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谁查就杀谁
第325章 谁查就杀谁
“好说好说。”
“反正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官家到时候配合我就行。”
“正好官家汲取经验,为下一次大的做准备。”
“好好好。”
赵祯眉眼当中都带着笑,他还从来没有做过如此出格的事。
此时的宋煊犹如一个黄毛似的,引导着皇帝不要那么循规蹈矩,被刘太后规训的过于柔弱。
宋煊也是站起身来溜达了两圈,瞧见桌子上摆着的传国玉玺,登时来了兴趣。
“官家,这四块哪一块是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
赵祯眼里露出疑惑之色:
“你是说三国演义里那块传国玉玺”
“对对对。”宋煊连忙点头:
“就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那块。”
“没了。”
“真消失了”
宋煊啧啧两声:“我还以为传下来了呢!”
宋煊原本以为始皇帝传下来那块是金兵攻破东京后,二帝被迫北狩,这才消失不见了。
“十二哥所有不知,后唐末帝李从珂举族与皇太后曹氏自焚于玄武楼,那块传国玉玺就此失踪。”
赵祯见宋煊感兴趣,索性就打开盒子给他看:
“两块是后周的,太祖皇帝受禅后得到,一块是太祖皇帝的,另外一块是太宗皇帝的。”
宋煊拿起来瞧了瞧,后周的两块,一眼大开门。
一个只有皇帝神宝四个字,一块字就多了,他辨认不得。
宋太祖的是大宋受命之宝。
宋太宗的是承天受命之宝。
赵祯见宋煊拿起来对比,也没在意。
这也就是赵祯这个性子软一些的君主。
要是放其余君主瞧着臣子拿起传国玉玺来仔细查验,还拿到烛光下看看透光度如何。
那就相当于臣子有“问鼎轻重”的行为。
如此胆大包天的行径。
皇帝直接给宋煊按照谋逆罪抓起来,都不算冤枉他。
但是在大宋嘛,臣子结婚租借皇室的轿子都算不得什么大事,宋煊如此操作,也正常点。
况且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郎造反,那显然是不大可能。
待到宋煊放下之后,赵祯才开口道:
“十二哥是觉得有什么不同吗”
“啊,我不懂,就是单纯好奇,我看着原来皇帝的玉玺也是什么什么之宝,形制上与民间差不多,就是字不一样。”
宋煊面露遗憾的道:
“官家,其实我一直都想要看看那块传承千年的玉玺,解答一下内心的好奇心罢了。”
听着宋煊的话,赵祯也理解。
如今大宋士大夫群体,对于金石的研究很是突出。
金石学其实就是考古。
大宋历代皇帝是鼓励对古物的收集整理和研究的。
毕竟战乱损失了许多书籍以及记录。
大宋既然开国平稳,有责任收集这些传扬后世。
其实就是官方考古的一种说法。
仁宗朝的刘敞、欧阳修、吕大临等等皆有著作。
直到宋徽宗开始悉心研究,然后士大夫以及贵族们争相效仿,大家都喜欢生坑里的货,自此天下各处墓葬被破坏的很严重。
“十二哥,不说这玉玺了,反正就是块石头,其实朕也一直疑惑。”
“疑惑什么”
宋煊又慢悠悠的给盒子盖上:
“疑惑官家也不知道一些皇室秘密吗”
赵祯一脸震惊的瞧着宋煊:
“我当然不知道啊!”
他其实更是惊诧于宋煊为什么能精准的猜到他想要铺垫的话。
“难道朕还是太年轻了”
赵祯觉得毕竟连当今皇太后不是朕亲生母亲这件事,还都是宋煊给透露出来的。
有些事会对他们皇室成员保密,但是对于外面的百姓并不保密。
许多消息是传递不到皇帝的耳朵当中的。
人为制造的信息茧房,还是很容易的。
“那你能跟我说一说吗”赵祯觉得既然聊到这里了,索性就问一问。
“就好比这两块玉玺。”
“玉玺也有问题”
宋煊瞥了他一眼,难道连皇室秘密都要对历代皇帝保密吗
“太祖另外制作一块新的很正常,核心诉求是后周气数已尽,大宋当立!”
