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制雪月桂里水

36. 六十四名

    晚风太冷,夜色太深。


    宋晚晚一路跑回家,只觉得整张脸都冰冰凉的,可偏偏她手心里还攥着陈兆递来的那张纸。


    直到躲进家里,一颗心似乎才终于冷静下来。


    她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把想做的事情也都做了,却依旧无法抵挡内心对陈兆浅浅的那股愧疚。


    送出去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名贵礼品,是她自己断断续续做了大半年,去年斟酌再三还是没能送出去的生日礼物。


    写的内容也很简单,寥寥几个字,这是迟到的生日礼物,祝愿你能平安。


    还有,对不起。


    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个晚上就好,她一定可以把每个问题都想出个所以然,比如刘泽然为什么要这样,比如陈兆为什么说这些话,比如自己。


    然而,或许就像所有老师说的那样分秒必争。


    高二的十月份一连夹杂着许多人们期待的事,并在一起的中秋国庆,运动会。


    而在所有的事情之前,都矗立着最为严肃的一件,那就是月考。


    想到这里,她叹了声气,像是头脑一昏,干脆躺在了地上。


    凉意顺着脊骨漫进肌肤,宋晚晚盯着屋内的大吊灯看,只觉得自己像站在沼泽地里,而对于成绩的焦虑像一只有力的手,又把她往下摁了摁。


    书包被她随意扔到一旁。


    肌肤所接触到的每一寸瓷砖似乎都被染上薄薄一层温度。


    她想,但是也不能就这样放纵下去。


    宋晚晚抿着唇又坐了起来,她拎着书包蹬蹬蹬跑到楼上,面对书桌摊开每天都积累背诵的好词好句。


    无数字眼纠缠着往她脑子里钻,却是一团乱麻裹在自己身上。


    这样,真的有意义吗?


    -


    第二天上学,一切都照旧如常。


    一路走进教室,没有遇到陈兆,也没有遇到刘泽然,上完早自习背完诵,又把所有的作业都交好。


    宋晚晚照例收齐所有的语文作业,然而最后一个交过来的小组长却有些含含糊糊的,“李佳乐不交,他说让你自己去问他。”


    李佳乐,宋晚晚脑子里想了半天没想起来这个人到底是谁,估摸着是不是另有隐情,“好,那我直接跟老师说吧。”


    “哎呀,你忘了吗?李佳乐是那个在厕所前跟你吵架的那个男的。”


    林佳瑶小声提醒道,偷偷又翻了个白眼。


    宋晚晚听完这话才想起来,她有些恍然大悟,“难怪,他好像前段时间加了我的□□,我看他空间里每天都发些稀奇古怪的诗词。”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另类的传销方式,直接删了,没想到那些话原来是在阴阳自己。


    “喂。”


    早晨的课间,不少人忙着补觉或是吃早饭,倒显得这句话格外清晰。


    宋晚晚一愣,迟疑地转过了身,“你是在叫我吗?”


    “你就这么心虚?问都不敢来问我?”


    这个人是……她反复几次开口,斟酌着说了句,“同学,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站在她面前的男生却像是彻底崩溃了,大喊道,“我是李佳乐啊!宋晚晚你也太无耻了吧!你语文成绩这么差,死皮赖脸赖在课代表的职位上,每天对我那些苛责的话假装看不见还点赞,你故意的吧?你还无视我?”


    宋晚晚被吓了一跳,周围不少人都抬起头来看,四处的目光凝视在这里,如出一辙。


    她是有点脸盲,但是,但是,她强撑着问,“你交作业吗?你不交我就走了。”


    “我不交!你能不能直视我的问题!不要搞的像我欺负你一样!你懂不懂什么叫文人风骨!”


    说罢,李佳乐像是悲伤到极致,蹲在地上沉沉道,“我为这个班有你而感到可耻!”


    很多年里,宋晚晚已经没有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过了,而如今面临这一切,却对未来会发生的连锁反应而感到完全的未知。


    她指尖捏着本子,一颗心滚来滚去,却只觉得被周围的目光压的快要低下头。


    “哥们是不是今天没睡醒啊,大早上整这出有点吓人,我以为我穿越了呢。”


    张俞涛哈哈笑了几声,想要缓和气氛般,背后疯狂用胳膊捅了林晓好几下,让他出去喊人。


    不少人都看傻了,教室里静的连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清。


    而整间教室里,几乎所有人都坐着,只有宋晚晚站在原地,李佳乐被逼的坐在地上般。


    陈兆看了很久,他搁置在桌上的手缓缓攥成拳,轻轻站了起来。


    没想到自己还没走几步,衣摆却被同桌狠狠拉着,“你干嘛啊?你乐于助人也别去掺合这种事情啊?”


