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我们既已入良籍,为何还要遭受此番折磨!哪
章氏担心阮眠和差役吵起来,连忙将她拉到身后,小声劝道。
“眠眠,切勿着急。此事乃是那总督大人的命令,不如……我们去暗地找人和霍将军说一说,也许他还不知道此事。”
霍将军是要来下聘的,就连阮清也要和他们一起被抓走,他如果知道的话,怎么可能毫无反应。
然而阮眠却摇头:“母亲,此事若是总督执意如此,霍将军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此前武恒兵变,前总督逃窜外出,至今下落不明,那会武恒无主事,所以霍将军作为边境大将才临时接管。”
“如今朝廷调令,派来了总督大人,霍将军也不能越权与总督对抗,不然他怕是也要受到牵连。”
章氏一听,眉头紧拧:“既如此,那我们可否还有别的办法?若真被抓取服役,怕是生生世世毫无停歇啊!”
“我们既已入良籍,为何还要遭受此番折磨!哪来的道理!”
阮眠仔细想了下,现下三国友好,并无战事,修筑那万里绵延的抵御国墙也不急于这一时。
恐怕那总督的真正目的,不是要他们去修那国墙,而是想让他们金铩村的人变相的重新成为流犯,顺便去把武恒城镇重新休整一番。
毕竟,前期战事下,武恒城里已经是断壁残垣,就连围起来的那城墙也破败不堪。
总督府更是不能看。
思及此,阮眠看了那远处高高隆起的龙昌山山顶一眼,开口道。
“我要见总督大人。”
……
夜晚,总督府。
身着玄袍的男子,听闻院外的动静,将茶盏放下,看向前方的小厮:“她来了,去沏一壶上等的玉湖清茶。”
小厮毕恭毕敬地退至一边。
很快,阮眠便带到了这个院子里。
一路上从龙昌山里来到武恒城,城内的景象果然和自己想象的差不多。
断壁残垣,破败不堪。
到了晚上,也不过只有零星纯电烛火可见。
远在城郊的驿站,灯火都要比整座城内还要亮堂。
不过这总督府,却修缮得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快多了。
如今已经和战乱前没什么区别。
刚流放此地后,阮眠还来过一次。
而眼前的男子,面带笑意,但眼底却是冰冷一片。
看似客气地请她入座,但眼神中的压迫与打量,却让阮眠感到了深深的敌意。
原书中,陈伯宗并没有多少戏份,至少在阮眠所看的章节里出场次数少得很。
可见他的气势,不似一般的路人反派。
警惕之际,陈伯宗忽然浅笑出声。
“阮娘子,鄙人来此处后,听闻了你不少事迹。身为一介女流,能一路从京流放至此,还办成那么多事,真是前所未闻,鲜少有知。”
“你的胆识,聪慧,实属令本官钦佩。今日这玉湖清茶,便是本官特意为你准备的。”
阮眠眉眼一动,面不改色地反问:“总督大人知道我会来此?”
陈伯宗勾唇一笑,忽然起身前倾,身子冷不丁地朝阮眠靠近。
那逼人的气势如排山倒海似的压过来,阮眠的上半身下意识后退,却在下一刻,他伸手抚住她的后背,阻拦她的离开。
那双黝黑的眼睛,直勾勾地凝视着她。“你向来仗义,我让你们一整个村子的人顶替流犯去劳役,你怎么不会挺身而出?”
他见到阮眠紧绷的脸色,笑了笑后又起身坐回原来的位置。
神色缓和几分,坦然道:“不过此事没得商量。”
“阮娘子,虽然本官钦佩你,但也不能因为你一个女子,而去走后门。在我这里,我都一视同仁。”
“只要生活在此地的人,对于重建武恒一事,谁也无法推脱。”
阮眠也是带着准备过来的。
她波澜不惊地徐徐开口:“自然。”
“我们虽是恢复良籍之人,但也是武恒户籍,此地就是我们的家土。国之危难,人人及可托之,家土之难,人人及可建之。”
“只是我们全部成为劳役,就能让武恒重建吗?那万里国墙,就能一朝一夕间能建成吗?”
“反之,若武恒所有的人都如大人说的这般,齐齐服役,没日没夜挑着担子做苦力,无人种植,无人生产,无人运送,无人生养,武恒又如何重建?”
她毫不畏惧地继续说来:“天子将流犯如数发配边疆,除了惩罚之外,也是想让这块远离京都的国土,被开垦建设。”
“不然流放的犯人,除了修筑国墙外,又为何还有伐木,种地,建设之分。入了良籍的甚至还能商贸,运送,与外界走动。”
见她这般伶牙俐齿,陈伯宗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眼底笑意更甚:“阮娘子果然不似寻常女子,难怪谢大人那般爱护你,即便是被贬官至此,即便你还曾与人和离过,也要相娶。”
“那依你所见,我该当如何?才能顺应天子之意。”
阮眠看不透他那笑容背后的眼神:“武恒
城的确是要重建,我们也可以共同出力,不过那修筑国墙之事,还望总督能依照律法。”
“说来说去,阮娘子也只是想逃避那苦难的修筑国墙之事。”
“总督大人此言差矣。民妇是想,我们分明有为重建武恒提供更大的价值,总督大人为何要将我们贬去最无用的地方。”
“价值?”陈伯宗更是来了兴致:“阮娘子说说看,你们有怎样的大价值。”
“大人此番发问,怕是在取笑民妇。”
阮眠也懒得和他装了,这陈伯宗两眼精明,怎么看不出来他们的价值。
只是他们没有给他利益好处,才这般挑剔,刁难他们。
于是阮眠直接放话:“大人给我三天时间,我能把武恒城的主城墙修筑完成。”
“到时大人前来验收,若成了,大人便放我们村子的人继续用自己的价值去建设武恒,而不是……去充当那流犯做一些无多大用处的琐事。”
三天?