属于创业成功的话,宋煊没有说出来。
赵祯点点头,觉得宋煊说的对,他随即反应过来:
“十二哥觉得皇室秘密的是太宗皇帝这块玉玺”
“承天二字。”
不是传闻当中的那块,宋煊兴趣缺失了许多,随口问道:
“官家觉得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赵祯思考了好一会:
“天选之人。”
“嗯,太祖皇帝的玉玺是证明,太宗皇帝更多透露出来天命本就属于我!”
“天命本就属于我”
赵祯眉头一挑。
极为震惊的瞧着宋煊,他也是当皇帝的人。
如今又是这种处境,很容易感同身受。
太宗皇帝在有意淡化与太祖的关联,暗示自己是直接承接天命,并非继承兄长。
“十二哥,你在怀疑金匮之盟的真实性。”
“官家,别这么说。”
宋煊离开玉玺的位置:
“咱们还是说一说那块存在于三国演义当中的玉玺吧。”
赵祯摇摇头。
其实心里明白宋煊不想说一些赵宋皇室的“谣言”,很可能是他不愿意听到的话。
但他发现自己久处深宫,当真是耳朵聋了,眼睛瞎了。
许多事他都不知道,也没有什么获取消息的渠道。
这不好,今后还需要改。
十二哥这是在变相的提醒自己。
赵祯悠悠的叹了口气:
“十二哥,连你也要瞒我”
“不是我有意不与你分享。”
宋煊指了指那两块玉玺:
“主要眼前是太宗皇帝的瓜,官家又是他亲孙子。”
“我拿着他的玉玺跟你说太宗皇帝的趣事,你回头去太庙祭拜他,念叨这种事,怕是有些,不尊重他。”
宋煊又嘴角上扬:“万一太宗皇帝找我托梦,斥责我一顿那该如何是好。”
“哈哈哈,无妨。”
赵祯话比脑子快都说出来了:
“其实我只是在太庙的画册上见过太祖、太宗皇帝。”
尤其是托梦这种事,赵祯自己都不相信的。
“十二哥有什么劲爆的消息尽管说。”
赵祯眼里露出浓重的兴趣:“我真的想知道。”
“官家,你真想知道”
“想。”
宋煊哈哈笑了两声点点头:
“民间传言金匮之盟是太宗皇帝为了美化自己编造的假话。”
“什么”
赵祯眼里闪出疑惑之色,他惊讶的快走两步:
“为什么”
因为在赵祯眼里。
太祖太宗皇帝那是“兄友弟恭”的典范啊!
太祖儿子都二十五岁了,为了大宋的江山,还把皇位传给了执政经验更加丰富的弟弟。
遍数古今,都很难找出如此自愿的传承!
宋煊瞧着赵祯如此激动:“官家是清楚金匮之盟的内容的。”
“对。”
赵祯不仅清楚,他还在太庙看过呢。
这可是名正言顺的明证。
“杜太后临终前,称盟约为兄终弟及,她担忧幼主亡国。”
“是。”
宋煊伸出手指道:
“第一,杜太后去世时,太祖年仅三十四岁,长子德昭十一岁,次子德芳已经出生,太祖皇帝暴亡时,并无幼主危局。”
“嗯,是。”
赵祯的语气不在那么充足了。
“盟约内容要求“三传”(太祖太宗廷美德昭),但太宗即位后迅速逼死廷美、德昭,与盟约精神直接冲突,赵德芳也死的突然。”
赵祯很想反驳,赵德昭是自刎的。
在太宗皇帝大败归来时,一群武将要拥立他为皇帝。
谁承想赵德芳直接自杀了呢!
