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制雪月桂里水

44. 第二次青春

    “你怎么来的?”陈兆拎过她手里的袋子,带着她缓缓往上爬。


    “坐公交来的,幸好云城只有这片墓园比较有名,不然今天或许我都找不到你。”宋晚晚拧开瓶盖喝了口水,陈兆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小白菊。


    很简单的包装,只有三两朵。


    她看了眼,“对面花店打折在卖,不用还钱给我,都是顺手的事。”


    “那我,那我请你吃饭吧。”


    她摇摇头,“不用。”


    宋晚晚想了想,“非要谢的话,要不下次教教我物理的压轴题该怎么写吧,有时候我总感觉自己差一点就能写出来了,但总是差一点。”


    “尤其是那种组合起来的题目,就感觉更加……”


    她说得认真,转头才发现身边人看着自己偷偷在笑,忍不住一起笑了,“笑什么?”


    陈兆拎着袋子捧着花,他摇摇头,“在想我有能帮到你的事,能帮到你,我总会觉得很开心。”


    能成为这样的存在就很开心了,就像他一样。


    明明不是太好的天气,明明已经喜欢上很多次。


    明明。


    但宋晚晚不会知道这些,她只是看着他,目光成为桥梁,笑意忽而就渡了过来。


    -


    许是做出了想做的行为,就要付出些代价。


    国庆放假第三天,宋晚晚和陈兆分别后推开家门,只不过刚反手关上,身前就传来劈头盖脸的问话,“你跟刘泽然到底又怎么了?”


    李静楠坐在客厅,桌前摆了瓶洋酒,杯底绕着浅浅一层黄,她像是极其疲惫,“这是第一次,他直接拒绝了邀约,宋晚晚你可以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她低下身换鞋,“我不想这样了。”


    “你什么意思?我在逼你做什么吗?”


    李静楠冷着脸站了起来,“我们最近供给刘家的料又出了质量问题,我每天焦头烂额地解决各种事,现在还要来顾你……”


    “我就是这个意思。”


    宋晚晚深深呼吸,她抬脸径直道,“我不想再像个交易一样被你推到他们家去,我不想一天到晚讨好这个讨好那个最后什么好处都落不到。”


    “什么交易?我每天好吃好喝养着你,你就是这样认为的?”


    “不然呢!”


    她下一句话甚至还未来得及说出,迎面已经是李静楠的怒骂。


    “我告诉你,没有他家的帮助,你以为你爸留下来的这个破厂可以撑多久?没有我做出的这些决定,你以为你还可以照旧上学?”


    晃着浅浅酒液的杯子被她用力摔在地上,漂亮的玻璃碎片四处飞溅,擦过脚踝露出一条血痕。


    宋晚晚站在原地没动,她脸上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李静楠揉了揉头,淡淡道,“你觉得按照从前那样就会很好吗?让欺负过你的人受处分,还是让刘泽然退学?你醒醒吧。”


    “人家没有反过来追究你就很好了,你还在痴心妄想搞些什么。”


    她像是疲惫地跌坐在了沙发上,命令道,“去给他发消息,道歉。”


    宋晚晚理都没理,她低着头飞快地从楼梯上跑回了房间,李静楠必然只会把这样的沉默当成妥协。


    但她不想再做诸如此类的事了,不想再用两人之间稀薄到都快消失的情感来逼他吃饭。


    她不是傻子,甚至都记得自己跟不喜欢的人一起吃饭时那股难以下咽的感受,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更别提逼别人去做了。


    许是跟李静楠吵了一架,终于敢说出那些话的原因,晚上睡觉时竟又梦见了从前。


    梦见李静楠初得知时眼里的那股震惊,心痛,短短几个面容在眼前不断交替,最后又变成她背对着自己走进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出来时言笑晏晏。


    她以为自己会得到什么礼物般的道歉,可原来自己才是那个作为道歉而送出去的礼物。


    这或许是她在梦里梦见的,最有哲理的一句话了,在一片安静里醒来,居然还能记住这句话。


    可读高中的这一年多里,她明明在过更加幸福的生活,认识了从前难以想象的朋友。


    她不想再每每谈及过去总要提心吊胆,不想踏出的每一步都害怕会不会走错。


    外边天大概亮了,或许也没有。


    手背覆在眼睫上,她缓了好一会才坐起身来,一点点顺带着擦去了眼角的泪意。


    没有补习班,但进去后有周考。


    宋晚晚坐到书桌前,她目光迟钝地看了眼钟,才六点多。


    她沉默了一会,终究伸手拉开了那个最底端的抽屉。


    里面堆的满满的,什么东西都有,被撕碎的试卷,反反复复写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对不起,一数才发现是厚厚的一叠纸。


