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方生方死5

    “魔族正在冲击万重山边防带,云岚,与我前去迎战。”


    来人逆光站在洞口,看不清样貌,声音却是熟悉。


    云岚试探开口:“锦鸾上神?你是特地来接我的?”


    “我一直都在。”锦鸾道:“魔族来势汹涌,根据神君给予的仙将调令,地底震动归冥界解决。”


    诏令散出黄金色的威压,这股力量云岚再熟悉不过,是扶光。


    “知道了。”云岚不得已得向前走去,眼神却依旧停留在云翳身上,她被云翳松开了。


    云翳朝吾冥伸出手,“我们也走吧。”


    吾冥将脑袋有偏过去几分,却被忍不住偷看云翳的眼神出卖。


    “死犟。”他的骨头被云翳敲得清脆作响,云翳拉着他,与云岚并肩往前走去,“孩子,震动结束后,你不必再寻我,抱歉。”


    云岚道:“母亲,其实我的后世还在等我,那在奈何桥上你且现行吧。”


    “这样啊,那孩子怎么样,与自己后世相见感觉很棒吧。”


    “嗯,您见到她也一定会喜欢。”


    “就如我待你一般?”


    “…嗯。”


    锦鸾与云岚离开不过一瞬间的事,云翳挥手散开身旁的幽冥绿火,很是烦躁:“方才当着孩子的面是我懒得说你,我都没冒鬼火,你冒什么冒?”


    吾冥嘴上说着:“小心些,你这副身体毫无法力,碰到了被吞噬的可是魂魄。”鬼火却依旧与云翳相隔一寸。


    云翳干笑两声,若是以前她直接转身就走了,哪还需要和吾冥废话,云翳道:“地面震动是因为我布下的封印松动,我没猜错吧?”


    吾冥也跟着冷笑,“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是在哪里骗了我,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世上。”


    “怎么说得像是我抛夫弃子似的。”云翳道:“现在我都站在这了,你还惦记封印里那具肉身做什么?”


    “我们明明说好一起死的!”吾冥猛地扑来抓紧云翳手臂,带着九层鬼火的冷气,活像被踩到尾巴的黑狮子,张牙舞爪,


    “你说你需要有人拖住时间,我去了,他那一刀原本碰不到我的。”


    吾冥哽咽着,手上力道又加重几分:“你是做了英雄,牺牲自己去封印初代魔神的百十万骨兵,玉石本就寒凉,你知道,当我在怀中摸到它们成双成对时是什么感觉吗?”


    吾冥嗤笑:“终北溟海底部也不过如此。”


    “何坞,你听我说...”


    “不!”吾冥厉声打断:“你甚至都不想问,我为何是今天这副模样!”


    “我想着,你也应是放不下孩子孤苦无依,我从乱魂坑里爬了出来,为了不牵连到她,我把叁冥那个始作俑者之一杀了给你报仇后,才在她面前显出身形,她却说,生死有命,再寻常不过,她要去地渊暮光带寻术悟道,我们在那里有多少次几近死亡?!她那时候才一千岁!我根本劝不住!她出来后还非要跟着那什么扶光去四海平乱!结果呢?结果...”


    吾冥松开了手,望着自己苍白的指骨,冥火颤动几近崩溃,“结果我好不容易将她的魂魄修好,她不仅把性命拱手让人,还对我视而不见。”


    云翳将他揽入怀中,让他靠上肩头,鬼火咻得熄灭,他的声音也跟着平稳了几分:“她应是彻底恨上我了,怎么办,云翳,你也恨我吗?”


    “怎么会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带着我们共同的理想,守住了这片土地。”云翳轻声安抚道:“那这次,你愿意和我走吗?”


    初代魔神麾下兵士,也是初代魔族,一半被封印在天窟,一半被封印在万重山下冥界深处,已成白骨,其身上积累的万年怨气最为棘手,一旦放出,那一片茫茫万重山都会成为地瘴。


    “不,不会了。”吾冥的指节穿过她的发丝,望向她的眼睛,“你担忧的,从来都不是我。”


    “你...!”