可是赵祯沉住气,又示意宋煊继续。
“太祖去世时,无人提及此盟,太宗继位六年后,赵普才献出来。”
“在此之前赵普一直都没有得到重用,献出后才得到重用。”
“官家,你觉得这份盟约,对吗”
赵祯眉头紧锁,他心中已经起了疑心,确实没道理这么晚拿出来的。
宋煊又重新做回椅子上:
“我若是赵普,定然第一个站出来,把此物献出来,辅佐新君昭告天下,避免大宋文臣武将人心不稳,不知道太宗皇帝是顺位继承的。”
“毕竟太祖皇帝的儿子可是二十五岁了,如何不能执政”
“十二哥所言在理。”
赵祯点点头,他这个岁数都想要亲政了。
要是赵祯自己作为皇帝有这个玩意,继位的第二天就得拿出来。
六年后才拿出来,只能说明这六年太宗一直都没有想出这么一个好主意来为自己洗白。
而且这种事,太宗皇帝也没法子跟别人商量。
谁知道谁得死。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也没有人会为这件事翻案。”
“坊间传言大概就是太宗皇帝与赵普之间合谋,核心目的就是奉母命为依据正统。”
宋煊又端起杯子:“官家就当听个乡村野史吧。”
“倒是够野的。”
赵祯悠悠的叹了口气:
“其实朕知道,太祖实录在太宗朝就经过了三次的修改。”
“朕突然理解了唐太宗修改高祖实录的事情。”
宋煊觉得这点野史算不得野,至少没有整到卖钩子那里去。
因为有先前的经验,赵祯思索了一会:
“十二哥,你说的有道理,反正是民间谣传,朕就当个乐呵听一听罢了。”
宋煊并没有把烛光斧影拿出说。
要不然赵祯比他亲生母亲是假的这件事,更加接受不了。
其实赵祯心里也认同宋煊的话,但受限于自身的身份,并不能嘴上公然说出来。
宋煊走了后,赵祯心情复杂。
“原来朕身为皇帝,并不能如实的知道许多事,连眼前的真假都分辨不清楚,更不用说外面那些臣子所说的话了。”
“他们得到的消息,就不是手下那些人有意传播错的吗”
赵祯叹了口气,一时间也想不到该如何改变这种情况。
他缓了一会,才让张茂则帮他把庄子的那本书拿出来。
按照宋煊的指引去看。
“君子应处木雁之间,当有龙蛇之变。”
“成蛇之时,俯身草莽,待时而动,败而不怨。”
“成龙之时,飞腾万里,遨游九霄,骄而不燥。”
……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君子大智若愚,以钝示人。”
“藏锋慰忠骨,出鞘镇河山。”
赵祯念完之后,还是有些不解,于是反复阅读。
张茂则把剩菜都吃的差不多了,又帮皇帝剪了烛线。
赵祯才猛的抬起头:
“朕明白了。”
吓得张茂则一激灵,静止在原地不敢动弹。
“朕全都明白了!”
“哈哈哈。”
第二日,赵祯就召见了王神医,询问自己亲妹妹的病情,得知很难转好后。
赵祯给皇太后报备后,直接移居玉清宫。
刘娥对于赵祯如此懂事,非常满意。
他去陪陪自己仅存于世的妹妹也说的过去。
因为黄河工程款的事,以王曾为代表的臣子,总是想要借着皇帝的命令让自己妥协。
刘娥是万分不乐意的!
现在皇帝被亲情所引导,主动离开。
她剩下的操作空间就很大了。
王曾再也不能用一旁官家的言论说这些事了。
毕竟皇帝年纪越来越大,有了自己的心思。
刘娥虽然想要掌握权力,但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强压!
所以刘娥并没有阻拦,况且玉清宫可是比阿房宫还要奢华。
皇帝住进去,实属正常。
王曾等人对于皇帝在关键之际“逃走”,更是有些失望。
如此不扛事,他将来怎么能扛得起大宋的三京一十八路的重担
不知道官家在宫中是受到了何种胁迫,以至于连唯一的妹妹都要保不住了。
但是王曾也知道官家在搬到玉清宫的前一个夜晚,还是与宋煊深夜长谈,不知道谈了些什么。
据说连官家的贴身太监都被赶出去了。
不仅王曾等人好奇,连刘娥也是十分好奇。
为此,她直接把宋庠这个负责起居注的人直接派到了皇帝身边。
就是为了监督他与宋煊之间接下来的谋划是什么。
刘娥虽然不讨厌宋煊,但是从内心深处也觉得他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谁知道这小子,会搞出什么意外的事情来
皇帝说是出宫,其实也并没有出宫。
玉清宫比皇城还要奢侈,上哪说理去。
为此玉清宫都增加了不少禁军。
同时因为皇帝要练习射箭,所以禁军当中也在抽调一些善于射箭之人去陪皇帝练箭。
年纪小,身手好的狄青也被选中。
还有王珪等作为平民出身,也一同进入玉清宫。
他们时刻准备着,就是不知道官家什么时候开始练习。
这些被选中的士卒都都很期待,一旦入了官家的眼,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唯有赵祯是真的想要为自己的妹妹祈福。
连王神医都说很难,只能看命,赵祯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王神医这次倒是没有推荐宋煊来看一看。
毕竟在他看来,宋煊现在走仕途了。
没必要靠着如此手艺冒险。
上一次宋煊那个法子,着实是给王神医极大的震撼。
此等医治方法看着危险,实则是一点都不安全。
如此随便举荐,反倒是毁了十二郎的前途。
王神医觉得若不是皇帝唯一的妹妹,倒是可以举荐宋煊。
可这种情况,他绝不能害了宋煊!
