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怪物之间的拥抱
他这才意识到，绘梨衣现在的情绪恐怕很不稳定。
她是杀戮者，但之前一直杀的都只是尸守和死侍，可这一次……总之她的心中应该很不好受，无论身体还是心里，都处于极度的不稳定状态。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路明非小心翼翼地向浴缸里的绘梨衣伸出手。
绘梨衣警觉地看着他，怀里抱着一个早已被水浸湿的枕头。
“别怕，这里只有我和你，没人会伤害你，我，我会保护你，别怕。”路明非干巴巴地说，实在想不出什么哄女孩子的话。
忽然，他看到了浴缸上漂浮着的小黄鸭，好像就是在海底下绘梨衣塞在他手上的那个鸭子，于是立刻拿了过来，将漂浮在水面上的小黄鸭，慢慢推到绘梨衣的面前。
情人旅馆的浴缸因为要用来做羞羞的事情，所以都设计得很大，小黄鸭在水面上借着推力，慢慢游向绘梨衣，两人的目光随着小黄鸭移动，最后四目相对。
就像当初在海底时一样，那时候的绘梨衣在和路明非对视的时候，瞬间散去了消弭了眼中的杀意，这时候的绘梨衣的眼里也恢复了些神采，她慢慢地从浴缸的另一边靠到路明非的身边，搂着他的脖子。
她仍然蜷缩着身体，如同一只柔弱可怜的小猫咪，路明非抱着她，没有再想她是不是怪物，她的身体的皮肤是那么的冷，因为浴缸里的水是冷的，为了洗去身上的血渍，她都没有放热水。
拥抱了好一会儿，她身上才重新恢复了些体温，忽然侧面的窗户透着耀眼的光，路明非用余光看了一眼，是东京的天空树，在这时候亮了。
天空树又叫晴空塔，也是东京各家电视台的电波塔，这座高塔在周围鹤立鸡群，通体上散发着粉红色的亮光，淡淡的粉色让人感到温暖，如同圣母降下圣光怜悯这两个孩子。
这时候，电视上的奥特曼已经打完了小怪兽，怪兽被必杀光线射穿爆炸，最后消失不见。
“我们都是小怪兽，总有一天会被正义的奥特曼杀死。”绘梨衣用极小的声音在路明非的耳边静悄悄地说。
路明非的身体微微一震，一股怜爱感从心底涌了上来。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她知道自己是怪物，所以坚信有一天会被正义的奥特曼杀死。
那一个个被奥特曼用光线射杀的怪物，就是她自己，这部童年神作的《迪迦奥特曼》，对于绘梨衣来说很可能只是童年阴影。
她在等着被杀死的那天。
路明非眼睛没由来的有些湿润，鼻子有些微酸，抱着她的身体又更紧了些，心中毫无绮念，只有可怜。
“多年以后，路明非应该会想起，有个女孩爱过她，虽然我也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爱，或许只是同病相怜。”顾然在不远处的旅馆放下了望远镜，没有再看情人旅馆的落地窗。
恺撒和楚子航也放下了望远镜。
东京树的光能通过窗户透进来，那外面人的目光也能看到里面。
恺撒说：“我有点不想把那小姑娘送走了。”
他们之前商量着要将绘梨衣带走，而恺撒已经做出了决定，让路明非明天凌晨就带着绘梨衣走。
他已经给了人蛇贩子一笔钱。
顾然说：“让路明非选吧。”
恺撒说：“他那么心软，肯定不会带她走的。”
楚子航也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说：“上杉家主不能还给蛇岐八家，风间琉璃说过，橘政宗很有问题，交还给蛇岐八家，相当于将核弹还回去。”
“有理。”顾然说。
恺撒也点点头：“说得对。”
楚子航看着这两人，总觉得他们是在敷衍自己。
……
源氏重工大厦，源稚生在和橘政宗聊天。
源稚生将一张照片递给橘政宗：“这个人戴着面具混进了法国餐厅里，似乎要带走绘梨衣，好在被顾然发现阻止，并且将他斩杀。”
“我怀疑，他就是王将。”他接着说。
橘政宗看着照片，确认道：“一定是他。”
源稚生结合之前橘政宗在壁画厅和他说的话，心里是相信橘政宗的，但顾然说的话却也很有道理，辉夜姬保存着全霓虹国所有黑道的个人信息，只有辉夜姬能群发短信给这些黑道。
而能够动用辉夜姬权限的，只有两个人。
“我查到一件事，辉夜姬的机房被人入侵了，是谁还没有查到。”橘政宗开口说道，“有人攻破了辉夜姬的防火墙，虽然只有一小会，但盗去了许多黑道的信息。”
源稚生问：“发生在什么时候？”
