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制雪月桂里水

14. 小雨夹雪

    那人逆着光,发丝都镀上一层金边。


    宋晚晚微愣,还没开口,他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五月底微微燥热的天,关掉空调后汗意还在从肌肤里冒出,清爽的风却一路吹进来,吹得后背凉凉的。


    “生日快乐。”


    陈兆终于顺过呼吸,他一双眼像在无尽的夏天里穿梭过来,带着亮盈盈的太阳光,“之前学校让我去参加物理竞赛,我怕来不及赶回来了,所以那天才提前和你说生日快乐。”


    宋晚晚人都傻了。


    可是陈兆站在她对面,只是很温柔地笑了,拿出准备好的礼物袋递给她。


    怕她顾忌太多不愿意收,又提前找好了理由,“今天是全世界为你庆祝的日子,而我是全世界的一份子,给你送礼物是应该的。”


    “再说了……”


    他像是斟酌着,语气变得万分柔软,“我们是朋友,对吧?”


    对吗?


    在生日见到他会开心,以为他记错自己生日的时候会难过,这种关系是朋友吗?


    宋晚晚只觉得自己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被细线裹住轻轻绞着,两人对视着,柔软的风忽然就吹了过来。


    陈兆却总是这样。


    他得不到回应也不难过,没有提譬如我送你到补习班吧这样无理取闹的要求,只是很礼貌地笑着说,“今天要去补习班吗?我刚好要去前面一点的超市,我们可以一起顺路走一段吗?”


    好让人难以拒绝的邀请。


    可是,她的一对一补习班真的很贵,宋晚晚第一次有这种站在跷跷板中央的感受,她太贪心了,以至于往哪边走都舍不得。


    “改天吧,今天我要好好学习,如果我们顺路走一段的话,我大概就没法认真上课了。”


    她低着头,问得很轻,“你看,要不,下个周六,你空吗?”


    成片的香樟林摇摇晃晃,阴影落到两个人身上。


    陈兆站在原地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连忙道,“好。”


    窗外,有风吹过,光线就这样浮浮荡荡地落下来。


    他听见自己在问,“磁带,你听了吗?”


    她点点头。


    “那……”


    “那你觉得怎么样?”


    宋晚晚紧紧握着扫把,一瞬间心里闪过八百个回答,最终还是斟酌着说了一句非常典型的夸奖,“歌挺好听的,谢谢你。”


    虽然嘴上那么说,不过就算陈兆没有和自己走一段路,宋晚晚觉得自己今天上课的时候还是没有特别专心。


    她在回家的路上给自己买了一小块奶油蛋糕,独自吹完蜡烛许完愿,趴在书桌前写完了最后的作业。把错题整理好,又把陈兆写的那些解题办法一点点抄上去。


    结束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快零点了。


    李静楠没有回家,一直都没有回家,连一条消息也没有。


    宋晚晚把日历翻开了三十多遍,又一次确定了今天是二十五号,是她的生日。


    她看着面前快要翻到底的书,迎着这样刻意打开窗后吹进来的晚风,缓缓靠在椅背上。


    她给自己的礼物就是这个。


    在生日,打一个你想要打的电话。


    耳旁是不断的彩铃,一声一声加速着变成深夜里连在一起快要刺破天际的喇叭声。


    李鸣侨在前几天来给她送过一次生活费。


    她和李灿绒作为姐妹来说很有缘分,连生日都只差了三天。


    宋晚晚走出家门的时候,李鸣侨连下车都不愿意,窝在座椅里扬声吩咐着,“你妈又出差了,喊我来给你送点钱。”


    “为什么不直接转给我?”


    “那我他妈的还得存到银行里去再转出来,你自己拿着搞搞吧。”


    宋晚晚还没反应过来,就看着他掏出口袋里的一大把钞票,再从里面抠抠索索抽出两张递到窗外摇了摇,副驾上却堆满了奢侈品袋子。


    她算是明白了,这个人是想来吃回扣的。


    宋晚晚第一次这样这么直接地看着他,“你要么把钱全都给我,要么把那些奢侈品给我。”


    接二连三的命令让李鸣侨极其不耐烦,“你心里没点数?那是你妈送给绒绒的,绒绒要过生日了。”


    他刚准备把两百扔到车外就走,忽然间自己手里那一大把钱却被尽数夺走,李鸣侨瞪大了眼,“你疯了?跟你那个爸一样失心疯?”


    宋晚晚没理,指尖似乎还留存着强抢来的疼痛。迎着冷风她走得很快,一边低头数着钞票,一边深深呼吸。


    身后是不断的声响,怒骂混合着摔门声,变成春节不会团圆的时候也依旧响起的鞭炮。


    发丝扰乱一整张脸,她紧紧抽出每个月自己固定会收到的生活费,剩下的钱被她用力一扬,随着寒风炸成烟花,随着她用力的关门声和咒骂一起摔落满地。


    就当是世界末日,就当下一秒火山就会喷发。


    宋晚晚像是再也无法控制住那些乱来的情绪,狠狠、用力地摔上每一道门,把自己层层叠叠关进卧室。


    她握着的手机却一样的,那天今日,发出同样的震动。


    “喂?您好,是老板女儿吗?我是老板的秘书,她现在在忙……”


    手机那头却忽然传来一阵躁动,随后变成了她妈妈的声音,“喂?这么晚了你不睡,给我打电话干嘛?”


