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主母温柔杀猪匠

144. 提前

    祁秀院旁边儿的跨院来了几人,南烛一早便得了消息。


    他好奇地迎出去时正撞见了春渠,南烛一见便顿住了脚。


    这位姐姐少言寡语,但一段时间的相处下,南烛也是有些怕了这丫鬟姐姐的冷血性子。


    春渠感觉着目光,转回头朝他点点头,便也不说话了。


    这会儿,外客已经走到了不远处,南烛也终于知晓那位少夫人为啥要喊他出来接一下客人了。


    人都走拢了,春渠仍旧没什么表情,见识过春渠活刮兔子满身血,她不笑的表情南烛看了都觉着遍体生寒,南烛也就不指望这位春渠姐姐能招呼好客人了,他忙笑着走过去冲来人行了一礼:“六郎君。”


    来的人拢共四个,一个伺候起居的婆子,另一个是十来岁的随从,还有个几步远跟在后面的青年,卞六郎站在最前面,六七岁年纪,一身锦簇繁花仙鹤圆纹的刺绣直裰,乌发被白玉冠一丝不苟地束拢在头顶,身姿笔挺,仪态贵重。


    卞六郎没料想自个儿上侯府,来迎接的人竟然是个年岁相仿的孩童,他礼貌的颔首后,便不禁好奇地打量起南烛。


    南烛知他在猜测自己身份,也不必卞六郎发问,按着沈宁音给的说法大方自我介绍道:“在下南烛,乃二少夫人娘家表亲。听闻卞六郎君要来一起上学,往后还往多多照拂。”


    卞六郎恍然,一听是同窗,便也礼貌应对,并未因着对方不是侯府少爷就轻视半分。


    等两位小少爷说完话,春渠也就公事公办地将卞家几人带去跨院住所。所幸有南烛在,招呼着卞六郎去熟悉环境。


    春渠办事牢靠,手段也强势,但应酬之事实在不擅长,可沈宁音走得急,一个染竹她信不过,回沈家不带兰香她也不放心。权衡之下,她最后就叫春渠去寻了南烛来。


    南烛小小年纪就热络又自如地招待好卞家来的小客人,非但如此,谈吐与仪态,南烛刻意注重之下,与平时大不相同。竟连一开始礼貌疏淡的卞六郎都不禁正视且热络起来。


    春渠看在眼里,心下很是诧异,既高看了南烛一眼,又无比佩服自家主子的识人之明。


    沈宁音其实也料不到南烛非但得体妥帖,而且能叫世家大族出身的卞六郎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来。她这会儿站在薛岚跟前,表情淡定且笃定道:“薛大人宽心,卞六郎之事,妾身安排好了的,就算妾身不在,也必定不会出什么差池。”


    薛岚看着她的眼眸,见她坦然回望,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沈宁音福了福身:“妾身就先行一步了,薛大人自便。”


    她转身朝闺房去,说是去收拾,其实染竹与兰香早就叫她安排去拾掇了,这会儿过去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拣的。


    只是沈宁音走了没几步,就意识到身后有人跟着。她蹙眉回眸,果然见薛岚站在身后。


    薛岚也不走太近,隔着约莫七部远,这等距离既算不上冒犯,也委实算不得“顺路”。


    “薛大人?”沈宁音尽力让语气平缓,甚而露出个浅淡的微笑:“可还有事?”


    薛岚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绣楼,目光只看着她的眉眼:“六郎年岁小,是本官向卞家推荐了孙先生,你莫要不上心。”


    他站在回廊里,风吹过,周遭枝桠轻晃,往日里素来惜字如金,沈宁音没料到这次会听着他多说了那么些字,她捏了捏绣中的帕子,不知为何,沈宁音就是心里明白,眼前的男人并非信不过自己,他只是好意提醒。


    就在薛岚微蹙眉宇,脚尖一旋准备离去时,沈宁音浅笑着开口:“好。”


    薛岚脚步略顿,侧过脸来:“嗯。”想了想,他到底补了一句:“过两日,我要办一趟外差。”


    “外差?”沈宁音抓着了重点,脑海里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她一时想不起来。


    薛岚没说话,转身就走。男人的腿很长,两三个呼吸就走出去老远。


    “等一下!”沈宁音突然出声叫住他。薛岚原也不甚在意,他会提这个,不过是顺嘴的事情,因为担心离开后南烛处有什么问题他照看不到。可身后女人话音落下没多久,薛岚便听见脚步声到了不远。


    他心下诧异,转身就见沈宁音气喘吁吁的站在近前。薛岚不禁问:“怎么?”


    沈宁音喘匀了气息,方没头没脑地询问:“去多久?”


    薛岚闻言,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略略蹙眉:“少则两日,多则七八日。”


    见沈宁音垂着目光不说话,似在思索着什么,薛岚稍有猜测,放缓了语调:“我会尽快回来。”


    什么叫尽快回来?沈宁音抬头,看见薛岚又待转身,她心里的慌张蔓延到脸上:“可不可以别去?”


