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

    从当满园回来后,追云大剌剌的躺在藤椅之上,双手举高抬起书本,道:“姐姐,你为什么喜欢海棠花啊?我看诗集中关于海棠花的很少呢。”


    “有名的诗词少罢了,许是因为大多数人在见到它时,都会沉浸于它本身吧。”云岚抿一口清酒,静赏着月下棠花落,


    “精巧一些的住宅园子,通常回廊百转,曲径通幽,我迷茫之际,曾转首而过惊鸿一瞥,得见门廊之外四棵百年海棠,


    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把他们移回家里?”


    “我想,如果死后能葬在那里就好了,我愿血肉化作养料,供它们来春盛放。”


    “姐姐这话哪能乱说?”追云猛然坐起身来,“你后面没事吧?”


    “嗯?我能有什么事?”


    追云语气夸张道:“我只是未开人智的小兔子时,父亲母亲便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在植物跟前说‘死后想埋在此处’之类的话语,否则会有两种结果。”


    “哦,那个我知道。”倒不是她听谁说过,只是能猜到个大概。草木灵族的根系能吸收他人体内的灵力,若那人心甘情愿,则吸收效果更佳。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若那植物生出灵脉,运气好一些,能在生前收获一个的随侍,但又随时被背刺的可能,运气不好,引来的便是实打实的杀身之祸。”


    “但我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吗?”


    追云担忧道:“那你以后可不许再胡说了。”


    “哈,我本也无法葬在那几棵海棠树下。”云岚往门廊外瞟去,“你姐夫今天回来的晚,你若困了便先去睡吧。”


    “我翻到了几首关于海棠的诗词,有些不懂,姐姐趁现在给我讲讲嘛。”


    云岚接过书来,这前几首诗词她以前尚听过,后面的则越来越陌生,搞得她每句话都得思考半晌。


    追云伏在膝上,仰头问道:“话说,涉月姐姐便是姐姐所寻之人吗?”


    云岚道:“我无法确定,但若把这淌水搅浑了,也是一样的。”


    “那你打算如何和姐夫说呢?他若不高兴了怎么办?”


    云岚无奈道:“如实说呗,他不高兴也得接受。”如果不高兴就可以不接受,那她上辈子也不至于猝死在工位上。


    恰在此时,霁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们背着我密谋什么大事呢?”


    “姐夫晚上好!”追云悻悻站起身来,“那个天色不早了,你们先聊,你们先聊。”


    得到云岚点头示意后,她便一溜烟往屋内跑去。霁川拿过云岚膝上的书册,道:“怎么想起来看这个?”


    “回忆一番咯。”云岚拍了拍身旁的藤椅,示意霁川坐下,道:“这几日很忙吗?”


    霁川道:“这是想把我支开去做坏事?”


    “哪能是坏事,雁翎不是消失在玄都城皇宫内吗,我得去跑一趟。”


    “只有这些?”


    “我还得化作男相,假扮…”云岚心虚地抬眼望向霁川,“假扮涉月的新郎。”


    霁川拿酒杯的手一顿,“春季已过,再过几日便不忙了,我可以一起去。”


    云岚惊奇道:“为什么?你们值班时间是以季节划分的?”


    “…差不多。”


    云岚莫名感觉有些失落,“你完全不介意吗?”


    “不开心也得接受。”


    “…话是这样说的了。”云岚一想到霁川会在场外看着自己和别人拜天地,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反正你不适合去嘛。”


    云岚感到身下的藤椅传来异动,伸手探去,两把藤椅的并在一起的扶手已然消失,手臂、脚踝传来阵阵酥痒,她不敢低头望去。


    霁川只是看着她,慢慢向她靠来,温润的手指滑过她的脸颊,直至罩过她的半边身子,指尖轻轻将她的发丝拨至耳后,


    霁川喟叹:“我会难过的。”


    云岚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他最为原始的本性,“我们回屋说吧,追云说不定在偷看呢。”


    “好。”霁川如此应着,却无任何动作。


    云岚带着满臂藤蔓勾住他的脖颈,附在耳边轻声道:“你想让我这样,对吗?”


    下一秒,云岚便落入满床柔软之中,指缝与腰间皆被紧紧扣住,他伏在身上,脑袋埋入颈窝,身体的每一处都与积木般紧密契合者。


    他似想完全嵌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云岚安抚道:“我们会见面的。”


    霁川瞬时红了眼眶,蜷缩进云岚的身体之中。


    他不知该如何言语,


    ’我已经错过一次了。


    那时我寻遍万重山,寻到师傅的身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师傅陨落无能为力,待我再踏上路途,终在皑皑雪中遥遥见你一袭红衣坐在山巅之上,


    空中满是你的灵力气息,与师傅走时一模一样。


    但我甚至没来得及为你做些什么,我只能抱着那具没有灵魂的空壳,抓住你四散在空中的魂魄,以此悼念与另一个你的永别。‘


    千言万语终汇做一句:“我害怕。”


    “害怕什么呢?我还不至于真的左拥右抱。”只是算不上纯情罢了。


    “都城限制向来繁琐,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限制法力。”


    “哈。”云岚失声笑道:“那你想以什么身份跟在我身边呢?”


