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他道德底线挺低的,好在我也是
作为皇太后的刘娥,虽然不是第一次瞧见士大夫之间內訌。
但是像宋煊如此具有攻击性的话语,让人吐了血的例子,今日真是让她开了眼了。
刘娥吩咐让御医来给陈尧佐医治。
宋煊却是蹲下来给陈尧佐把脉。
陈尧咨怒目而视:“你还想做什么”
“別那么激动,他死不了。”
“用不著你说。”陈尧咨鬆了口气。
“可惜了。”
“你!”陈尧咨发指眥裂。
宋煊站起身来。
他还想著自己也能s一下诸葛丞相骂死王朗的事跡呢。
果然还是自己的功力不足。
吕夷简这个时候也是走过来,关心一下陈尧佐的身体状况。
至於宋煊给把脉的事,他是相信宋煊的判断的。
毕竟自己女儿那身体,他就能瞧出来。
只不过陈尧佐在这件事上確实不占理,还想要强行扭转。
闹了这么一大通,今日还被宋煊骂的吐了血,只会成就宋煊的威名。
从今往后,怕不是东京城百姓不认开封府尹陈尧佐这个府尹,要认宋煊这个开封县知县了。
如此轰动之事,根本就瞒不住的。
在场的哪一个人是省油的灯
吕家结党的人是不少,可还有一多半人不是己方的,凭什么要为你隱瞒
朝堂乱糟糟的。
曹利用也是小跑过来,拉著宋煊的胳膊往自己队伍当中站: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离那老头远点,万一他有什么大病呢,可不能赖在你的身上。”
曹利用叮嘱完后,又笑呵呵的道:
“痛快,当真是痛快!”
“这条老狗不定在背后想怎么算计你呢。”
“今日把他给骂吐血了,那是他活该,一报还一报!”
张耆也不得不高看宋煊一眼,年纪不大,可脾气不小。
这小子今后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在外面,指定吃不了亏。
还没有那些读书人循规蹈矩的坏习惯,如此性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养出来的
曹利用他真是捡到宝了。
张耆轻轻锤一下宋煊的胸膛表示鼓舞,却发现肉还挺硬。
如此汉子,让他愈发羡慕曹利用找了个好女婿。
不行自己回家也努力努力,再生个女儿出来吧。
要不然光靠著自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什么时候能考上进士啊
宋煊点点头:
“岳父说的对,我可没动手。”
“哈哈哈,你若动手,他指定得死了。”
宋煊这般露脸,曹利用整个人都感觉容光焕发的。
晏殊见宋煊站过来,人多眼杂的,並没有开口说什么。
倒是副枢密使夏竦开口道:
“宋状元倒是伶牙俐齿的。”
“夏枢密使,我只是把事实给讲了出来,他自己个都受不了了,可见他也知道自己有多么不讲理,只能装作吐血晕过去。”
夏竦听了宋煊的话,努力绷住自己的嘴角。
怨不得宋煊方才要给陈尧佐诊脉啊。
原来是试探他真晕还是假晕。
这小子,真是得理不饶人。
晏殊悄悄拉了下宋煊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多言。
突然出现这种事,这朝会也是开不下去了。
晏殊觉得方才宋煊有了曹利用的助攻,才会让陈尧佐如此心惊胆颤。
欺辱孤儿寡母这顶大帽子,这也是能在朝堂当中隨意喊出来的
谁被扣上,谁就得心慌一阵子。
晏殊瞧著幸灾乐祸的曹利用。
谁说武將没有心眼子的
他们才是最切身清楚的知道,哪一点是被皇家严重忌惮的。
谁不知道大宋王朝是怎么来的
还不是欺辱了大周王朝的孤儿寡母!