    “没什么。”


    宋晚晚坐在原地,看着卧室外的夜空,心中忽然沉默得像这个夜晚一样安静,“只是学校要选科了,班主任打不通你的电话,要跟家长说一声而已。”


    这片窗对着的是浓黑夜幕,看不见几颗星星,也没什么云。


    屋外却忽然变得很吵,像在很远,隔着几条桥的地方突然开始放烟火。一片又一片,一朵又一朵,灿烂得有些太漂亮了。


    “那你选什么了?”


    她靠在椅背上,说得很轻,“物化地。”


    屋外微凉冷风顺着没关紧的窗飘进来,吹起她凌乱的发丝,露出一小块光洁的额头。


    好像有点变冷了。


    手机那头先是一阵高跟鞋走路的声音,随后车门关闭,同样的安静里,她妈妈说,“你自己做决定,你自己选就行。”


    卧室里的老式钟敲了十二下,零点过了。


    窗外硝烟散去,忽然出现了一队无人机,亮着五颜六色的灯,飞来飞去,排列组合着变成一个硕大的两层蛋糕,顶端亮着红色的蜡烛,又在两三秒后熄灭。


    宋晚晚握着手机看着,直到蛋糕又变成一个绿色的四叶草,直到电话那头的人说,“对了,今天是你的生日是吧?”


    她没有再斤斤计较说一些例如其实今天已经是二十六号的这种话了,她只是说,“嗯。”


    “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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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已经长大了,那我希望你可以更加懂事一点,好好学习,好好跟别人相处好关系。”


    宋晚晚垂下头,她想起刘泽然送给自己的那块书签,上面也有一片四叶草。当年他们一起在学校的草丛里,翻了很久很久才找到这么一棵。


    可是不要再逃避自己的想法了,你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生日快乐,为什么还是会这么不开心?


    怎么会这样呢?


    电话挂了,窗还开着。


    如果是冬天的话,这大概会是一个雨夹雪的天气。


    以至于她走不到看见雪的开心里,也回不到暴雨下全身都淋湿的狼狈中。


    上上一次过生日的时候,刘泽然和她吵得快天翻地覆,最后在医院里闹着别扭掏出了一个水晶球,说就算生日礼物。


    他说是随便买的,一点都不值钱,没有任何心意。


    可宋晚晚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以前过年的时候,李静楠又出差,云城难得飘小雪。他从家里跑到她楼下,买了好多仙女棒一起点着玩。


    幸运幸运,图案消散后,整片天空就什么都没有了。


    放下手机她才发现,手环屏幕顶端的天气预报却像出了什么差错般,变成了前年的一月十九号,后面只跟着四个字,是那天的天气——小雨夹雪。


    宋晚晚抱着自己胳膊,缓慢伏在了桌上。她没有闭上眼,她只是看着视线里那些杂乱的空间深深呼吸着。溜进来的风像一把宽刃,吹得人弯下脊背。


    真的好遗憾。


    没有雨和雪,飘到脸上还是都变成泪水。五月初夏燥热的风,留给她的却是一个冰冰凉凉的夜晚。


    一片漆黑里。


    整间卧室的窗帘从下午开始就拉得严严实实的,连灯都没开。


    刘泽然坐在电脑屏幕前,戴着耳机一直打游戏。


    陆林桥推开他房门的时候眼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你干嘛?你这算什么?熬夜开始打游戏了?”


    刘泽然没应,他只是坐在原地不停按着技能。


    “别装了,你都漏了好几个兵。”


    他掀起眼皮淡淡道,“你刚刚说什么?耳机太隔音了,我没听见。”


    “我说,你是不是给宋晚晚去放烟花庆祝生日了?还请了无人机?”


    整个夜晚太安静了,他的电脑屏幕灰了,正在等待复活中。


    刘泽然百无聊赖地点开队伍经济翻看着,“我脑子有病干这种事。”


    “好多人拍了视频发到网上去了,你敢对天发誓真的不是你干的?”


    “前年的水晶球不是你去定做的?去年的大屏幕不是你花钱去买的?”


    复活时间到了,他操作的角色又出现在了泉水里。


    刘泽然只是重新戴好耳机,冷冷道,“你当今天全世界就她一个人过生日?我钱多的没地方花,给她搞这种大阵仗?”


    又漏补了兵。


    他动作微顿,强迫自己专心致志地继续打游戏。


    总之关他什么事?宋晚晚没有给他送生日礼物,难道他就要给宋晚晚送吗?


    “那你什么时候回英国啊,人家都拒绝你转学回去了,你准备赖在这里多久?”


    刘泽然没理,他只是在很久之后才说了句,“凭什么?”


    对方泉水爆炸的图案还在放映着,他摘下耳机,面无表情道,“她让我滚我就要滚,我难道是她的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