    兄弟?侍从?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


    “我不知道,但可以想。”


    身上又传来蛇缠之感,满是冰冷之意,云岚打趣道:“我哪能那么轻易出事,再则,就算我整出了时,你不若将我埋到院内海棠树下,过些时日定能长出千千万万个我来陪你。”


    身上之人忽然没了声响,静默良久,霁川颤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看来是实在不适合继续这个话题了。


    云岚道:“那这个话题我们日后再议吧。”


    霁川沉默着抗议,她便引诱道:“或者你哭一下,说不定你一哭我便心软了。”


    ….


    “好吧。”她继续引诱道:“不如做点别的事吧,这藤蔓,别浪费了。”


    /


    云岚睡了好久,直至第二天夜幕降临才起身去往天阁。


    仙侍清点着桌上书籍,道:“还书日期刚刚好,霁川仙君向来不喜由她人代劳,你们关系不一般吧?”


    “没想到你还能记得我。”云岚悻悻递出属于霁川的令牌,没办法,天阁中的书籍只有在仙册者可借阅。


    “当然,我们还能记住每一本书籍的摆放位置呢。”仙侍随便翻过一本,惊讶道:“哎呀,你的书签忘记拿出来了,画这么好看别丢了才好。”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云岚连忙上手帮其整理,有一张月影海棠落的书签引起她的注意。


    因为其余书签皆是她闲日里瞎捣鼓的画作,而后由追云亲手制成书签,唯有这张,无论是笔触还是制作痕迹,与其它都有所不同。


    在书签下方,是一首她从未听过的词:


    平沙芳草渡头村。绿遍去年痕。游丝下上,流莺来往,无限销魂。绮窗深静人归晚,金鸭水沉温。海棠影下,子规声里,立尽黄昏。【1】


    云岚有些怔愣,海棠影下,子规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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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尽黄昏……


    海棠,子规…


    她与霁川出发前往堕春谷那日,霁川说了什么来着….


    ‘闲听子规问海棠罢了。’霁川的声音回荡在耳畔,久久未息。


    仙侍问道:“可有什么疑惑?”


    云岚试探问道:“只是想起,我尚且有些不解这首词的意境,你可有何见解。”


    仙侍接过一看,道:“噢,这有何难,大体意思便是作者在等人。”


    “在等谁?”


    “亲人、心上人,皆有可能。”


    云岚勉强扯出得体的笑容,将书签尽数收入乾坤袋中,“对了,不知可否查一下借书记录,霁川仙君托我帮忙找些书籍,但我记录的册子不慎丢失,我实在分不清还有什么书籍没有寻回去给他,拜托拜托。”


    “这倒不麻烦。”金光在仙侍手中浮动,转而在云岚面前凝作文字,“这是近三月的记录。”


    云岚颤抖着手指翻致尽头———前两月霁川皆有借阅关于异世书籍的记录,且大多都是关于她生长的世界,停止日期正是她入世的日子,二月十五,堕春谷花朝节。


    这也太巧了…霁川从一开始就知道吗?但是为什么…


    是那棵海棠树?但明明她平日里观那棵海棠树,徒有细微灵力波动,却无可能化形的迹象。


    云岚脸颊泛起点点红晕,指甲陷进肉里,毕竟霁川也没刻意隐瞒,是她那时候精力涣散,故而并未看清。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想起昨晚开玩笑,说如果自己真出事了,就把自己埋海棠树下,霁川便是如此回答的。


    麻意从脊背窜入脑后跟,云岚忏悔着,自己那时候到底在说什么啊…


    云岚恍恍惚惚地道过谢,而后匆匆离开天阁,赶往景和院,刚到院门便有一只鸾鸟盘旋于空,朝她啼鸣,“孩子,跟我来吧。”


    顺着她的指引,遥遥便见三珠树下站着一抹紫色身影。


    云岚走近行过一礼,道:“您知道我会来?”


    “我知道你迟早会来。”锦鸾牵着她的手,往亭下走去,“想问什么?”


    云岚道:“您赠予我三珠树一韧木筋,我还未来得及登门道谢呢。”


    “三珠树生长万年,韧性胜过世间藤蔓,是不错的材料,你有一把趁手的法器,也对世间有益。”


    “这又哪有白拿的礼。”


    “左右不过怕你忘了我罢了。”


    云岚一怔,转而笑道:“那您呢,您又想问我什么?”


    锦鸾挥手幻出酒具,“尤记当年,扶光与你都喜欢我这院子,常来这缠着我和禾胥煮酒论道。如今禾胥陨落,扶光入世,独留我一人清静。”


    云岚道:“霁川性子冷淡,院子确实热闹不起来。”


    “你以前心中有事时,不也这样吗,找个没人的地方独坐许久,甚至还会缩在家里,任谁去唤你都不顶用。”


    他原是在怕这个。


    云岚垂下眼睫为自己斟杯酒,这话用在她身上倒也合适,“只是不知道,这酒是新酿,还是陈年老酒。”


    “新与旧之间不过是差了个时间,大体分别。”锦鸾笑着拿过她面前的酒杯,将其尽数倒入壶中,“只是酒凉入胃,对身体不好。”


    那他知道吗?这是新酿,还是陈年老酒。


    云岚懒懒撑着脑袋,看着炉中火苗跳跃,说毫无波澜那不过是自欺欺人。


    不过,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她看着火焰随着雾气消散,“未尝过怎么知道什么火候是合适的呢?”


    煮酒论道方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