    在云翳身后,一缕幽火正往她体内钻去,无声无息,却不知哪来的一团绿球,将幽火撞开,发出巨响,惊得二人寻声望去。


    是霁川,半透明的身影,这显然是一缕神识所化。


    什么时候跟着的?


    吾冥压声质问:“有空多管闲事,怎么?她竟愿意做没有魂魄的傀儡?”


    霁川俯身向云翳作揖行礼,与之简单打过招呼才看向吾冥:“我的魂魄也是魂魄,你能见到我,便说明我成功了。”


    就为了说这个?


    “我布下的黑雾散没散我不知道?”吾冥笑道:“尽说些唬人的。”


    “形势所迫罢了。”霁川道:“你的目的已经达到,这同生共死的机会,您老便也成全我一下吧。”


    吾冥目光游离,他试着朝霁川走近几步,不明所以,霁川跟着退后几步,吾冥轻啧一声,眼睛向一旁瞟去,霁川跟着他来到一旁,时刻注意着与之保持距离。


    二人面面相觑,半晌,吾冥声若细蚊地问道:“你怎么说服她的?一直共用着身子魂魄也不是事吧。”


    即使是利用草木灵族的特性那也不行,若非前身彻底死亡,否则本体无法孕育下一副躯体与魂魄。


    霁川道:“说重点。”


    吾冥:“所以她真的愿意这样与你同生共死?”


    霁川:“没有啊,我说幻生术可以一试,我们可以云游四海,她也随时可以离开。”


    吾冥皱眉:“这算哪门子的?”


    霁川:“以后的事以后再论,此时我何必强加于她。”


    吾冥:“她很快便厌倦了怎么办?”


    “像她,她自会留恋。”


    ...这样啊。


    末了,吾冥问云翳:“为什么前几次你都不愿醒来?”


    “死了,就是死了。”云翳向他伸出手来:“你,还愿意和我回去吗?”


    /


    脚下魔族宛如蚁群,往结界边缘堆去,密密麻麻,看不清,却一点点啃噬着视线。


    扶光一枪出云,连灭三员前锋,云岚阵法落下,圈地画牢,中心漩涡将众人吸卷,扶光横扫跟上,离火展开有如凤凰羽翼,阵法中人尽数焚尽。


    扶光再一回挑,将偷袭之刃尽数挑落,并未抬眸,冷声道:“来了。”


    “嗯。”云岚问道:“九方淮次呢?”


    尽管皆为宵鼠,但这数量也足以让人头疼。


    离火灭去,升起无数灵丹向远方飞去,云岚施法抓回一颗,不见异样,再松手,灵丹咻得往前飞去,比方才还快上几分。


    如此异象,她心道不妙:“这是什么?”


    “子蛊死后,会带着灵丹回到母蛊体内,母蛊若死,子蛊皆亡。”扶光拉着云岚往上飞去,暂时脱离战场,道:“少杀为好,找到九方淮沧为重。”


    “他们都有?老头因此没杀九方淮沧?”云岚光是听着都觉得奇怪,此蛊能大规模出现,制法简单,解法能难到哪里去。


    “这是众神商量后得出的。”扶光道:“我需要镜双界,地底结界松动、地表魔族压境,九方淮沧未现身,你现在的身体,能支撑同时覆盖地表与地面吗?”


    云岚犹豫一瞬,镜双界,顾名思义,需一生、一戮分别位于阴阳双鱼的点睛之处,任意一方皆可被完全复制,在范围内,复制体可与本体行动自如,阵法维持时间由另一方的精神力与法力决定。


    此时,三者命脉相连,一损俱损。


    “扶光,我做不了你的阵眼了。”云岚的声音很轻。


    “……”


    云岚回首望向锦鸾:“锦鸾上神,能否相助?”


    扶光:“项竹、玄飞,前来护法。”


    两名天将听召而来,面对扶光丝毫不给拒绝的余地,锦鸾长眺远方,郁绿山峦隐约可见,是堕春谷,上任花神禾胥陨落的地方。


    扶光知道她在担忧什么:“霁川上仙的本体还在那里?”