这种帽子,能在大宋提吗
那是绝对不能的的。
看看丁谓想要欺辱孤儿寡母,把持朝政的下场
如今势力被一扫而空,本人在儋州吃虫子呢。
大宋国策对於武人跋扈的防备是不遗余力的。
他们可太知道皇室的担忧的尺寸了,別以为你是文官,这个帽子就扣不上。
丁谓的例子可就在眼前。
郭皇后她爹郭允恭站在朝堂当中,目睹这一切,轻轻鬆了口气。
幸亏没有听从自家女儿的主意,要去故意针对这位宋状元。
陈家的下场可是在这里摆著呢。
人家这状元郎当真不是白考的。
喷人的实力,可见有多强。
郭允恭甚至想著回家之后,让自家经营的铺子,主动给宋煊交税去。
千万不能当过了日期后那只被震慑群鸡的猴子。
刘娥直接宣布退朝。
王曾捏著手里宋煊写的奏疏,倒是没有著急上交。
他倒是要瞧瞧陈尧佐还有什么后手。
曹利用直接拉著宋煊去他的办公场所去閒聊。
中间范仲淹还想与宋煊说话,也被晏殊一块给拉走。
此处乱糟糟的,根本就不是能说话的地方。
赵禎也想要与宋煊说话,但是又不得不跟隨大娘娘一起走了。
在元丰改制之后,枢密院才从宫內迁往宫外。
东西二府相距不过数百步。
此时的枢密院只有四个房,人数並不多。
这也是在设置初期,皇帝要直接掌控军权的控制,直到后期从天子私属到国家机构的定位转变。
曹利用直接招呼隨从沏茶去。
此时屋子內的冰块早就备好了,进来之后,就感觉分外的凉爽。
大殿当中,那么多人聚在一起,如何能不热。
曹利用摘下官帽,扯开自己的衣服,想要凉快一些。
其余人大多如此,唯有范仲淹没有这般。
他倒是吃惯苦了。
眾人落座之后,曹利用拿过蒲扇快速扇了起来。
“如今东京城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利用挥著扇子看向宋煊:
“女婿,你这开封知县如何这般忙碌”
“是不是有人故意在背后给你使绊子”
宋煊靠在椅子上:
“不清楚,反正案子就突然一块涌来了,不过案情算不得什么麻烦事。”
旁人听宋煊说这话,觉得他是在吹牛,但是晏殊是相信的。
这小子不知道怎么就爱研究大宋律法,在应天府的时候没少在断案上帮助自己。
晏殊始终觉得自己在应天府有好名声,宋煊是出了大力的。
至少治所宋城,在宋煊的帮助下,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那不是假的。
如今东京城,人口太多了,各种突发事件也多。
以往都是民不举官不纠的,自从宋煊上任后,东京城的百姓就突然懂法了。
动不动就来告官。
晏殊一时间也猜不透是有人针对宋煊,还是他名声在外,百姓真的有冤屈。
“半日断五案,倒也是极强的能力了,宋状元不必过谦。”
夏竦扇著扇子鼓励了一句,他也是在基层磨练多年。
像宋煊这样的新手知县,能把案子断的如此清楚明白,当真是少有的人才。
正是因为干过这个差事,夏竦才明白宋煊这个知县噹噹是有多难得。
更不要说宋煊上来就处理人口如此庞大的赤县!
