我...该怎么做?"

"示弱。"苏悦眨眨眼,"七皇子最擅长这个,不是吗?"

饺子宴后的午后,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花厅里。

上官皓晨不知从哪翻出套白玉麻将,正哗啦啦地倒在黄花梨木桌上。

"七皇子来玩几圈?"他挺着微凸的肚子,笑嘻嘻地招手,"三缺一呢!"

周子谦局促地站在桌边。

宫中虽也有牌戏,但那都是君妃们用来讨好母皇的雅戏,何曾见过这般随意的玩法。¨鸿¢特/暁?税-罔- ^更/歆\最!哙`

"我...不会这个。"

"简单!"林宇轩已经麻利地码好牌,"阿宴哥教你,包教包会!"

顾清宴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带着薄茧的大手按在他肩上:"七皇子坐这儿。"说着拉开上首的椅子,"新手手气旺,咱们今天吃大户。"

周子谦被按着坐下,面前立刻堆起一列莹润的玉牌。

他小心翼翼地摸起一张,触手生凉,牌面刻着他不认得的图案。

"这是'万'字牌。"顾清宴俯身指点,呼吸拂过他耳畔,"记住'碰''杠''吃'三个口诀..."

牌局刚开始,周子谦还懵懵懂懂。

第三轮时,他试探性地推倒两张牌:"这...是不是叫'碰'?"

"哎哟!"林宇轩怪叫一声,"七皇子现学现卖啊!"

接下来局势突变。

周子谦像是被赌神附体,连续胡了三把清一色。

林宇轩脸上的纸条越贴越多,最后只剩双眼睛滴溜溜转。

"不科学!"他撕下额前的纸条拍在桌上,"阿宴哥你是不是偷偷给七皇子换牌了?"

顾清宴抱臂靠在椅背上,笑得意味深长:"这叫新手保护期。"

周子谦面前的银角子已经堆成小山。.第*一,看.书\惘^ !蕪,错-内~容~

他瞥见林宇轩可怜巴巴的眼神,心一软,故意打出一张三条。

"胡了!"上官皓晨欢呼着推倒牌,"七皇子真是我的福星!"

林宇轩狐疑地凑过来看周子谦的牌面,突然瞪大眼睛:"你明明听的是万字!"

周子谦耳根发热,正要解释,顾清宴突然按住他手腕:"牌场如战场,七皇子不必相让。"说着扫了眼另外两人,"某些人输不起就别玩。"

"谁输不起了!"林宇轩跳起来,脸上的纸条哗啦啦响,"再来!我这把必赢!"

瑶瑶不知何时爬到了周子谦膝上,小手抓着他的玉牌往嘴里塞。

周子谦慌忙抢救,却被小丫头趁机弄乱了牌面。

"哎呀,这把不算!"上官皓晨起哄,"七皇子得赔我们一轮!"

周子谦低头看着怀里咯咯笑的瑶瑶,突然觉得输赢都无所谓了。

他摸出块玉佩逗她:"瑶瑶帮哥哥摸张牌好不好?"

小丫头胡乱抓了张牌拍在桌上——竟是张红中。

"天胡!"顾清宴突然大笑,"七皇子这运气..."

林宇轩哀嚎着瘫在椅子上:"不玩了不玩了!我要去找悦儿告状!"

日头西斜时,牌局才散。

周子谦数了数,竟还赢了不少。

他刚要把银角子还回去,顾清宴却摇摇头:"赢就是赢,输就是输。牌品见人品。"

这句话让周子谦心头一震。

在宫里,哪次游戏不是别人变着法儿让他赢?何曾有过这般真刀真枪的较量。

"阿宴哥..."他犹豫片刻,"若在宫里也这般直来直往..."

顾清宴正在收拾牌桌,闻言停下动作:"七皇子可知我为何能从一个毛头小子成为暗影阁阁主?"他指尖一转,白玉牌在桌上立得笔直,"因为江湖上,没人会让着你。"

周子谦望着那枚屹立不倒的玉牌,忽然明白了苏悦说的"示弱"。

真正的强者,不是处处逞强,而是懂得何时该藏锋。

"再来一局?"他主动提议,眼中闪着少见的光彩。

顾清宴挑眉笑了:"不怕输?"

"怕。"周子谦老实承认,"但更怕...永远学不会。"

花厅里再次响起哗啦啦的洗牌声。

窗外,苏悦抱着睡着的欣欣经过,听见里面传来的笑闹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轻轻拍着怀中的婴儿,哼起了一支不成调的歌谣。

晨露未曦,梁君泽正在凉亭焚香抚琴。

周子谦循着《幽兰操》的琴音走来,见那双抚琴的手修长如玉,在丝弦间行云流水。

"七皇子可懂音律?"梁君泽指尖一顿,余韵袅袅。

周子谦惭愧摇头:"只略通皮毛。"

"琴道如政道。"梁君泽轻拨宫弦,"过刚易折,过柔无声。"他忽然按住震颤的弦,"就像七皇子昨日那一巴掌——力道够了,却少了余韵。"

周子谦怔住。

梁君泽已起身展开一幅山水:"看这留白处。朝堂博弈,有时候不言比多言更有力。"

画中远山朦胧,近处一叶扁舟将将靠岸,却不见撑船人。

周子谦忽然明白——这是教他学会"藏"。

就像他父妃,看似柔弱,却能二十年圣宠不衰。

竹林深处,顾清宴黑衣劲装,正擦拭一柄乌木短弩。

"暗影阁接生意有三不原则。"他突然抬手,弩箭钉穿十步外一片竹叶,"不杀清官,不伤妇孺,不涉朝政。"

周子谦好奇地摸着短弩:"那阿宴哥主要..."

"查消息。"顾清宴嘴角一勾,"比如三皇子府上最近丢了一批贡茶——其实是他偷送去讨太仆寺卿欢心了。"

见周子谦惊讶,顾清宴压低声音:"七皇子知道为什么没人敢动苏府吗?"他指尖一转,短弩变戏法般消失,"因为所有人都怕自己的秘密,明天会出现在女帝案头。"

周子谦倒吸凉气。顾清宴拍拍他肩膀:"立威未必要自己动手。有时候,让人'猜'比让人'怕'更管用。"

竹叶沙沙作响,周子谦摸着袖中顾清宴刚送的响哨——据说吹响后,会有暗影阁的人现身。

他突然觉得,这比任何护卫都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