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地非山

27. 黑洞漩涡

    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很快分开,江引很克制地笑了下,于凡看见后也没忍住,说:“你不是说在出差?”


    “对啊,就在你们旁边的镇子上。”


    这对话一出,几人都看着他们两个。


    宁丹直接开口:“你们认识?”


    梁则和冯嘉月没开口,但显然也是一脸好奇,视线在江引和于凡身上来回转换。


    江引解释两句,但没把他们两个成为邻居的事说出去:“我们是高中同学,前段时间又遇上了。”


    冯嘉月瞬间懂了,“哦~怪不得你们两个这么熟,原来早就认识。”


    现场人多嘴杂,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梁则见到江引后倒是想起了自己有几个专业上的疑惑,拉着他在一边说了好久。


    包括但不限于医生平时工作流程,实验室注意事项,医生查房细节等,梁则是真好奇,脑子里一大堆疑问。


    于凡跟着宁丹去监视器前看了眼刚才拍的片段,等看完也没能在好奇心爆棚的梁则手中将人带走,索性拿起剧本开始背台词。


    冯嘉月抱着电脑凑过来,低声说:“于姐姐,你们是怎么熟起来的啊,江博看上去挺温和的,但总感觉他有点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我平时找他都不敢多说废话,平时的语言风格来看也是个比较冷的人。”


    于凡视线落在剧本上,但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焦点没有凝聚。


    怎么熟起来的,于凡陷入沉思,在心中问自己,当年她和江引是怎么熟起来的呢?


    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她自以为知道了江引的秘密,还自以为是的要帮他保密,从那之后,他们好像就熟了一点点。


    十一中占地面积较小,学校并没有提供住宿这样的条件,也不太需要,除了本县城的人很少会有人来这边上学。


    于凡就是个例外,所以她与这里好久都熟不起来。


    成为江引同桌的第二天,他便去省里参加比赛了,于凡也没主动和班里的人打交道,日常交流最多的就是平时收作业和发卷子。


    下课时的喧闹并没有她的一份,倒也不是他们孤立她,而是于凡那几天天天都收到来自国外的电话,烦不胜烦,整个人都显得冷漠,看着就不好接近。


    上下学她都是一个人,晚上窝在窄小闷热的房间里和唯一没断联的朋友聊天。


    陈缨困得眼角流泪,“你在那边都没交到朋友吗?天天晚上拉着我聊,一聊就是两三点,我天天早起上学迟到。”


    于凡躺在床上,翘着腿来回抖:“最近我都要被电话烦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铁了心要带我走,我爸怎么可能松手。”


    陈缨叹气:“也是就你们家那点破事真是不够折腾的,你呢?你想跟你妈去国外吗?”


    “不太想,我妈控制欲太强,我们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去她身边对我们彼此都没好处,近些年尤其是。”


    陈缨:“阿姨确实变化挺大,可能是这些年过得不太顺心吧。”


    于凡倒是被磨出些耐性来:“算了,不说了,弯弯绕绕的,理不出个对错结果来。”


    陈缨想起什么,说:“你上次让我给你寄的相机我寄过去了,你记得取一下。”


    “行,到时候我拍照片发给你看。”


    于凡擅长摄影,还没学会走的年纪就已经摸上了各种牌子的相机,这一切都离不开她母亲的教导。


    宋玉君,法籍华裔,国际知名摄影师,荣获多项国际大奖,拍摄的作品向来透着蓬勃的生命力,被外媒报道时声称“最具灵气的华裔摄影师”。


    在圈里声名鹊起时遇到了于凡的父亲于绍松,当时胜诉的于绍松意气风发从法院走出,这一幕恰好被宋玉君捕捉在镜头里,对镜头异常敏感的于绍松顿时警觉地看去,两人相视一笑,一眼万年,就这样迅速的坠入爱河。


    婚后第二年生下于凡,这种幸福的生活一直维持到到于凡六岁,两个人之间爆发了一场又一场的争吵,爱意渐渐消磨,什么都不剩。


    宋玉君厌恶这种生活,直到媒体称她最引以为傲的灵气不复存在时,她再也受不了。


    她要自由,她要去追逐自己的人生,彼时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于绍松只静静地站了一夜,第二天便拿上资料和她和平解除婚姻关系。


    于凡留在了于绍松身边,宋玉君头几年看望的很勤,但随着于凡越来越大,她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并且为数不多的几次相见也并不愉快,宋玉君找了许多年都没有找回她想要的“灵气”,她不肯认清现实,执着的追求着她想要的虚妄。