    而在所有东西的最上方,是那本曾经她总是带在身边的书《一九九九》。


    她最终蹲在地上缓缓翻开,一页一页,停到最后,果然找到了那个自己想要的答案。


    空白的一面上,只写了一句话——你都如愿了。


    好的坏的,过去的未来的,你都如愿了。


    -


    往后日子里,据说是李鸣侨负责的项目又出了什么事,李静楠火急火燎地飞了过去,也无暇顾及那顿饭。


    宋晚晚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根本没给刘泽然发消息,也不愿去想他拒绝这段饭是不是因为教室里的那番对话。


    她甚至有些开心高中生的国庆只放五天,在李静楠回来前,她已经背着书包去上学了。


    果然,下午返校第一件事就是考试,一连考到第二天晚上。


    宋晚晚第一次觉得考试是这么让人开心的一件事,下午考的小科很擅长,第二天上午的语文感觉也不错。


    作文落笔的那瞬间,交卷铃恰好打响,她在心里估算了一遍分数,估摸着八九十分肯定有了,挽着谢柠一起去吃中饭。


    没想到走了一点才反应过来自己笔袋没拿,两人笑了半天,又一起往回走。


    等拿完,教学楼里都快走空了。


    “我肯定是考试太投入了,才会忘记拿。”宋晚晚有些懊恼。


    谢柠挽着她,“哎呀,没事的,中午我们一起去吃麻辣烫呗,我看说是新开的窗口。”


    初秋的风吹过来,阳光从香樟叶缝隙里落下来,层层叠叠,像一层纱幔。


    可没想到就在这样一条平直的走廊里,另一端远远走来了两个人,为首那个个子高,只穿了件短袖,校服外套松松垮垮拎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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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晚晚一愣。


    他眉眼漆黑,似是察觉到什么,微微掀起了眼,波澜无惊。


    “没事吧?”谢柠拉住了她,轻轻凑在耳边问了句。


    宋晚晚笑着摇摇头,还能有什么,难过伤心,都像一层不断被风吹起的窗户纸,反反复复打在木沿边,习惯的时候不以为然,可当有一天觉得吵了,每一场再度发生都变为一场烦躁。


    她早就撕开,换了层用愧疚镀成的玻璃。


    刘泽然是那场每每总会扯出些什么的风。


    他永远都不会有要避让的意图,永远都是视线朝前,不在意般只是继续走。


    只是在擦肩而过的这一秒。


    温暖的,清澈的光亮,被身旁略高的个子挡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一条浅浅阴影。


    不过一瞬交替,随着彼此身影离开,那股温度在后颈落下。


    宋晚晚不习惯这样的忽冷忽热,也不想再去习惯。


    对方校服边缘被晒出的一股热似乎还拱在自己外套上,隔着好几层布料绵绵地渗进去。


    她抬手摁了摁,又用力搓搓才好受些。


    “晚晚……”


    她骤然抬眼,“嗯?”


    谢柠看着她似有些担忧,“那你……还喜欢他吗?”


    宋晚晚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般笑出了声,她回头看了眼,视线里他的背影依旧立挺,薄薄冷意似乎都能从衣角渗出来,流到面前谱成毫不在意四个大字。


    她愈发用力地挽着谢柠的手朝下楼方向走,很认真道,“不喜欢了,我现在,一点也不。”


    下楼的步伐越发轻快起来,阳光一点点消失,阴凉感尽数包裹,像一场未知的秋天,一种状述为第二次的青春,总要先笑盈盈地闯入,才能探清未来。


    而她不知道,就在自己转身朝前走的这一瞬,身后的人回头了。


    “你干嘛?你说着不喜欢又开始偷看?”陆林桥忍无可忍地锤了他两下。


    刘泽然一脸漠然,他单手插在兜里维持了许久侧身的姿势,视线里宋晚晚的马尾末端一跳一跳的,她看起来心情好得很。


    他挑了挑眉,“我有说自己在看她吗?”


    两人正要上楼回教室。


    陆林桥看了他良久,终究道,“你就说实话吧,你是不是还在喜欢她?之前那么多话都是骗我的吧?”


    刘泽然冷笑一声,不可置否地继续朝前走。


    直到行至栏杆处,陆林桥才听见那声微不足道的话,“是很喜欢。”


    “我想清楚了。”这样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无可奈何,对自己,对她,对所有发生的一切。


    刘泽然没有再说什么了,他只是低着头上楼,秋天里难得的阳光从头顶曝下来,晒得肌肤都被扯上些不合时宜的温热。


    他不太适应,却也不想伸手去挡。


    大概就当作是一场迟迟来到的夏日,他还穿着短袖,拥有着充足的理由、借口,足以带她回家里看一起养的小狗。


    想要在推开门的那瞬间看到她脸上很惊喜的笑,而不是跪在地上用指腹接住掉下来的眼泪。


    刘泽然捻了捻指腹,总觉得里面的每一丝纹理,像还残存着湿漉漉的痕迹。


    在这场夏去秋来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