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九秒
后脑几乎被他的大掌盖住, 随着动作而缓慢摩挲着,莫寻鹤低头看着她殷红润泽的唇瓣,贝齿短暂隐匿又出现。
牵扯出的暧昧与亲昵, 短暂消融掉他少许的坏意,并不多。
修长指节穿插进江月停的黑发中, 莫寻鹤扣住她不准往后退。
长睫宛如淋雨蝴蝶在熹微灯光下发出足以令人心软的颤抖,可怜得不像话。
但莫寻鹤心头只是闪过须臾怜惜, 转而又被眼前的这一幕刺激得眼底泛红, 喉咙一阵阵紧缩,想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最终化成低低喘息, 轻手拂过江月停的脸颊,透红的脸,像浸在水里再捞起来一样。
软的舌,热的唇。
以及泫然若泣的她。
良久, 莫寻鹤忽然单手捏着她的脸颊,撇开凌乱的发丝,盯着成o型的湿漉漉的嘴,垂眼看她。
嗓音哑涩的问:“不想吃了?”
已经好久了。
眼皮狂跳,江月停口腔里尽是怪异味道, 甫一被他叫停, 饱受折磨的舌尖下意识就要伸出来。
想要换成新鲜空气,渡给她足以顺利换气的空隙。
可是她正跪在莫寻鹤之间,即便最开始她能闻见浅淡的沐浴露香气,但也随着方才那一次流淌, 被完全覆盖。
一呼一吸间, 全是他。
原本的双手是握着他的,现在得以解脱, 江月停松口气往后退了退,按在沙发边缘。
显而易见,这是徒劳的,莫寻鹤限制住她的活动区域,再怎么躲,也躲不开。
江月停急促喘了下,好一会儿才在他直白的眼神中,回答出自己的真实愿望:“……可以吗?”
很小声,以莫寻鹤今晚的状态,让她不太相信他会就这么放过她。
但他的话不似作伪,江月停难以抑制的生出希冀。
仰着头的姿态,在莫寻鹤的视角里,像饱受欺负的笨蛋。
莫寻鹤没应答她的话,脸上的神情也显得格外晦涩。
须臾。
“去拿过来。”他示意江月停去拿茶几上的手机。
不明所以,江月停转过身,借由几秒的空隙深吸一口平日里不在意,但今晚对她来说很重要的空气。
有点远,她把手放在冰凉的膝盖上,揉了揉。
疼,也冷。
探过身把他的手机拿过来给他。
莫寻鹤将她的小动作看得清楚,扫过她通红的膝盖,说:“解锁,打开日历软件。”
日历软件?
江月停想了想,记起来是她之前看到过的记录经期的软件。
面露迷茫,她扫了眼还指在她身上的粗鲁东西,不由得疑惑莫寻鹤要干什么。
莫寻鹤擡起手抚摸她的脑袋,又重复:“打开。”
在他充满压迫的视线中,江月停略显忐忑的找到桌面上最显眼的亮色软件,她依言点开。
打开后的界面只有上半部分的日历是简洁的,下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江月停看得头昏脑胀。
掠过一眼就不想再看。
在莫寻鹤的要求下,她又低下头,翻看了连着两个月的记录。
除去准时的经期与排.卵期,每一个数字下面几乎都显示着一颗空心或实心。
意识到这些心代表什么后,江月停打直蜷起的指尖,随意点开一颗标有心的数字,屏幕立时弹出方框。
是莫寻鹤写的备注。
——两次,从后面会哭,疼。
那是……江月停连眨眼都忘记,反应过来后羞得脸更红,瞬时蔓延上热气。
语无伦次的说:“你,你写这些干什么!”说完,想把这个与炸.弹无异的手机塞回给他。
哪料莫寻鹤根本没有接,见她看完后,擡手摁住她红到发肿的唇,温柔的说:“你知道的,我不舍得你哭。”
“所以,月停现在要找出今天的日期,在备注里写好今天做的事。”
他的脸上同样有着薄薄绯色,与冷白皮肤相衬,眼底凝着令她无法抗拒的温柔。
江月停靠着残存的贫瘠意志努力分辨他话里的含义。
比起继续吃,好像写备注更简单些。
喜悦涌上心间,江月停未往深处去琢磨莫寻鹤黝黑瞳仁中即将酝酿而出的风暴。
从旁边拿回手机,像握住救命稻草一样,她还自作聪明的问了遍,“是写好就可以结束了吗?”