    她想要重新拿回属于她的名望,但多年汲汲营营却不可得,着了魔一般,绝望与愤怒来回侵蚀着她,直到她在于凡身上看到这种希望。


    她看到了于凡发在社交媒体上的图片,和她年轻时一般无二,蓬勃的生命力与色彩和光影的碰撞,将她那荒芜沉寂的心重新撞得鲜活。


    她二话没说,买票回国与于绍松争夺于凡的抚养权,宋玉君手段用尽差点把于凡骗出国,于绍松终于发怒了,把于凡送来了这个偏远的小镇上。


    宋玉君怎能甘心,一边和于绍松争抚养权,一边给于凡打电话劝说。


    两头逼的于凡恨不得下一秒就成年,把这点破事赶紧了结。


    当然,她没成年,现在也只能听从安排躺在这间窄小的屋子里跟朋友抱怨两声。


    陈樱真熬不住了,她打断了于凡的滔滔不绝:“祖宗,凌晨两点半了,睡吧啊,明天还上课呢,我要是再迟到老师真让我叫家长了。”


    没注意时间的于凡赶紧说:“你快睡吧,晚安。”


    她把手机静音后放在一旁,床紧紧挨着窗户,于凡偏头抬眼就能看清窗外的月亮。


    好亮,都打扰她睡觉了。


    但下一秒闭上眼,平稳的呼吸声就传出来。


    陈樱寄来的包裹差不多一个星期才到,她从站点等着工作人员给她找。


    日薄西山,山体泛出的黑与天边的粉揉在一起成了偏蓝的紫,叠在一起的云都染上橘红色,好看的紧。


    于凡直接拆掉包裹,有些诧异地拿出一台胶卷机:“怎么回事,寄错了,我要的不是单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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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型号实在是有些老,于凡看了几眼没认出来,嘟囔着陈樱这是把他爸哪一年的老古董相机邮来了。


    她想要把那天边的景色拍下来,也没立刻掏出手机询问,调试了一下相机,附上胶片,找了几个角度才按下快门。


    成像的速度实在是有些慢,像素也不清晰,透着颗粒感,发灰发白,有种失真感。


    但于凡意外觉得还不错,有种老式复古感,又拍了两张找找感觉后才往家那边走,一路上都在研究。


    宋玉君不缺钱,她用的相机都是顶好的,教给于凡的自然也是,所以对于凡来说,这个胶卷机实在是有些新奇。


    天色擦黑,于凡已经拐入必经的小巷了,她向来不爱走中间,只爱擦着墙根走,有时候肩膀那里的衣服会不小心蹭上灰。


    一路鼓捣,她差不多把这个胶卷机的性能摸明白了,虽然型号有点老,但是基础的东西不会变太多。


    陈樱给她寄的胶卷有整整一箱子,根本不怕损耗,她就这样一边调试一边拍,还从这里边得了点意趣。


    巷子里黑,前两天下雨,还有些积水未清,混着土路很是泥泞。


    周遭安静的环境很是衬这夜色,但一声衰颓却又粗犷的方言霎时响起,于凡被吓了一跳,随即这声音时断时续的不停传出,倒是勾起了她的一点好奇心。


    她攀着墙,猫着腰,跟小耗子一样轻手轻脚地走向前,在转口处探出半个头,堪堪能看清。


    夜里总是有夜猫嚎叫,于凡只见其影不见其猫,但今天看见了。


    不只是猫,还有一道模糊却又熟悉的背影。


    生锈的铁门大开,门口堆着许多玻璃啤酒瓶碎片,碎片堆中间是半旧不新的铁绿色信箱。


    穿着发黄的老头背心的中年男人醉醺醺的,晃荡着往里面走,旁边有个清俊少年冷着脸走上前,才低声开口就被推开,中年男人指着他骂了两句,离得有点远,于凡听不清。


    野猫跳上墙头,轻着脚步,猫瞳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事不关己地舔了舔爪子。


    于凡扬头去看,握在相机的手指收紧,怎么那么眼熟啊。


    她抬起相机,调大焦距,对上那边,手指习惯性搭在快门上。


    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地看着那个少年趔趄两下,把手中的玻璃啤酒瓶一下扔在他脚边,碎裂声炸开,少年脚踝划出血痕,又被携着风的巴掌扇红了脸,顺着惯性向后滑,倒在那堆玻璃碎片上,头撞在信箱一角。


    距离和空间被相机拉近,看清的一瞬间,于凡手指一紧,快门就被按下。


    快门声很清晰,但醉酒的中年男人听不清,他晃晃荡荡地走进去,一把拍上门,只有瘫在玻璃堆上的少年听清了。


    心跳如鼓,被抓包的那一瞬于凡呼吸都屏住了。


    相纸弹出,于凡攥着一角,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一双黑沉的眼正好撞进镜头,很沉寂,像是宇宙深处的黑洞,能够绝望地吞噬一切。


    野猫跃下墙头,低低叫了两声。


    于凡也终于知道那道熟悉的身影究竟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