在东京城內,不知道多少人都盯著他的位置,想要他出错漏。
可宋煊丝毫没有这种感觉。
这才是让夏竦十分感兴趣的地方。
传言殿试时,宋煊被人谋害,直接用冰水洗脸数次。
如此强行让自己清醒的手段过后,还能让自己平復心情,写出夺得状元的文章。
试问古今,不是狠人,根本就做不到。
“其实我是不怕断案的。”
宋煊接过扇子扇了起来:“实则是探案较难。”
夏竦深以为然。
他觉得宋煊这个状元郎是真的肯干。
而不是仗著虚名,每日上值都偷懒,把什么事都交给下属去做。
“这很正常。”晏殊也要为宋煊说话:“无论是证人还是证据都太少了。”
“比如说浴室杀人案,我一点线索都没有。”
“徵集无忧洞线索,没有人胆敢来赚这个钱。”
此言一出,倒是让几个人都沉默了一会。
张耆嘆息道:
“无忧洞横行这么多年,朝堂就算派遣军队也不能完全剿灭,在民间,百姓畏惧他们更甚官府。”
“是啊。”
宋煊有些无语的笑了笑:
“据我观察,东京城內只有两种人会活的痛快。”
“哪两种人”曹利用倒是好奇女婿观察到什么了。
“一个是权贵,另外一个是歹人,其余百姓,甚至诸多官吏活的也十分辛苦。”
曹利用等人对宋煊这话感慨不深,但是范仲淹確实极为认同自己学生说的话。
“我不禁要问,在京师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何在”
面对宋煊的提问,没有人回答。
或者有主意也不想说。
范仲淹却是开口道:
“东京城內的閒汉太多了,许多人想要活著,要么成为权贵的常隨,要么就加入帮派,欺软怕硬混口饭吃。”
留给守法百姓的赛道虽然多,但是赚钱也十分难。
就算是个跑堂的人,那也的自幼拜师。
然后当学徒三年,一连上来几桌,还得看你能不能记住客人的点单能力。
你再完整的复述给厨房,让他们去做,最后你再完好无缺的送到各桌上。
因为许多人都不识字,就算大堂上掛了菜单,许多人也不会去看的,全都凭著堂倌的推荐和脑子。
做的好的堂倌,每月的工钱都比后面的厨子要高。
县衙里的知县每月俸禄也比不过好堂倌的。
但是各条赛道都太卷了,大宋都城內,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想要存下钱十分困难。
那些行会便是光明正大的抱团取暖,地下势力那也算是避免普通人被少收几份保护费。
总之,就是东京城人口眾人,但並没有那么多的工作岗位可以提供。
大量的失业人员除了附身於权贵外,只能靠著黑道生存。
宋煊打了个响指:
“范院长与我想的也差不多,所以我想要招纳无忧洞內藏身之人,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僱佣他们清理沟渠。”
“清理沟渠”
范仲淹点点头,若是官府僱佣百姓也还行。
一般这种活,都是分派的,官府白女票百姓的劳动力就成。
“你要抓他们去干活”
晏殊觉得宋煊提出的这个主意颇有些纸上谈兵的意思。
不说抓人这种事,尤其是这种活完全可以让厢军来做。
“抓算怎么回事”
宋煊伸手比划了一下:“既然是僱佣,当然是钱啊,反正又用不了多少钱。”
“你哪里来的钱”
“我收的税钱啊!”
“税钱”范仲淹眉头一挑:
“如今还没有到收夏税的时候,更何况今年一旦黄河水泛滥,周遭的良田很难躲过去的。”
“我收的是以前他们不曾缴纳的欠税。”
宋煊嘿嘿一笑:
“如今我开封县钱多的不出去,自然是要做些便民的工程。”
“钱多的不出去”夏竦看著宋煊道:
“那些欠税的正店,当真肯给你缴纳欠税”
“嘿嘿。”
宋煊笑了笑没过多解释。