    沈宁音看见他复又回头,那张浓俊若谪仙的面容上惊诧的表情甚至都未曾遮掩住。


    沈宁音顺着他的目光看,这才后知后觉瞧见自己将才竟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袖子。


    她脸上的热意就仿佛添了数倍转移到了手指上,被什么烫到了般飞快地撒开手。


    沈宁音不知该如何解释,心绪里乱糟糟的。有些后悔,但更多的是迷茫。


    深秋,外差,七日!


    这些要素混杂起来,莫名叫沈宁音想起了前世有关薛岩发疯的传闻。


    传闻他死了干儿子,那位薛衙内年纪轻轻就升到了皇城司公事一职,而薛公公手底下最大的权柄便是皇城司,有人忌惮他日渐上升的权势,也有不甘心被他挤下去的内侍太监与外人合谋。


    在圣人的默许下,他们起了内斗,薛衙内例行外差……第七日,被好几方势力联合围杀。


    可前世沈宁音听说的时候,时日太远,人也死了,日期并不确切,如今听来,她更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因为——提前了。


    按照推算,这件事再如何早,也该是明年或后年才对。


    如今甚至都没到科举日。


    沈宁音想说服自己,觉着是自己疑神疑鬼多想了,但她一想到此事就总有种冥冥之中不可放心的感觉。


    “不能。”薛岚回答了她的话,声音低沉,是她预料中的答案。


    “嗯……嗯。”沈宁音不再阻拦,眼看着他离开。她抬手摸了摸心脏:“罢了,许是多虑了……时间也对不上。”


    薛岚走过抄手游廊,回头瞥了一眼,看见沈宁音缓缓转身,终是转身往绣楼去了。


    他蹙了蹙眉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只海棠金簪,秋日的阳光浅淡,并不明媚,但簪子映照出的金辉却耀目得紧。


    “大人,消息有了,这会儿呈送往督公处去了……”亲信蓦然出现禀告。刚说完话,就看见他掌心的金簪。


    亲信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皇城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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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尽皆知,薛大人不近女色。证据就是往日里上勾栏听曲,哪怕有人请,薛岚也从不参与。


    那等地方,花钱买快活,即便带着面具,只要是银子足,办那事儿也使得。可他摘了面具之后,也是半点面子不给,统统拒了的。


    作为亲信,他也是神色复杂,如今,皇城司好些人已经要开始相信薛大人真给净了孽物。


    亲信鬼使神差多了句嘴:“大人,这金簪……要送人的?”


    问完亲信就后悔了,他呐呐地找补:“是物证吧?”


    薛岚抬眸看着他,直看得亲信冷汗直冒,薛岚才淡声道:“是女子的。”


    不是物证,不是送人的,但亲信实在也想不出来谁家姑娘会如此没眼色送郎君簪子?能戴还是怎么的?


    突然,亲信瞳孔地震,他想到一个可能——莫不是,少主子瞧上了谁家姑娘,从人家头上强拔的?


    亲信脑子瞬间冒出了在外冷面冷血的少主子,于姑娘跟前展露笑颜,郎情妾意,拔下人家簪子做信物的奇怪画面……


    薛岚看他眼神涣散似在神游天外,当即蹙眉唤了一声:“赵义。”


    “赵义?”


    三声之后,亲信方回过神来:“卑职在!”只是目光依旧在盯着那金簪。难怪他先前隐约听说督公在找什么女子,刚到了沈家,这边儿的百户就得了消息飞快呈送过去了。


    却原来,少主子当真是红鸾星动……


    亲信脸上恍然大悟的窃笑表情还没来得及展开,他就觉着金光自眼前一闪而过,与此同时,一声东西入水的“噗通”声响传进了耳朵里。


    亲信循声望去,只瞧见一圈圈涟漪从深秋的荷塘荡漾开来。他瞪大了眼睛。


    薛岚看着水面,略有些烦躁,闭了闭眼:“不是什么要紧的。”他转身,加快了脚步:“去宫里。”


    亲信又看了两眼,那涟漪渐渐浅了,不久,水面便恢复了宁静。


    沈宁音用过晚膳,她坐在绣楼的轩窗前,感慨万千。两世加起来,她已经隔了太久没回过这绣楼。自从没了前朝入东宫的机会,她便成了弃子,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机会回到这里。


    如今,她是侯府夫人,再回这闺房,谁也不敢拦着。


    “少夫人,听说老爷在书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冷家那位姑爷会同老爷说了什么?”兰香蹙眉说着消息。


    沈宁音并未觉着诧异,冷元景那日与沈弦思成了好事,如今沈家眼看着要悔婚,他哪里沉得住气?


    但一切也都是沈弦思自己作出来的,是她自己的选择,沈宁音只淡淡道:“兴许以后就知晓了。”她转眸告诫道:“这些都是家事,若要传出些什么,也莫要出自你们的嘴里。”


    兰香闻言,连忙认真点头:“是。”


    想了想,沈宁音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道:“你们也约束下咱们带来的下人,万事不可掺和。”


    得到两个丫鬟的郑重答应后,沈宁音这才稍稍放心。


    但染竹犹豫了一阵,还是道:“奴婢听说,老爷当场就请了家法去找思姑娘……”


    兰香得意一拍手,笑容快意:“打得好!定是要狠狠罚她!”


    沈宁音也深以为然,父亲再疼她,沈弦思做出这等羞人之事,一顿好打,也是免不得的。


    染竹却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