怎么这么乖呢,乖得他都不忍心了。
莫寻鹤“嗯”了声,在江月停开心的预备打字之前,按住她的手,低声说:“五分零九秒。”
重新走到他身边用了五分零九秒,那就用她自己犯的错来承担。
……
房间内灯亮如昼,将江月停脸上的所有细微表情照的无所遁形。
喉咙被顶到发疼,眼泪又一次灼到自己,不熟悉的键盘模式,数次按错拼音,连删除重来的动作都格外艰难。
莫寻鹤的声音如逃不脱的沉雾般罩在她头顶,一遍遍重复着:
“打错字了,重来。”
“咬和要分不清吗,重来。”
“超时,重来”
……
仿佛唇舌都不是自己的,江月停被迫咽下大半,被莫寻鹤抱在腿上擦眼泪。
她呛咳几声吐在了他身上,莫寻鹤动作微顿,抱着她进浴室漱口与洗脸。
细致的擦洗与专注眼神,让江月停完全没办法将这会儿的莫寻鹤与方才那样的他联系在一起。
胸口闷滞得发疼,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碾碎的酸果子,揉捏两把就迸出无边难过。
轻手撩开她垂头时掉下去的长发,莫寻鹤把她的双手放进温水池里细细搓洗,是他惯用的茉莉香洗手液。
江月咬着舌尖,些微疼意唤醒出走的意识,莫寻鹤单手托起她的侧脸,望进她布满难过的眼睛里,不疾不徐的问:“有什么好哭的。”
话落,江月停用力掐着他的腰,瘪了下嘴:“你真的烦死了。”
莫寻鹤极轻的笑了声,像柔软羽毛搔刮过她的耳朵,向她欠了欠身,开口:
“那就多习惯。”
-
接下来的一周,江月停都找了借口故意留在学校加班。
莫寻鹤了然的看着她做的一切,最后体贴的说:“没关系,我来接你。”
算了,比之前还要让她承受不住。
但她口中的加班也不是空穴来风,她和同事在着手准备六月份的文化节。
白天需要上课,没课的时候则和同事他们一块盘算如何排练。
初步的学生已经选好了,他们暂时把排练时间定在每周三上午的第四节课,也就是最后一节课,排练完学生能直接回家。
排练远比上公开课要麻烦,毕竟公开课的学生都知道身后有别的老师在看,一个个表现得极乖。
但这些选出来的同学,并不是一个班的,默契度都需要花时间培养。
白天排练完,回去之后她也需要整理第二天进行排练的内容,提前准备好选段音乐丶自己练熟悉舞蹈动作……
第二天再重复这样做,连轴转了许多天,确实让她没精力思考有的没的了,回家洗漱完能直接睡到第二天闹钟响。
所幸进度不错,一点点挖细节,抠动作……从合不上的节拍,到顺利卡进去。
停下来歇息一会儿,江月停惊觉窗外香樟树茵绿得喜人。
凛冽寒冬已经彻底过去,沿墙垂下的紫藤萝,应是春天里繁茂的生命。
这周末学校要组织教职工去体检,江月停前一晚回家时顺口就说了句在二院,莫寻鹤起身的动作稍有停滞。
继而朝她招手,江月停磨磨蹭蹭的挪过去,不情不愿的站在他面前,开口:“干什么?”
莫寻鹤目露戏谑,勾着唇角说:“好。”
“……”
江月停面无表情的转过身,预备要回去,莫寻鹤敛下玩笑话,掌着她的肩头往身前拉。
低头去亲她的唇,“好了,先吃晚饭吧,今天不做。”
他现在的话在江月停心里的可信度已经急剧下滑,转头坐到了桌子对面。
晚餐是偏清淡口味的,江月停最近觉得天气在逐步升温,就想要吃一些淡口的。
吃完晚饭后,莫寻鹤牵着t她去楼下散步,还带上了盘盘。
傍晚日落映红天际,人工湖波光粼粼,风吹浪动,携来阵舒服的微风。
莫寻鹤揽着江月停的腰,不知道是心情好还是怎么样,逛着逛着又去了外面。
江月停坐在便利店门外的小桌上,盘盘就绕着椅子抓尾巴,她伸了伸懒腰,舒服的眯着眼欣赏夜晚来临前的寂静。
橘猫的肚子咕噜响着,江月停顺着毛慢慢撸,当作暖手袋一样抱着。
莫寻鹤拿着两瓶饮料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白天用鲨鱼夹盘起来的长发随意披散着,落日馀晖洒下金橙的亮泽,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了进去。
怀里团着只橘猫,懒懒的舔毛,发现莫寻鹤过来后,它对着人喵了声。
江月停睁开眼,看着眼前两瓶饮料犹豫不决,芒果味还是荔枝味?
皱起的眉看上去很纠结。
路灯拉长他们并肩的影子,一颗小小的猫头突然从高一截的肩膀探出来,困倦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江月停凑过去亲他的嘴,然后快速离开,问:“芒果还是荔枝?”
很幼稚的二选一游戏,莫寻鹤却陪她玩得上瘾。
想了下,回答:“荔枝。”
“笨,芒果都尝不出来?”江月停戳手臂,嫌弃的说。
“那你再亲我一下,我猜猜。”
江月停往前快走两步,背过身,分别捏着两瓶饮料,朝莫寻鹤说,“想得美,当我不知道你想干嘛呀。” 说着,她跑进电梯,连续按关门键,生怕莫寻鹤跑进来真的要她再试一下。
举着荔枝口味的饮料,她站在逐渐关上门的电梯里面,朝落后几步的莫寻鹤晃了晃,做口型:“拜拜。”
夜色温柔,那人的唇角漾着笑。
一如燃尽荒芜原野的山花绽放,催生出万千盎然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