范仲淹最近一直都在纠缠刘从德贪污黄河工程款的事,未曾关注其余事。
现在听著宋煊搞来了钱財,倒是颇为讚赏。
唯有晏殊轻微嘆了口气,宋煊如此行径,把手伸进了旁人的碗里给光明正大的捞出来。
谁不会记恨他啊
人世间最难做的事,就是把別人的钱掏出来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不过晏殊一直都佩服,宋煊是一个敢想敢干的性子。
晏殊也能理解,要是宋煊畏畏缩缩的,说不准他在那个家庭环境当中,就不会如意的成活到如今。
张耆摸著鬍鬚道:
“疏通沟渠是一件大事,黄河水泛滥,水淹东京城也是一件麻烦事。”
“若是人手招收不够,枢密院还是可以动用厢军来帮你的。”
“最近东京城百姓都在谣传下大雨会水淹东京。”
“贤侄,你可是提前做了规划”
宋煊挥舞著扇子笑道:
“早已提前测量划分了,若不是出了无忧洞这事,我打算是用监狱里的这群犯人去做这种事的。”
“犯人”
晏殊止住挥舞的扇子:
“为何会想要用他们”
“光关著犯人他们也不会悔改,我打算对他们进行劳动改造教育,要不然总是白吃饭也无济於事。”
“乾的好会结算工钱,这样等他们出去了,也能有笔钱立足,减少重复犯罪的概率。”
宋煊倒是极为诚恳的道:
“许多人都缺乏工作赚钱的机会,我给他们提供一些活计,相当於朝廷给厢军那些士卒果腹的机会,只不过犯人干活赚钱的机会不会太多罢了。”
晏殊思考了一会,又摇头道:
“十二郎,若是此地不是东京城,你这样大胆的干,没有人会阻拦你。”
“可这里是东京城,一切都要稳妥为主。”
“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你的一举一动,想要给你背后使绊子呢。”
“不错。”
曹利用也认同晏殊的话。
因为他始终认为晏殊是一个聪明绝顶之人,而且也懂得保护自己。
自己这个女婿什么都好,但是唯一的缺点,就是仗著自己年轻,行事作风颇有些无法无天的意思。
谁的面子都不给!
“而且天下各地若是效仿,怕是会出现更多的乱子。”
听著几个人的劝告,宋煊挥舞著扇子往下一压:
“诸位都听说过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於淮北则为枳。”
“我宋十二一生行事,何须向他人解释。”
“我又不是活在別人的嘴里,只要我宋煊不违反大宋律法。”
“我想做甚,就做甚!”
宋煊这话一出口,曹利用眼睛一亮。
不愧是自己的好女婿,说出来的话就是振奋人心。
“何须向他人解释!”
曹利用觉得分外的提气,必须要记下来,回头在他人面前装逼。
人这一生,不能装逼,还有什么意思
晏殊却是觉得宋煊过於降低自己的为人標准了。
他明明可以本著大儒甚至圣人的方向去走。
一句不违反大宋律法。
那道德方面,对於宋煊的约束,就极少了。
北宋士大夫群体,因为参与政治度较高,所以在道德方面,还是有著相当强的约束的。
饮酒作乐,甚至互送姬妾,那都是风流趣事,与道德好坏没有必然的关係。
因为流行!
范仲淹是教过宋煊的,他知道宋煊就是这个性子,所以见怪不怪。
况且宋煊这个打抱不平的性子,可是要比自己这个当老师的还要激进,范仲淹以前只想著自己在前面扛著,护著宋煊这群学子们。
奈何如今宋煊衝锋在前的次数,並不比他这个当夫子的少。
夏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倒是觉得宋煊是个真性情之人。
要不然他也不会与武將们混在一起,並没有什么不適感。
毕竟在士大夫的眼里,武人那能有什么道德