    锦鸾:“嗯,我已经强制命他尽快搬离了,”


    云岚听得一知半解,玄飞悄悄耙上她的耳朵:“魔族境内的大片枯山地水无法消解,魔头怨怼九重天不作为,当时二位春神便是因此遭难,霁川那家伙,禾胥上神还是他师父呢,劝了多少次,他都非要杵在魔族家门口不动。”


    云岚将人上下打量,很是赞赏,记得他以前第一次上战场回去,可是偷偷洗了很久的裤子,云岚拍着他的肩膀:“不枉我昔日帮你保守秘密。”


    “嗐。”玄飞笑嘻嘻道:“听说这事与您有关,我就多留意了一下。”


    云岚轻啧一声:“一天天净乱猜。”


    “战场之上,切勿分神。”扶光的声音将二人打断,“玄飞,归位,小岚,我们可以开始了。”


    玄飞:“是。”


    云岚:“来了。”


    三道灵力冲魄云霄,阵法将起,越来越多的魔族朝空中袭来,项竹与玄飞踏云迎之。


    云岚居中心高位,以自身为引,阴阳激荡,冲气为和,在云岚下方,扶光分身初具雏形。


    “真是劳烦诸位,如此为我大费周章——”


    九方淮沧声音清朗,万株混沌之火随之落下,半边天际染做猩红,映在云岚的瞳孔之中,生前她与众多仙兵,便是在此火之下魂飞魄散。


    如今,他的混沌之火的吞噬之力,更强了,


    阵法阴阳之气波动,云岚稳住心神,道:“阵法已起,切勿分心。”


    她抬手引云中雾水,织做水障勉强抵之,再传音与霁川:“无心柳,借我一用。”


    混沌之火是为太初余烬,孕有天地之初的原始之力,能溶解神形,化万物为虚无,既然如此,她便试试万物的生长之力,以柔克刚。


    霁川闻讯现身,无心柳降下甘霖,汇入云岚灵脉,蓄力推之,万千混沌之火瞬间熄灭大半。


    九方淮沧受击回退,气焰暴涨,他蹙眉蔑之:“当初没把禾胥一脉赶尽杀绝,是我失误。”


    扶光分身最后一寸形成实体,与本体一跃而起,手持断水偃龙枪,水火相依,交织如龙,向九方淮沧呼啸而去。


    眼看即将相撞,却被九方淮沧跃起躲过,一个闪身,他便已出了十余里,扶光枪转游龙,可惜只是擦过九方淮沧衣角,还是差了一点!


    见扶光闪身追之,身处夏季余火,云岚心中泛起阵阵悲凉:扶光,我如今的法力,只能帮你到这了。


    她转身问霁川:“她的意识在镜门之前吗?”


    霁川点头:“嗯,事了后,我会去接她。”


    锦鸾嘴唇未动,以灵力传来声音:“霁川,移植本体,刻不容缓。”


    这么大的工程,一时半会可完成不了。


    云岚劝道:“不必再守在那了,守好自己的老本,不光是为了她”


    “我明白,无心柳九层术法,我已接收八层。”霁川将无心柳祭至云岚面前,“这个你且留着,或许有用。”


    云岚本想拒绝,扶光闯入余光,她叹着气,伸手接过,“那就速战速决吧。”


    九方淮沧向堕春谷处奔去,云岚与扶光紧追其上,云岚提醒道:“切记要在出阵法范围之前合体。”


    扶光:“我知道。”


    云岚道:“魔族其余重要成员皆不在此,应是去了封印处,冥主居心难料,速战速决。”


    “好。”


    云岚隐去身形,在扶光与九方淮沧交锋之际,她抓准时机,伸出无数藤蔓向两人围去,扶光转身跳跃,先行离开,九方淮沧躲闪不及,危及之际,他选择了引火自焚!


    云岚奉劝:“混沌之火本就是你窃取而来,你又能耐得住此火几时?”


    “故技重施,你又有几分自信?”伴随着九方淮沧的回音,藤蔓化成了火球,耐不住片刻,便做灰脱落。


    扶光与分身,一前一后,趁机夹之,透过层层灰烟,一团银白灵离隐约可见,云岚大惊:“扶光,回来!”