陈伯宗失笑,就在他欲开口之际,屋外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陈大人。”
只见霍宗身穿盔甲,跨步走进,身边还站着面无表情的谢淮安。
陈伯宗一看,靠近阮眠,正面转向他们。
霍宗面色不悦:“陈大人,金铩村的人都是编入户籍的良民,让他们再去干修筑国墙之活,并无道理。依我所见,我看还是……”
可不等霍宗说完,陈伯宗便笑着打断他。
“霍将军有所不知,此事阮娘子已经和我说道了。我答应她,三天时间,如果能把武恒城的主城墙修筑好,那国墙一事,我自会另有派遣。”
“若修不好,没那本事,即便霍将军与谢大人前来相说,也没有回转的余地。”
“毕竟我才是武恒的总督,而修筑国墙缺乏人手,流犯死伤无数也是事实。”
霍宗一听,脾气顿时爆了!
“三天时间把主城墙修好?你给她三个月还差不多!陈伯宗,本将军没想到你欺负一个弱女子倒是信手拈来!”
“将军。”
谢淮安拦下他的冲劲,看了阮眠一眼。
其实从谢淮安走进来的时候,阮眠就没去听他们的对话了。
一心只看着谢淮安,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确是很想他。
一段日子不见,总觉得他又消瘦了许多。
然而陈伯宗却忽然扶住她的腰身,将其慢慢推至前面。
谢淮安脸色微变,然而不等他们有所反应,霍宗忽然一拳头推开陈伯宗!
“你这老色批,手往哪放呢?!”
陈伯宗不以为然地掸了掸衣服,那双眼睛充满挑衅地看向谢淮安。
嘴里还说着:“霍将军这莽撞的性子必然带来过不少麻烦,不如多学学谢大人,人家都没说什么呢,我看……”
然而话还没说完,谢淮安的刀就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大人!”
阮眠下意识地唤住他,就连霍宗都没想到谢淮安比自己还莽,看到陈伯宗微白的神色,顿时笑出声来。
“的确,我是要和谢大人好好学学才是。”
陈伯宗的眸色顿时阴沉了几分,但要挟之语还没说出,谢淮安忽然动唇一笑,不以为然地收回那刀,顺便切断了他衣襟披风的带子。
“在下与陈大人开个玩笑,大人有大量,岂会计较这些?”
“时间不早了,夜深露重,唯恐爱妻染上寒气,在下就先行告退。”
撂下此话后,他头也不回地牵着阮眠的手走出总督府。
霍宗头一次像个小弟时候跟在他人身后,哈哈大笑:“妹夫真是好功夫啊。”
这一声声的妹夫,叫到了谢淮安心坎里。
阮眠跟着他们来到驿站,霍宗迫不及待地问起来:“阮娘子,你和陈伯宗那三日之约,到底是……”
“我能办到。”
这话不仅是回答霍将军的,也是说给谢淮安听的。
她知道谢淮安也会担心自己。
然而霍宗却诧异起来:“你要如何办到?那可是主城墙!当初好几批流犯,上百号人,整整用了半年之久才把武恒城外城墙修筑。”
“即便只是一个主城墙,那也是最为复杂,光是挑石都要去了半月之久,更别提还要挑担,还要……”
“霍将军,我早已有应对之法。”
只见阮眠从一旁拿来笔墨,快速在上面写下一些流程,递给他们两人看后,霍宗却有些看不懂。
“这上面的火山灰,可是此前阮娘子用来修路的原料?”
阮眠点点头,直言道:“没错。三日时间,的确不长,但只要安排妥当,不是没可能。”
“一日寻找原料,安排人员,一日安排流程,混合原料;再一日,进行浇筑成模。”
“上次我修路时所用到的原料就是如此,坚固后便能黏住巨大的石块,再混合细沙与碎石,凝固后即可成为坚固材料,倒入任何模具都可浇筑。”
“
将军,我们村的人本就有修路经验,对于原材的把控更是熟悉,什么石块,火山灰等原料都是现成的,只需运送至城便好。最多需要额外加一项,去临汾江运一些沙子碎石过来。”
阮眠本是想利用混凝土来做浇筑,但在如今有限的条件里,无法这么快做出混凝土搅拌的工具来。
而且城墙之高,光凭浇筑难度太大,三日显然不够。
只能利用现成的东西,在修路时他们便在屋舍附近开凿了不小的石山取石,还有前往火山灰的地方也走出了一条路。
利用这些,再加以细沙与碎石,涂抹至石块缝隙处,比之前的城墙还要坚固。
此刻,当初修路的最大好处便体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