细数下来,那也就是曹彬类人一点,其余武將不提也罢。
最重要的是夏竦也十分欣赏宋煊的此番言论。
毕竟他也是一个“有才无德”之人。
在他死后,宋仁宗要给他文正的諡號。
毕竟这在当时文人最高的諡號,但是以司马光为首疯狂抨击夏竦他不配。
最为重要的文正这个諡號,还是司马光给提出来的“无以復加”。
“好一个何须向他人解释。”
张耆站起来,走到宋煊面前:
“好小子,想干就干,如此少年心气,我等都已经被世俗磨平了。”
“光是这份心气,我们这帮老头子可就比不过你了。”
女子三十岁就是徐娘半老了。
男子在三十五岁就可以自称老夫了。
毕竟他们的平均寿命都不长,活到七老八十的始终是少数人。
苏軾正值壮年,因为乌台诗案被贬,三十七岁就老夫聊发少年狂了。
“不错,想干就干,况且疏通沟渠,那也是为百姓做实事,我看谁敢弹劾你”
曹利用哈哈大笑著:
“爹支持你,到时候谁弹劾你,我就去揍谁。”
宋煊莞尔一笑:
“岳父还是暂且退下,小婿也略懂拳脚。”
“哈哈哈。”
眾人登时大笑起来。
倒是没有一个人觉得宋煊会在大殿上,动用拳脚这种事。
根本就没可能出现嘛,大家就当人家翁婿之间打趣。
张耆隨即又开口道:“贤侄,你觉得我待你如何”
“张叔父待我与我岳父没什么分別。”
“哈哈哈。”
张耆很是满意宋煊的话,就算是假的,可听起来那也是极为舒心呢。
这就是情商。
“我有个不成器的儿子,你帮我歷练歷练他,如何”
“啊”宋煊眼里露出异色:
“张叔父没有在说笑”
“没有。我的三子张利一有些不成器。”
张耆悠悠的嘆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学了些拳脚,就能在军中立功,不如跟著你在东京城歷练歷练。”
“毕竟疏通沟渠,也需要有人看守犯人干活。”
张利一的孙子是平定宋江起义的张叔夜。
“还是张叔父想的全面,我这正缺人手呢。”
宋煊展顏一笑,给了张耆这个面子。
“哈哈哈。”
张耆登时大笑起来:“我就愿意与贤侄聊天。”
圈子这种事,哪一个能拒绝其外。
宋煊有自己的应天书院圈子,可东京城內,也有各自的圈子。
“走,咱们去樊楼吃一顿。”
张耆见宋煊应下来,直接就做主了,反正现在也快要到了该吃饭的时间。
眾人也没拒绝。
於是眾人便跟著张耆前往赴宴,这种事在大宋官员是极为正常的。
枢密院也有固定的“招待费”啊!
不吃白不吃。
宋煊让王保去通知县尉班峰等人隨他前往樊楼。
待到了樊楼门口,便有专门的小廝过来,帮忙“泊车”。
此楼也叫白矾楼,乃是东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
其奢华程度堪称天子脚下第一风流地。
宋煊再次抬头,五楼相峙,飞桥通连。
这要是过来抓人,当真是有些不好抓,得派人守住五座桥的桥头才行。
樊楼门前竖立著朱黑木条互穿而成的杈子。
这在魏晋以来,要官至三品以上的府第才有资格用。
可樊楼就是这么大大咧咧的用了,也没有人追究。
不过,它竖著可不是为了挡客,而是提醒你下马下轿,还有专人伺候,类似代客泊车的服务台。
正门搭建了彩楼欢门,用彩绸、鲜、金箔装点。
门前立红纱梔子灯,象徵此处乃“风流之所”。
宋煊没想到人家用金箔,在人口繁密的东京城,都不怕被人给悄悄偷走,看样子是极为自信吶。
官员到此,堂倌连忙去请掌柜的。
门口两个迎宾伙计,这二人长得高大,穿著极为华贵的工作服,喊著欢迎贵客光临樊楼。
樊楼钱掌柜的主动出门迎接,脸上带著笑:
“不知张侍中大驾光临,实在是罪过罪过。”
“无妨,此乃临时起意,老规矩给安排一桌。”