    “晚了!”九方淮沧焰浪翻涌,光球破碎,天地颠倒,星宿错乱。


    重心偏离,三人摇摆不已,身型难以控制。


    好机会!


    云岚迅速结印,在九方淮沧脚下打落法阵,两把断水偃龙枪紧接而上,同时刺穿九方淮沧的丹田与心脏,混沌之火戛然熄灭,其身形化烟散去,徒有余温。


    二人全程没有交谈,没有对视,快准狠,一气呵成。


    “可惜,只是一具分身。”两位扶光倒立站在云朵上,同时发问:“这是什么?”


    “法力的主人,我在地渊暮光带中见过,世间幻术阵法,那人可称第一。”云岚蹙眉:“他两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


    两个扶光同时摇头:“我也是第一次见,否则也不至于着了他的道,可能快速解开?但我们还需尽快赶去地下。”


    “我还真有办法。”云岚叹道:“正巧,他算我半个师父,把法力借我。”


    两个扶光依言伸出手,担忧道:“你的法力…”


    “你有法力,我知道其规律,你我合力,刚柔并济。”万千光华在云岚指尖凝聚成针,弹指间,化做无数蒲公英散开,云岚挥袖送风,白丝游向四方,四方有如刀割般支离破碎,云岚聚气于丹田,云手拨弄,随之乾坤扭转,天地归位。


    云岚收势,双手被扶光一左一右抓住,二人齐声:“你骗我,法力根本无法进入你的丹田。”


    云岚平静道:“锦鸾上神还在阵眼之中,大局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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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光挑眉,拉着她往冥界赶去,毫无放手之意。


    云岚无奈道:“你见过我的后世的,感觉如何?”


    “一般,还行。”


    “啧,重新说。”云岚瞬间沉下脸色,催促道:“快点。”


    “年轻气盛。”扶光又道:“一般,还行。”


    “懒得理你。”云岚被气得别过头去,这家伙入世一番就这结果?


    ……


    沉默之后,扶光出声问道:“为什么?愧疚?”


    “觉得她的人生不该就这样因我戛然而止,三千世界,身世相异,依旧六亲缘浅,我依旧在自己的轮回之中。”云岚说:“还有顾影自怜吧。”


    “那你呢?这次入世又是怎么看待那个自己?”


    扶光道:“天行有道,世事无常,我应该在站这,做为旗帜,我想永远站在这,哪怕只是做为旗帜。”


    “听起来不错,那现在你还需要断水偃龙枪吗?”


    “我…”


    扶光身为火凤凰,却手持一把断水偃龙枪,初见时云岚便觉违和。


    当时云岚擅闯地渊暮光带,被扶光逮了个正着,一番交手,她发现幻术对扶光全然无效,后来二人坐下来对月当歌,才知原是因那断水偃月枪,有水相制,其水性正可稳固心神,增强心法,自然不易被外界及自身情绪干扰。


    入了冥界,扶光本体直奔封印,分身带着云岚,止步不前。


    “我耗费心神动用此法,为了什么你应该明白。”扶光说到最后,悲怆之色再难掩饰。


    “当年你说定会无恙,我到最后一直都相信着。”


    云岚道:“生死与凤凰浴火一样,再正常不过。”


    “可是…”


    云岚眼眶忽然盈满泪水,她牵着她的手,望着她笑,“我留到现在,就是为了再见你一面啊。”


    “若说遗憾我确实还有一个。”


    扶光眼前一亮:“你说。”


    云岚道:“修习幻术者,越往深处走去,都期待着能观察自己的神识消散。”


    可惜那时魂飞魄散,她什么也没感觉到。


    扶光面色凝固,云岚温声解释:“幻生术是我们对道的追求,效仿始母女娲散识补天,离她近一些,我们便有机会离术法近一些,再则方生方死、方死方生,草木凋零化泥土,又做新芽之育肥,更是,回归天地道法之始。”


    当年女娲于栖风台上,以自身情欲创造魂魄,取大地之土捏塑肉身,那里太小了,好景不长,她的孩子分成几派,互相争斗无休无止,最终,天空被他们捅出了个窟窿,天星褥雨坠,为了存活,她们另寻出路,少数人留在那里,以不同的方式。


