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不可打架 耗绪量
草地上安静了很久,除了远处风吹叶响,没人再说话,碎黯晶的光依旧微弱,像一滴尚未蒸发完的泪。
琳梵的睫毛轻颤了一下,然后她睁开了眼。月光落在她眼底,光亮得像镜面反射出来的一道光,她没有立刻起身,只是缓缓看了眼四周。
眼神扫过南浔时,南浔微微顿了一下。
“……怎么感觉你不太一样了?”她下意识低声问了一句。
“有吗?”琳梵语调平静,看向南浔,不过眼里还是有些不解。
“说不上来。”南浔皱了皱鼻子,补了一句,“但就是有点怪怪的。”
顾以恒坐在草地上翻着碎叶没抬头:“她这种状态你还没习惯吗?变来变去的。”
“你闭嘴。”南浔没好气地回。
琳梵没有插话,只是缓缓吸了口气,然后站起身来,目光抬起,看向那轮高悬的月亮。
碎黯晶的光随她起身的动作轻轻一颤,仿佛回应。
她轻声开口。
“——我不知道这个故事到底算不算『故事』。”
“它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局。”
“……他说,那天雪也下得很大。”
“他坐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身上披着烧焦的外套。有人问他叫什么,他没回答。”
“那时候他还记得名字,但当他说出来的时候,觉得那并不是自己。”
“像是某个人临死前留给他的,和那句话一样。”
“『一直走。走到世界的尽头,替我看看我们究竟身处何方。』”
“所以他走了,一直走。”
“路上没有方向,没有人牵着他的手。他看到很多人,有的哭,有的笑。”
“他没有哭,也没有笑,他怕一开口,就会把嘴里的那句话弄丢。”
“他说,这世界的情绪太大了。”
“像是一个巨人张着嘴呼吸,每一次吸气都能把他卷进别人的梦里。”
“他尝试躲开,藏进影子里,藏进自己的眼神背后。可那些梦会缠着他,告诉他『你该愤怒』,『你该悲伤』,『你该活着』。”
“他不知道什么叫『该』。”
“有一次,他睡着了。梦里他回到了那间快塌的屋子,黑烟从门缝里钻进来,他想去拉那只手,手却断在半路。”
“梦醒的时候,他咬了半边舌头,他没告诉任何人,只是继续走。”
“他不喜欢情绪这种东西,太重了,像不属于他的器官,就像是别人的心,长在他身上,跳得疼。”
“后来他遇见了一个会发光的石头。”琳梵看了一眼碎黯晶,指腹轻轻按在那温热的表面,“他说它不会说话,但它听得懂。”
“他把很多事情讲给它听,一点点,一句句,一边讲一边拼命去记住自己没有崩坏。”
“有时候他讲得太快,它会发烫。有时候讲太慢,它就像在哭。”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指节收紧:“有一次他问它:『你会记得我吗?』”
“它没回答。但那天晚上,他梦见自己躺在水里,有一颗光点在远处漂着,一直等他过去。”
“后来他不讲了。他说,他怕讲得太多,会忘了他为什么开始。”
“但他说,如果有一天,真的有人接过它,能听完,就够了。”
“哪怕一句都听不懂,只要愿意听完,他就能停下来。”
安静了几秒。
“……就这?”『半月』坐在草地上歪头,语气毫不客气地一挑。
“你来讲。”琳梵回他一句,不轻不重。
“不了不了,我怕讲了你们以为我想当主角。”他摆摆手,眼神却若有所思地看了那碎黯晶一眼,像在判断它是不是『被唤醒了』。
没人说话,风穿过草地,掠过几个人的发梢,翟殊站在不远处,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垂着眼,静静看着。
琳梵收回视线,将碎黯晶重新合上,淡声道:“好了,讲完了。”
碎黯晶在琳梵掌心微微一颤,仿佛听懂了、满意了、松了口气。
然后,它开始轻微崩裂。不是碎裂,而是缓缓地、安静地分解,像雾气散开、像月光沉入水底。
翟殊动作极快,在那光尘彻底消失之前,情绪如丝线般缠绕出来,将晶体严密包裹,再度收入盒中。
他手收得极稳,像早就料到会这样,合上盖子的动作一气呵成,他看向琳梵,语气平静:“故事也说了,天也聊了,碎黯晶我们就带走了。”
琳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盯着他手中的盒子看了两秒,缓缓点了点头。
南浔“啊?”了一声,赶紧跑上前,拽住她的袖子,急急地问:“你就让他们这么拿走?真的没事?”
琳梵看了她一眼,轻轻摇头:“没事,这不会对我们有害。”
“……你是不是又知道什么了?”南浔皱着眉,明显还想追问,但琳梵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没有再解释。
南浔看她的样子,还是咽了回去,只是不太甘心地撇了下嘴角。
“唔……栎,你倒是说句话啊。”
栎从旁边跳出来,尾巴啪地一甩,准确跳进琳梵怀里,它窝着不动,只在她脑海里不满地问了一句:
『你刚才那状态可不好,发生什么了?』
琳梵低头看了它一眼,轻轻笑了声,没有回应。栎闷了一下,耳朵垂了下来,小小的一团贴着她,不说话了。
琳梵拍了拍它背,抬头望向阮清逸:“故事也讲完了。”
“嗯?”阮清逸抬眼,视线转过来。
“阮墨呢。”她一脸正经,“我最近似乎突破心涌了,现在想跟他打一架。”
阮清逸顿了一下,额角微抽,抬手扶额:“……你冷静点,他不是你练手的打桩机。”
他刚准备解释点什么,顾以恒就语气平淡地打断:“当时在梦魇域让你打,是因为阮墨在那里不消耗绪量,就连那样都能让阮清逸走的时候略微踉跄。”
“嗯。”简司接得很自然,“你现在要真跟他打,先不说谁赢,反正阮清逸肯定先晕。”
阮清逸无奈地叹口气:“谢谢你们对我身体状况的关心,真是温暖。”
南浔掩嘴笑了,气氛也轻快了几分。这时,琳梵抱着栎往后退了半步,看了看众人,轻声说:
“好了,我们该办的都办了,可以回了。”
翟殊没有再多言,收起盒子,轻轻颔首。而站在他旁边的半月慢悠悠地起身,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来的糖,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群人。
正当两人准备转身离开时,简司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站在草地边,只是淡淡地吐了一句:“藏够了吗?小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