张耆毫不在意,他对这些人的態度並不是那么的友好。
左右一个掌柜的罢了。
像张耆这种身份的人,想要在樊楼吃饭。
那必然会先派个小廝过来通知,让他们提前做好迎接的准备。
钱掌柜的迎接张耆等人进去,却是又笑呵呵的对班峰道:
“班县尉,小店最近资金周转不开,还望能够再宽限几日。”
宋煊止住脚步,盯著钱掌柜:
“你的意思是没钱交税嘍”
“原来是宋状元在此,小人眼拙,还望勿要怪罪。”
钱掌柜的连忙躬身开口道:
“实在是樊楼是小人经营,可是钱交税的事,小人做不了主。”
“前些日子从朝廷购买了一万斤的酒麴,目前没有那么多余额可以付。”
樊楼一年要卖出至少五万斤多酒,这还没有算上他卖给其余没有资格酿酒的脚店的斤数。
“我管你这个那个的。”宋煊甩了下衣袖:“这么说,刘从德他没来”
“来了,来了。”
钱掌柜心中一惊,脸上继续带著笑。
原来那位爷,是眼前这位爷给派来催收的。
樊楼的买卖红火的不行,说没钱,谁能相信
这可是大宋的cbd,按照换算,人均五千元的餐標水准。
大宋顶流打卡地。
谁都以来过樊楼为荣。
樊楼每年缴纳的酒税,就在十万贯左右。
“樊楼一直都盼望著宋状元能够前来,奈何宋状元公务繁忙,总算是今日得了空,小人定然会全力以赴的招待好。”
钱掌柜直接岔开话题,他可不想得罪宋煊。
“行啊,等我撂下筷子再骂厨子。”
宋煊指了指跟在自己后面的那群衙役:
“帮他们准备两桌,帐就掛在枢密院上,今日我张叔父请客。”
钱掌柜的不敢多逼逼,连忙招呼人请这帮衙役进来。
班峰不敢置信的站在门口:
“大官人当真要请我们吃樊楼”
王保直接大大咧咧的闯进来:
“让你吃个饭,墨跡做甚,没听说是掛在张侍中头上”
他虽然不差钱,可也没有来大宋人心中第一楼吃过。
这可是樊楼!
有哪一个宋人不会期待来这里吃饭呢
班峰还没迈腿,就被后面的捕快们给淹没,直接越过他闯了进来。
平日里大家只能在外面羡慕的流口水,如今得了机会,那还矜持个屁啊!
这兴许是此生唯一一次能来樊楼吃饭的机会。
谁他娘的矜持,谁就是傻逼。
跟著大官人混,当真是有钱又有面,樊楼都来得了。
“你们一个个,都给我有点骨气!”
班峰怒骂完之后,也是一个大跳直接进了樊楼,唯恐失了面子。
然后他就听见许多捕快嘴里都发出无意义的惊嘆声。
这个时候是中午,人不多,等到晚上,那夜景更是一绝。
县尉班峰也加入了这个行列,总觉得眼睛不够用了。
宋煊回头瞧了一眼,叮嘱道:
“上值期间,谁都不许饮酒,这是张侍中请客,点菜不要太过分了。”
“是。”
王保连忙拍著自己胸脯道:
“十二哥儿安心,我指定监督他们,我全都懂。”
宋煊叮嘱完后,便跟著上了三楼。
站在这里,可以俯瞰北宋皇宫內景。
这个时候,樊楼还没有禁止客人登高远眺,窥视皇宫的规定呢。
供应酒食是樊楼最基础的业务,还有许多文人趋之若鶩的节目呢。
钱掌柜的连忙再次派人去通知,这位宋知县要帐可是到了眼巴前。
前有刘从德助攻,今日还有张耆助攻。
可以判断,宋煊就是大娘娘的人。
谁敢轻易得罪他啊
堂倌连忙亲自侍奉,请几位贵客入座,然后犹如说相声一般,来个报菜名。
无论张耆点什么菜,他都能记住。
就这样,还在旁边放了冰盆,用来给几位贵客降温。
其实范仲淹也是头一次进樊楼,毕竟以他的家境和俸禄,实在是消费不起这里。
早年间同窗好友虽然约定过,定要来樊楼聚一聚。
奈何如今天各一方,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碰面
范仲淹打量著樊楼,只能说不愧於它的名声,当真是奢华的很。
若是一场大雨淹没东京城,怕是连一楼都淹没不了。