    始母女娲为抗天灾,取栖风台旁的高山灵石,补全天窟,不料那高山失了灵脉,轰然塌陷,震动千年,终成裂谷,与当初的天窟倒置别无二致。


    始母女娲清楚自己的孩子,即使这道天窟补上,他们依旧争斗不休,周而复始,于是,她散尽神识,化作种子,她在天道轮回中,再添一笔瑰丽,化作经脉,链接所有土地,山河湖海,终有汇时。


    得到过、享受过,也必须如此。


    “我相信她能走得更远,她还年轻。”云岚引扶光进入丹田,里面被气墙一分为二,在最深处,仿佛骤雨初歇,剩一地的水渍,仍怎么搓手、沾取,都捻不起半分,“我将意识与灵力融为一体,得以存续,法力用完,我就可以回去了。”


    源源不断的灵力自扶光身上溢出,她双手颤抖,双目猩红,灵力掀起云岚的衣角,穿过云岚的发间,唯独无法滋润即将枯竭的丹海。


    灵力轮转不息,唯独绕开了她。


    “你又在瞒着我,当时为什么不说?”


    “送我过去吧。”云岚戳着扶光的眉心,说:“陪我走过这一段路,你也该去走自己的道了。”


    她说:“地底唯有幽幽荧草如做繁星,不见天日,不过也好在不需要了。”


    /


    巉幽殿顶部,云岚在镜中等了很久,走来走去,待会见到自己的前世第一句该说什么?先认个错?嗯,再撒个娇就行,唤她银竹,或是互相唤着这个一样的名字?有点怪,但也还行。


    震动停止,她坐在边缘,往下看去,除了黑雾还是黑雾。


    变淡了?


    咦!好高!云岚往后缩去,又弓着身子,探出一双眼睛,窥探外面世界。


    坠落的乱石堆了满地,视线忽得左飘右晃,云岚又缩了回去,转而想到浮世万相镜摔得粉碎的场景,她又往前探去,苦笑着总不至于这么倒霉。


    ———!!


    云岚猛地向后仰去,天旋地转,在一瞬的停顿后,她又不受控制地向前俯冲,她紧抿着嘴,在心中怒喊:这哪是镜子,这分明是仓鼠牢笼。


    慌乱之中,云岚看见乱石轰落,她得出结论:吾冥陨落,靠他法力支撑的一切都将崩塌。


    坠落之感恍然停止,眼前之人她再熟悉不过,是她名义上的前世,在看着她,朝她微笑。


    发丝飞扬,喧闹依旧,这一刻,她们只有彼此。


    她张了张嘴,先前准备的台词尽数哽咽在喉中,若拥有肉身,这时候应该喜极而泣才是。


    她没忍住,朝另一个自己伸出了手,另一个她抚摸着镜面,以做回应。


    她们无比庆幸:我看到了你。


    云岚尝试着让自己发出声音,却见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无心柳升起支起屏障,砰得一声,乱石层层堆砌,一片漆黑之中,只剩法镜投来一道幽光。


    不,不会,不要这样。


    云岚难以接受,再次朝她伸出手,皮肤暗淡,是神识消散的前兆,灵魂无主,即将离体。


    巨大的吸力将她席卷,是来自魂魄的请求。


    回到那具身体去,拥有法力也许能有办法,她如此想着,只留下一具躯体算什么。


    回到体内,泪眼婆娑,视线一片模糊,浮世万相镜的光亮是如此清晰,触手可及,她却犹豫了,没有期限的等待,期间惶惶不安她比谁都清楚。


    算了吧。


    云岚将镜子紧紧抱在怀中,什么都抓不住,好不甘心,她往识海搜寻,明明以前只需一声轻唤,那里永远有她的回应。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这算什么?她一意孤行不余商量的报应。


    她压着自己的心脏,渴求着在沉闷中窒息,可这条命已经重到,不再彻底属于自己了。


    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


    她们曾说:“虽说希望她能此生无忧,


    但其实,想到自己将要成为‘我相‘,与彼此纠缠不休…然后,嗯,我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