天子去玉清宫居住的事,在东京城并没有卷起什么波澜。
但是浴室杀人挖心案,确实是直接在东京城惹起议论。
因为开封府尹陈尧佐,直接开出一百贯的赏钱,让众人去提供有用的消息。
而且他还会给提供消息的人进行身份保密。
绝不会让你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府衙。
可以私下来寻他。
因为赏钱突然提高的事,无论是闲汉还是小商小贩都议论起来。
毕竟这次死的可是新科进士,又是寇相公的外甥女婿。
以往浴室杀人案,可没有身份这么高贵的。
如今凶手一下子就踢到了铁板上。
朝廷如何能够不下大力气整治他们
一连几天,都没有收到什么有效的消息。
陈尧佐脸色难看,东京城这帮百姓天天凑热闹,一点正事都不干。
实则是偌大的东京城根本就无法提供许多岗位,让他们去赚钱过活。
故而就有大量的闲置劳动力成了闲汉以及泼皮,靠着一些不光彩的手段谋生。
其实一百贯的价钱对于许多人都有着相当不错的吸引力。
就是与官府合作,不知道有没有命拿出来。
万一官府直接抓了你顶罪,那也说不准的。
陈府尹在东京城的信誉程度,还不如宋知县的高的。
十贯钱,大家跳一跳就能够得到。
一百贯钱,拿了钱,回头怕也是会被黑吃黑的。
“赵推官,你去开封县一趟,问一问宋知县,那浴室杀人案可是有什么线索”
陈尧佐摸着胡须道:
“我听闻他一直都在看卷宗,研究卷宗,可是研究出什么来了”
“最后再告诉他,王相公只给了一个月的期限。”
赵概连忙拱手表示知道了。
他把陈尧佐的原话全都记住,这就奔着开封县走一遭。
陈尧佐瞧着赵概离开,没人的时候也轻叹口气。
像他六十多岁正是闯荡的年纪,说到底一切都是为了宰相的职位。
要不然,他早就躺平了。
绝不会如此辛苦。
赵概不紧不慢的奔着开封县而去。
说实在的上一次宋煊直接把他的顶头上司给抓走,赵概还是有些发蒙的。
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
朝廷还没有定下来顶替秦应的人,所以通判的权力落在了赵概手中。
陈尧佐是绝对不想把通判的工作都让钱延年接替了。
他宁愿提拔一个新人,如此才会对自己越发的忠诚。
但是赵概显然不在这个行列。
他只是觉得陈尧佐垂垂老矣,又与宋十二结下梁子。
宋十二那个性子,必然会想方设法把陈尧佐给拉下来马来的。
更不用说自己还是曾经的“十二党人”。
就在思索间,赵概到了县衙门口。
齐乐成连忙上来迎接行礼,询问有什么事,毕竟眼前这位可是穿着官服呢。
“本官乃是开封府推官,宋知县可在县衙内。”
“在在在。”
齐乐成连忙开口道:“赵推官是吧,快请进。”
赵概瞥了这个衙役一眼,自己就来过一次,他就知道自己是谁。
齐乐成引着赵概进了后堂。
宋煊手里握着卷宗仔细看着,一旁便是御史中丞王曙以及王曾派来监督进度的赵良规。
“十二哥儿。”
赵概也没有用齐乐成通报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叔平来了。”
宋煊放下手中的卷宗,迎赵概进来,又给他倒了杯茶:“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
“公务。”
有外人在,赵概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把陈尧佐的诉求给说了。
宋煊指了指一旁的板子道:“我把所有受害者的资料都汇总起来了。”
赵概抬头望去,浴室被杀的死者姓名、生辰八字、职业以及受害日,刀口的描述,全都总结出来了。
如此做法,他还是头一次见。
“我在努力总结规律,从刚开始的不放血,到近期的放血再取心脏,大抵是有什么说法。”
赵良规瞧着赵概如此惊诧的模样,他也是有些想笑,但是又不敢笑。