    陈兆垂下脸,他刚想把手扯开,却听见了一声极其淡的话语。


    “你再装疯卖傻也不是不交作业的借口。”


    他下意识看了过去。


    宋晚晚站在那里,和从前不一样的,她似乎是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说,“你别挡着我交作业。”


    说罢,几个男生像是姗姗来迟,终于从厕所那边跑了过来,架着李佳乐就走,言语匆忙,“他备考压力太大了,脑子不正常,你别计较别计较。”


    好像所有人都会说这一句话,让人不要计较。


    宋晚晚顿了顿,终于什么都没说,她低下头抱着作业从后门口走出去,脑中却像才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李佳乐说的话半对半错,她作为一个课代表,语文成绩确实不够好。


    上高中也一年多了,几次磨难般的演讲比赛才终于让她下定决心要好好挽救自己的语文成绩,可如今一番对峙,却平白无故萌生了些胆怯。


    太难,太不容易,太难以确定。


    可是。


    宋晚晚深深呼吸,她推开办公室的门,把作业放在了乔今芳的桌上。


    那上面还摆着双周考的分数表,她的名字在a4纸的正中央,被圈上一个红圈。


    总算摆脱垫底,考到了平均分。


    可是。


    她想起前不久站在这里,刘泽然为了踢足球据理力争。


    如果他有不管怎么样都不想放弃的东西,她也偶尔想这样有一次,哪怕只是看看,自己这般天翻地覆的变化到底是为什么。


    -


    往后日子里,她刻意忽略着算不上友善的眼神。


    李佳乐没再纠缠过她,只是又发来一次好友申请,填写了一句十分拗口的文言文,宋晚晚有点看不懂,打开百度翻译顺带巩固了一下生僻字和互文的用法。


    一连加倍努力了一个多礼拜。


    背诵,抄写,她学习了很多作文的写法,却在看见那张格子纸的背景时依旧会心跳加速,萌生一种极其荒诞的恐惧。


    然而,月考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到来了。


    语文是第一天的第一场,宋晚晚摊开语文书一连背诵了许久,直到往考场走的时候,脑子里还回响着那些诗词古句,她祈祷自己能在六分的默写里拿个全对。


    考场是根据上学期期末考的成绩来排的,她看了眼抄下来的座位表,最后一个考场的第十三个。


    算了算了,双周考也算有了很大的进步了。


    宋晚晚就这样安慰着自己,拎着笔袋朝偏僻的教室走。


    就这样推开教室门。


    她想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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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步却诚实地后退一步。


    刘泽然就坐在教室正中央,听见开门声,面无表情地抬起眼来扫了下。


    这样的一眼很轻,很淡,三两秒后就移开了,极其无所谓般。


    宋晚晚一颗心都坠了坠,她想起来刘泽然倒数的成绩,又想起自己,干脆点着自己的座位想快点坐下去。


    可没想到,居然,就坐在刘泽然旁边。


    太尴尬了,这简直是出师不利。


    宋晚晚硬着头皮坐了下去,直到开始考试都没抬起头。


    原因很简单。


    为了这场语文考试,她实在准备了太多,已经不想被任何的事情影响到了。


    李佳乐,刘泽然,乔今芳,所有人的所有名字像魔咒一样在脑子里转,宋晚晚深深呼吸,试图把一切杂念都清除出去。


    拿到试卷她才松了一口气,立马翻到默写题匆匆写下答案。


    没想到第三道居然是一题开放式回答,只需要写出含“花”字在内的古诗词就好。


    宋晚晚却一怔愣,好似有一道雷直直地从头顶劈进自己全身。


    她想起李静楠反反复复跟她说的应激,说她只是不习惯,说她只是还没适应,说过阵子就要好了。


    过阵子,过三年,过十三年。


    宋晚晚紧紧攥住了笔,硌的手心生痛。


    余光里,坐在自己身旁的人低头看着同样的答题卡位置,笔尖凝在上方,迟迟落不下来。


    -


    往后几场考试似乎终于轻松一点下来,可没想到比考试更紧张的是等待成绩。


    讲评完所有试卷,她在心里默默把所有分数算了一遍又一遍,月考成绩终于出来了。


    商南一向把这些大考成绩放在大字报上。


    谢柠吃过晚饭后就拉着她去看。


    从食堂里出来走过几个弯,远远就能看到贴在那里的巨幅排名,前面围了不少人。


    谢柠把她拉了进去。


    宋晚晚只觉得自己几乎屏住呼吸,她视线缓缓从上往下移,终于在年级第七的地方找到了自己,进步了。


    可这样紧张的心跳还没有结束,周围一切都变得好安静,她视线缓缓往后移,一颗心像升到半空中。


    语文,一百零五。


    宋晚晚人都傻了,自从进入高中,她语文就没考过一百分以上的成绩,每每总是在平均分左右打转,最糟糕的时候甚至快垫底。


    “天呐晚晚,你这次考得好好啊!”


    谢柠简直比她还要激动,不过又正了正神色,“你等等,我要看看我讨厌的人考了多少。”


    她思绪才被拉回来,站在这样的空档里,视线不知不觉地就朝右偏了。


    大概都怪很多三个字的名字里,两个字实在是太显眼了。


    她才发觉自己和陈兆的名字居然离的这么近。


    谢柠还在把几人成绩比来比去。


    宋晚晚抿着唇,视线径直略过,她最终还是很诚实地从倒数的位置开始找名字,太远了,太难看清,视线陆陆续续转了好久,一个类似的名字都没看见。


    她眯着眼企图看得更真切些。


    怎么好像完全没有他的名字。


    宋晚晚叹了声气,心想算了吧,低着头正准备回去,视线却忽然在最底端一愣。


    六十四名。


    “咳咳!”


    她一愣,谢柠又咳嗽了几下,疯狂朝她使眼色。


    “怎么。”


    宋晚晚下意识回了头。


    “陆林桥,你是觉得我只能考倒数吗?”


    嘴上明明叫着其他人的名字,那一双眼却正冷冷清清睨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