“就在秘党的人工智能发动进攻的同时，当时以为是秘党做的，我没有在意，现在才重新想起，看来这是蓄谋已久的一次黑客行动。”橘政宗说道，“我猜，应该是猛鬼众干的，王将隐藏了一些人在我们当中，我已经想办法去找内鬼了。”
源稚生微微点头，这样就解释了当时为什么有人能给黑道的那么多人群发短信。
橘政宗看着那张戴着能剧面具的照片，颇有些感慨地说：“卡塞尔学院真是卧虎藏龙，一个还没毕业的孩子居然能将王将杀死，但……王将真的死了吗？那真的是王将吗？”
源稚生皱了皱眉。
确实证实不了那是不是王将，顾然将尸体扔给了他，他发现能剧的面具和脸上的肉是紧紧黏在一起的，根本确认不了人的外貌。
“你的意思是……王将还没有死？”
“王将是没那么容易杀死的，我跟那位老朋友打交道很多年，清楚知道他的本事。”橘政宗又强调了一次，“我们这些天发动的猛鬼众的战争，只是将依附猛鬼众的帮会铲除，但最精锐的那一部分，却似乎没有铲除到。”
源稚生也点点头，这些天对猛鬼众的战争进展异常的顺利，仿佛摧枯拉朽一样，这固然是因为橘政宗早已计划多年的原因，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猛鬼众那边一直没有出动强手。
蛇岐八家和猛鬼众斗了那么多年，一直互有胜负，双方有些交战过那么多次，都有什么人他们都是知道的。
有些出了名的高手，一直没有再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红井那边的进度如何？”橘政宗又问。
“已经挖了三百四十米，已经很接近神鬼川地下河，再有几天应该就能挖到神的孵化场。”
“如果王将进攻孵化场怎么办？”
“通往红井的公路只有一条，龙马家主带着自卫队的亲信去封锁了，周围的森林里还有风魔家的忍者和各种监控探头和红外探测器，我们还准备了导弹，必要时可以将整个红井都毁掉。”
源稚生将所有的部署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橘政宗，橘政宗微微点头。
源稚生心想，这些布置已经万无一失，但王将既然渗透了内鬼进来，恐怕保密不了多久。
“当务之急，还是要立刻找到绘梨衣。”橘政宗假装很关心女儿的样子，说自己做父亲不够尽责，一直不知道绘梨衣打扮起来是那么的漂亮。
他有些焦急地说：“绘梨衣已经失控，龙血会吞噬她的身体，必须要立刻带回来注射死侍胎儿的血清，卡塞尔学院不可能有那种血清。”
“我明白，虽然大雨抹掉了她们逃跑时候的痕迹，但还是能确定绘梨衣逃到了新宿区和港区的交界处。”源稚生说，“她当时杀了在场的人之后，便抱着路明非一起逃走，这证明她仍然保留着理智，应该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源稚生已经发散了人在这两个区域里找人，之前路明非带着绘梨衣染发真的很聪明，女孩子换了发色换了一个发型之后，气质就会和原来大变，如果不仔细看，恐怕都认不出来。
……
情人旅馆的房间里，绘梨衣搂着路明非，在她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她一早就累了，只是精神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害怕到不敢睡觉，直到抱着路明非才逐渐放松了精神，也就睡着了。
路明非刚刚重伤痊愈，费了好大功夫才将绘梨衣抱出浴缸，然后摸黑将她身上的衣服都脱下，用毛巾吸干她身上的水滴，最后才将她放到床上，盖上被子。
路明非摸了摸绘梨衣的脚腕，那锋利的鳞片差点将她割伤，其实在将她抱出浴缸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她脚腕上的鳞片。
她身上的龙化现象并没有完全解除，龙血正在侵蚀着她的身体，也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
路明非又怜爱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最后站起来换了一身干衣服，拿着伞在夜色中出门了。
他知道，秘密基地里，同学们都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