毕竟苦主的岳父就在身边。
他刚开始也是被宋煊的法子给惊住了。
如此方法一目了然,还能时时观察。
当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
赵概点点头:
“嗯,十二哥儿倒是好法子,可是有什么规律”
“规律对不上,这二十一个死者,有几个是特例,伤口并不一样,估摸是模仿作案,特别是第一个死的人,好像是纯新手。”
赵概的双眼依旧没有离开那块板子:“这么说,浴室杀人案的凶手并不是一个,甚至后面有人在模仿第一个凶手作案”
“对,我目前对猜测是这样的,但是后面卷宗记录的就有些模版化,抄上一个的,看不出来什么太大的差别。”
“目击证人也没有。”赵概摇摇头:“麻烦了。”
宋煊叹了口气:
“我也希望能够早日抓到凶手,陈府尹开出重金悬赏,可是有什么新线索”
赵概再次摇摇头。
正是因为陈尧佐那里没有线索,才会派他前来询问。
“可是有些麻烦了。”
赵良规也附和了一句:“王中丞,您先休息休息吧。”
王曙眼睛通红,他也在找卷宗里的规律。
宋煊分析他也都听进去了,而去讨论也不止一次。
“宋知县,你说咱们要是钱让人来试鞋,能否找到凶手”
王曙放下手中的卷宗,他知道宋煊搞到了凶手的鞋印。
“王中丞觉得凶手会贪这点小钱”
赵良规觉得不现实,凶手怎么可能会按照官府的要求来试鞋,胆子也忒大了。
“先不说费大事,那鞋印看着是街边的鞋子,能穿进去的十个人里得有三四个,此举无异于大海捞针。”
宋煊的话让王曙再次沉默。
只有抓到嫌疑人的时候,才能进行下一步鞋印的对比。
宋煊去那个鹰店怀疑那个养鹰的,交给李君佑去做这事,如今还没有传回来什么有效的信息。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宋煊是不愿意直接抓过来的。
“难道我女婿的命案,也终究是要成为悬案吗”
王曙有九个女儿,最疼爱的便是最小的这个,未曾想会遭遇如此重创。
如今在家日日以泪洗面,他这个心疼啊!
赵概站起身来仔细瞧了瞧板子上的受害日期,又开口道:
“十二哥儿,我感觉好几个死者的死亡日期都是阴日。”
在传统历法当中,农事活动、祭祀典礼通常选择在阳日进行。
阴日多用于安葬、静修等场合。
“月晦杀人,血光隐天。”赵良规又接了一嘴:“东京百姓避讳在阴日婚嫁,恐“阴气冲喜”。”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请钦天监的人来一趟,他们用这个比较占据优势。”
宋煊瞧着眼前的面板,头也不回的道:“王中丞,您觉得呢”
“你说的对。”
王曙应了一声:“兴许是那种炼丹要长生不老的,走火入魔了。”
就在此时,王羽丰被齐乐成带了进来:
“大官人,我有消息要说,就是那个浴室案子的。”
“嗯”
众人皆是看向他。
王羽丰擦了擦脸上的热汗:
“大官人,我听人说凶手放出风声来,谁敢提供消息就杀谁,谁敢追着查就杀谁!”
“狂妄。”
赵概愤慨的拍了下桌子。
赵良规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被这种心思不正常的人盯上,难免会有危险。
就算是他家里世代为官,可是去公共浴室洗澡,那也是常有的事。
这下子可是麻烦了。
闻听此言的王曙眼里全都是愤怒之色。
“以往的案子有没有过这种威胁”
听着宋煊的询问,王羽丰摇摇头:
“不知道,我刚接到消息,就立马来汇报了。”
“你听谁说的”
“街边茶客说的。”
宋煊把张都头叫过来:
“你陪着丰哥儿去一趟,把茶摊谁传的给我抓回来。”
“辛苦你再跟着跑一趟。”
“不辛苦。”
王羽丰巴不得能在宋煊这里落下人情呢。
“我这就去。”
王羽丰扇扇子带着张都头直接走了。
“凶徒如此猖狂!”