樊楼的台阶就比街面高上许多。
传菜之人胳膊上摞起来一碟碟的开胃小菜,极为有手法,他稳稳的放在圆桌上。
宋煊听著张耆点了几个硬菜。
不同於水滸里的好汉上来就点二斤牛肉来吃。
樊楼的牛肉菜当真是不少。
毕竟牛在大宋可是受法律保护的。
乃是奢侈品。
价格高昂。
就算是宋煊去过的孙羊正店。
有关牛肉的菜,可都是少之又少。
大多都是羊肉的招牌菜。
樊楼就是与眾不同。
宋煊接过菜单,点了个水晶肘子,隨即递给身边的老师范仲淹。
范仲淹则是点了个酪面,据说是从契丹人那里传过来的,大抵类似现在的雪媚娘。
这边刚点完菜,然后浓妆艷抹,燕环肥瘦的妓子足有数百个,就那么等待著一排排的站在包厢的外面。
任由包厢里面的宋煊等人挑选。
张耆看都不看,便挥手道:
“换一批。”
没別的,一般放在前面的,多数不好看。
宋煊眨了眨眼,看向一旁的曹利用。
曹利用不是第一次来,他正在瞧著这些妓子,准备挑个顺眼的。
然后瞥见了宋煊的眼神,曹利用轻咳一声:
“女婿,她们是负责给你倒酒陪酒的,起个烘托气氛。”
“哦,原来如此。”
宋煊如此平淡。
曹利用是既欣慰,又觉得得让自己女婿好好见见世面。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只有一个女人在侧
儘管宋煊的女人是自己女儿,可曹利用绝不能让自己女儿背负上“妒妇”的名头,就是不许夫婿纳妾。
一个家族若是想要繁盛,必须得开枝散叶才行。
只要自己女儿给宋煊生个嫡长子出来,地位就能保住,更何况还有自己这个当爹的给她撑腰。
“你挑两个。”
曹利用给自己女婿出主意:“咱们爷俩出来喝酒,大大方方的,不必忌讳。”
张耆却是出声道:“今日宋状元来此,叫你们魁陪座,老夫挑两个就行。”
这群妓子一听是宋状元,登时大著胆子道:
“可是开封知县那位立地太岁来了”
“嗯,不错。”
一得到肯定的答覆,诸多妓子顿时激动起来,渴望被选中。
若是宋状元这位大才子,能够隨口说那么两句词。
自己的身价定然能够暴涨。
谁都不肯放过这次机会,於是越发的扭动起来,渴望能够留下来。
张耆一发话,自是有人去通知魁。
樊楼的魁可是不简单,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光是隔著帘子见面就需要十贯。
一些官员的月俸也不过十五贯,还没个妓子一面说几句话值钱呢。
樊楼的魁苏念柔正慵懒的躺在躺在榻上,扇著团扇,熟悉著需要酬唱的词曲。
突然门被推开。
小侍女连忙开口道:“小娘子,来活了。”
苏念柔嘆了口气:“这才什么时辰,又来活了”
“这次不一样。”小侍女极为激动的道:“是宋状元来了。”
“宋状元来了”苏念柔停止挥扇的动作:“哪位宋状元”
“就是连中三元那位宋状元。”
“可是有两个呢。”
“哎呀,就是那位名动三京写水调歌头那位。”小侍女笑嘻嘻的道:
“可是张侍中带来,点名要小娘子去作陪呢。”
听到这话,苏念柔一下子就绷直了身体,隨即站起身来:
“快给我梳妆。”
樊楼最希望有文人雅士来这里消费,最好在留下些许诗词。
如今樊楼许多妓子传唱的都是柳三变的诗词。
虽然他离开了东京城,但是依旧有他的传说。
柳三变离开东京城,为自己相好的妓子写的雨霖铃,更是让她身价暴涨后,生意却异常的好。
没办法,大家也想要去柳三变夸讚过的避税,去进行大调查一下。
这便是网红效应。
隨著柳三变沉迷於“科举”,诗词传唱的少了,目前没有人取代他这一生態位。
可是宋煊的水调歌头,传唱度却异常的高。
张耆选完之后,让这群妓子伺候著。
他不相信樊楼会错过让魁亲自侍奉宋煊的好机会。