王曙咬牙切齿的道:“官府根本就没有遏制的手段。”
他觉得这种风声一旦放出来,再怎么查也查不到源头。
谁知道是谁传播开来的
“去把周县丞给我叫来。”
“是。”
周德绒听了宋煊的话,他摇摇头:
“回大官人,浴室杀人案虽然一年有那么一次。”
“但是我未曾听闻过凶手放出风声来威胁官员。”
宋煊点点头:“凶手放出这种风声,这是冲着谁来的”
“要么就是我,要么就是陈尧佐。”
目前查这个案子的,也就是他们两个人。
王曙看向宋煊:“难不成宋知县也在东京城有什么仇人”
“生死之仇”
宋煊摇摇头,反正也是谣传,这口大锅自己肯定不能背。
就算是窦家,那也是被流放了,难道他们逃回来了
宋煊则是极为肯定的道:
“此事也是在陈府尹公然宣称奖赏一百贯后,才出现的风声,我认为是有目击证人。”
“凶手更多的是在针对那些告密者。”
“毕竟我以前说十贯钱,凶手连反应都没有反应。”
“一定是陈府尹的话激怒了凶手,我认为陈府尹应该继续加大刺激,争取把凶手给钓出来。”
王曙认为宋煊说的这话十分有道理。
但随即他反应过来:“你是说凶手很可能会去刺杀陈府尹”
“对,这是唯一能够让凶手主动现身的机会。”
“这不太合适。”
王曙虽然也想要抓住凶手,为自己的女婿报仇雪恨。
但是祸水东引,他还是有些要脸的。
宋煊看着王曙认真道:
“王中丞,你想想,陈府尹将来可是要走向宰相位置之人。”
“如今又是我大宋堂堂开封府尹,遇到这种宵小之辈威胁,他就会退缩吗”
“那天下人岂不是会知道我大宋宰相也是一个软柿子,不仅颁布的政策国内不会有人在意。”
“大宋一直都防备的辽国,它会不会趁机再要增加岁币”
“以及想要称帝的西夏,李德明更会加快称帝的步伐。”
“你说的有道理!”
王曙立马就被宋煊给说动了。
堂堂开封府尹竟然会被一个凶手给吓唬住,那他趁早滚蛋。
丢人现眼的玩意。
赵概瞧着宋煊一本正经的说辞,也是配合道:
“十二哥儿,你也要小心。”
“陈府尹他出行都是左右随从很多。”
“你也就两人跟着,凶手反倒更容易对你下手。”
“对对对。”
宋煊连连点头后,又叮嘱道:
“王中丞、赵校理,你们二人速速回避一下,向王相公以及我岳父申请几个禁军保护你们上下值,如此也安心。”
赵良规连忙点头:
“不错,宋知县说的对。”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此人穷凶极恶,很容易就干出不要命的事来。”
“就算陈府尹应战,他的处境也不会太危险。”
宋煊指着在场之人道:
“相比于陈府尹,我们才是最容易被袭击的那个。”
“凶徒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他兴许就想要来一个声东击西!”
“申请禁军护卫,兴许也是抓住他的好机会。”
“嗯,我这就去。”
王曙深表赞同,然后他就带着赵良规一起走了。
待到人走后,赵概才开口:
“十二哥儿,此事怕是无法善了,你且小心些。”
他是知道宋煊有些身手的,又会射箭。
但是在东京城,怕是没有几个官员,会带着弓箭出门。
“嗯。”宋煊笑着道:“回头我就叫王保给我背着弓箭出门。”
“对了,陈府尹是个笑面虎,你要好好应对,我爹说过官场上的暗箭更难防。”
“是啊,这老小子还挺记仇的。”
宋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待到忙完这段时间后,咱们三个聚一聚,那么多同窗分布到大江南北了,今后十年八年都不一定能够再次见面。”
“是啊。”
赵概也明白这种情况,他与宋煊、张方平三人在京为官干不了两三年,就会被外放的,去地方上积累更多的基层经验。
“先熬过这段时间吧。”
赵概又与宋煊说了会开封府衙的事。
如今陈尧佐的威望下降的不是一星半点的。
“此事传到他的耳中当中,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我一个七品官不尊重他,至少也算是同一阶层。”
宋煊给赵概添茶笑道:“一个凶手敢公开威胁开封府尹,那可就是真没把陈尧佐当人看了。”
“哈哈哈。”
赵概端起茶杯:“这话我一定带到。”
皇城内。
王曾依旧是面色不虞的处理着政务。
随着皇帝前往玉清宫居住,他就挂不住脸了。
幸亏当今中枢这帮同僚,没有丁谓与王钦若那种人。
要不然王曾都得怀疑当今官家是受到了爱“修炼”的宋煊蛊惑。
好在他也通过晏殊的介绍,了解到宋煊并没有这方面的兴趣爱好。
不像王钦若一样自我认为很通晓道教,多有所发明创造,还领着校正道书,总共增加六百多卷。
刘太后上台后,除了在偏袒她的亲戚以及宦官外,其余事做的还是不错的。
至少废了天数运动这个劳民伤财之事,就让王曾高看她一眼。
再加上她又有先帝遗诏,如今紧握大权不肯松手,也是王曾没有预料到的。
王曾打开奏疏,继续看了起来,是应天府知府李迪送来的。
有人给王钦若送礼,希望能够借助他的手外调为官,通过一个中间人给王钦若送黄金。
但是送黄金的人没到,知邵武军吴植就派自己人去登门拜访,结果被王钦若给扭送到官府了。
待到李迪查清楚了,才知道王钦若确实是手快了,要是手慢他就收到黄金。
王曾冷哼一声,王钦若可是没少贪钱。
他顶看不起王钦若,给钱就办事的态度。
现在栽了,活该。
吴值以前是被王钦若给举荐的,如今又想钱活动,证据确凿,按照大宋律法他是要按失察判罪。
王曾把这封奏疏直接叫吏员送给皇太后发落。
吕夷简瞧着王曾这几日都像是肝火旺盛的模样,倒是也没有说什么。
反正黄河工程的事情也被拖延下来,对刘从德喊打喊杀的,皇太后一概不理会。
“王相公,御史中丞王曙求见。”
赵良规走进去后行礼汇报。
王曾这才抬起头:“可是那浴室杀人案有了新线索”
“正是。”
“请进来。”
王曙进来之后,几个宰相也都纷纷停下来,他们对这件事也是十分的同情。
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一个前途极好的女婿,死的不明不白。
王曙说了方才听到的风声,以及宋煊的应对。
“狂妄!”
王曾直接就血气涌上来了,他最近窝火的很:“太狂妄了!”
吕夷简也觉得不正常。
“此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张知白也是怒斥道:“务必要求陈尧佐一个月破获此案!”
在他看来,宋煊虽然主抓案子,但是他就是一个新科进士,有什么工作经验
吕夷简为难他才不对劲。
哪像陈尧佐在外为官以及在开封府为官都挺长时间了,破案经验丰富。
“用晦,勿要如此激动。”
吕夷简摸着胡须劝了一嘴:“万一是凶手故意把水搅浑呢。”
“无风不起浪。”
王曾看着王曙道:“凶手敢如此放言,必定有所依仗。”
“不过宋十二说的在理,倒是一个可以钓出凶手的好机会。”
“来人,去请曹侍中以及张枢密使过来。”
“是。”
曹利用是正在满脑子想钱的事,张耆则是熬着点等下班。
待到听闻王曾请他们二人过去商议事情,皆是感到奇怪。
“怎么,难道是哪里出了叛乱”
听着曹利用等话,张耆稍微有些精神了。
虽然他也上过战场,但是指挥几支军队作战,真的不如
“一会你做主就行了。”张耆站起身来:“我不是很擅长。”
“可以,你送我一百贯,这件事我给你扛了。”
张耆盯着曹利用:“你穷疯了”
“哎,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呐。”
曹利用伸出手道:“五十贯。”
“你真是穷疯了。”
张耆摇摇头,自顾自的往前走,就算是西北出现了战事,他也不会去前线的,更不会发表什么看法,免得害了前方的士卒性命。
但是让他给曹利用钱,想都不要想。
等到他们二人去了宰相的办公房,赵良规把事情原原本本的一说。
曹利用就坐不住了:“谁给他的胆子!”
那凶手刺杀陈尧佐他管不着,但是自家女婿就算擦破点破,那也不行。
“老子非得把东京城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
“勿要激动。”方才激动的王曾反过来劝曹利用:
“就算是挖九尺深,开封
无忧洞。
三个大字摆在众人的眼前。
无忧洞藏人的最深处,九尺算个屁啊。
你进去之后,很难出来的。
“王相公觉得此人是藏身于无忧洞当中”
“极有可能。”
王曾同样是面色阴沉:
“若是在东京城地上居住,那此人的胆量不是一般的大,务必要重视,派遣精锐禁军保护查案的这几位。”
曹利用也只是发发脾气,别看是大宋武将第一人,可他连调动一支厢军的权力都没有。
“怎么保护”吕夷简瞥了眼王曙:“明着保护,可钓不来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