几个妓子虽然伺候著眼前人,可是眼睛却是一个劲的往宋煊身上瞟。
尤其是被宋煊选的一个较为丰腴的女子,在他身边倒酒,简直是让其余妓子羡慕嫉妒恨。
宋大官人凭什么选她啊
虽说燕环肥瘦的妓子足有数百人,但大多数女子年纪都不大,像是发育没有完全的模样。
大概二十二三岁以后的妓子,那都是步入职业晚期了。
许多女子被养到十五六岁,就要开始接客了。
这还是当妈妈桑的心善。
宋煊对这样的平板身材,当真是没什么兴趣。
意哥当真没想到自己会被宋状元给选上,一时间立在一旁小心侍奉著。
若是宋状元大发慈悲,给自己念上两句诗,自己兴许就能火了。
但是这种事,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张耆瞧著宋煊夹著菜,瞥了一眼旁边奏乐的女子,笑了笑:
“贤侄,当真是第一次来樊楼”
“不是。”
宋煊放下手中的筷子:
“不出名的时候来过一次,不过那个时候並没有这些节目。”
“哈哈哈。”
张耆登时捧腹大笑起来:
“那確实如此,你在楼下散座,看不得上面这些节目的。”
就如同王保等人在一楼,確实是看不见这样的节目。
他们一边吃一边瞧著跳舞就行了。
宋煊瞥了一眼周遭的妓子,想必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妓子早就换了一茬又一茬,哪有那么多的旧人。
范仲淹虽然是第一次,但是却適应的很快。
左右不会发生什么,不过是饮酒,这些都是小场面。
“老曹,你莫要总是亏待你女婿,有时间就带他来这逛逛。”
曹利用端起酒杯没言语,他可没钱带著女婿来逛樊楼。
至今还没有找到合適的机会,再去擼贷款呢,只等著对方找上门来。
“我对於樊楼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宋煊指了指这一壶酒道:“我虽然不差钱,但是樊楼的酒菜钱,可不是一般人能消费的起的。”
“再加上如今我为开封知县,並不想瞧见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情况。”
范仲淹深表赞同。
“好志气。”
张耆对於这种话根本就不在意。
他能有今日,也是付出了极大的努力的。
况且张耆的人生信条是人生在世,能瀟洒一天是一天。
要不然等自己七老八十,牙口不利索,尿尿都费劲,再上樊楼来做什么
那就没意思了。
这个苦,自己早就在年轻的时候吃了十几年,如今正是得到回报的时候,如何能不抓住机会享乐
夏竦也是放下酒杯:
“別看宋状元行事莽撞,可依旧是怀著安天下黎民百姓之心,否则也不会有此等感慨。”
宋煊拿起筷子,他只是觉得世界过於割裂。
许多人为了吃口饱饭东奔西走,得不到休息。
可有的人富贵生活,根本就不是你能想像出来的。
贫瘠的想像,也不过是觉得樊楼就吃个上好的羊肉。
甚至於一楼与三楼的待遇不同,也会让人心生许多嚮往之意。
销金窟,当真是没有说错。
晏殊瞥了宋煊一眼,他明白宋煊话里的意思,东京城不该是这样的。
甚至他把南京城的风气给扭转过来了。
但是想要扭转东京城的风气,就算他坐上开封府尹的位子,都没得机会的。
晏殊总是觉得范仲淹教出来的学生,身上总是有那么一股子理想主义。
这在官场上十分不利。
除非他们都能顺利登上宰相的位置,否则就只能做出悲天悯人的嘆息,並没有什么用处。
堂倌脸上带著笑意:
“诸位相公,我樊楼的魁来了,可是要她现在进来弹奏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