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借鸡生蛋
“邪修”
宋煊嘿嘿一笑,范仲淹目前在官场上並没有经歷太久。
他在处理政务上,难道就是一个“名门正派”
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激发出他內心的腹黑属性罢了。
“院长,您应该听说过一句话吧”
“什么话”范仲淹开口问道。
“什么样的师傅容易教出什么样的徒弟。”
宋煊指了指自己:
“我要是个邪修,您就是个隱藏在幕后的大邪修。”
“哈哈哈。”
范仲淹大笑几声,其实他是赞同宋煊的这番做派的。
毕竟自己为之努力了许久,可偏偏什么目的都没有达到。
反倒是宋煊因势利导,就促成了许多问题的解决。
范仲淹觉得自己与学生之间在处理事情上还是有著差距的。
就比如他给张耆出建议,范仲淹也回过味来了。
其实宋煊不就是在变相的团结一大批人,来对付一小撮人吗
以前自己的岳父说这话,范仲淹还不屑一顾。
如今瞧见宋煊如此操作,便懂了,原来有些人真多能无师自通,且能好好运用。
“可这就是结党了。”
“结党怎么了”
宋煊的反问,让范仲淹微微一愣。
结党可不是好事啊!
结党就要党爭,党爭背后不就是“窃国”吗
“夫子,岂不闻天下之患,最不可为者,名为治平无事,而其实有不测之忧,坐观其变,而不为之所,则恐至於不可救!”
“起而强为之,则天下狃於治平之安而不吾信,惟仁人君子豪杰之士,为能出身为天下犯大难,以求成大功!”
范仲淹下意识的站起来,低头盯著宋煊,极为惊奇的道: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夫子我当真没听说过这两句话。”
宋煊咳嗽了两声:“今日你不就听到了”
范仲淹没记住宋煊说的这两句,因为长短句太长了,他听清楚了第一句的前面的话。
倒是说的十分有道理。
“如今大宋天下正是这般模样,自从澶渊之盟签订后,文恬武嬉来形容,绝不为过。”
宋煊点点头:“所以夫子啊,你若是想要改革大宋,就別管什么招了,一个是儘快升官,一个是甭管是不是邪修的手段,达成目的就好。”
“正所谓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
范仲淹捋须笑道:“听起来倒是十分的在理。”
“在理就对了,我宋十二何时做过不在理的事”
听著宋煊的自夸,范仲淹点点头確实如此。
“所以你在大殿之上当眾辱骂开封府尹陈尧佐这件事,在陈氏兄弟那里怕是过不去了。”
范仲淹颇有些担忧的道: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兄弟两个接二连三的吃了亏,定然会想方设法针对你的。”
“所以啊。”
宋煊又把话题扯了回来:
“利用宦官私自调用甲马之事搞党爭挺好的,把水搅浑浊了,他们也就身不由己了。”
范仲淹觉得自己受益匪浅,虽然在学识上自己教导宋煊,但是在官场上,这小子怎么就如此如鱼得水的呢
没在官场上浸染个十来年,都搞不出来他这种腹黑的手腕来。
“行啊,那我就等著瞧了。”
范仲淹又十分感慨的道:
“我今日瞧这县衙,不说被你经营的铁桶一块,那也是眾人都对你心悦诚服,此举,纵然是我也未尝达到过的。”
“更不用说此处还是京师的县衙,不简单吶。”
“哈哈哈。”
宋煊颯然一笑:“没什么诀窍,我与夫子等人交流可以讲讲大道理,跟他们用不著讲。”
“哦,为何”
“他们听不懂,反倒觉得你这个知县说的都是屁话。”
宋煊打了个响指:
“掰开了揉碎了讲,利益和暴力就是权力,赏罚就是权柄。”
“如今官家手里没有这两样东西,可我有啊!”
范仲淹確实对宋煊的认知不足。
说实在的,他自己个一直都没有参悟透著里面的道道。
听了宋煊这句让人印象深刻的话,细细思索,当真如此简单
可实操起来,范仲淹却认为难度颇大。
除了宋煊之外,其余知县搞钱的能力太弱了。
那些商人欠税是一年两年了吗
起码得有好几年了。
人家都是奔著上面去交酒税,因为他们真的要用到这个。
至於过税他们都是拖欠的,以前的开封知县哪有人敢去收的
谁都不知道樊楼背后真正的金主是谁。
大家光晓得有被推出来的张耆、刘从德二人就已经让人望而生畏了。
“我给予了他们看得见的利益,以及即將一段时间后可以划分的大饼,我又不需要他们把命卖给我,就是听从我的安排,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给的太多了。”
范仲淹悠悠的嘆了口气,他觉得私塾这件事一开,那些个衙役捕快,怕是真想把自己的命卖给宋煊的。
“太多了”
宋煊轻微頷首:
“也对,毕竟自古以来,百姓產生的劳动价值,从来都不被认可。”
“全都是牛马,不,甚至他们比真正的牛马还要廉价。”
范仲淹虽然也怜惜百姓,但是他受如今的环境影响,对於百姓也就比其余士大夫要强上一点。
“你说的不是很对。”
范仲淹不怎么认同这话,但一时间又找不到反驳宋煊的理由。
於是就在那里沉默著思考。
宋煊倒是不著急,站起来溜达了几圈,全当消化消化食了。
开封县衙门口,贾昌朝还在徘徊,没下定决心主动去拜访宋煊。
儘管老师孙奭举荐了贾昌朝接替自己,但是待到孙奭动身前往应天书院没多久后,贾昌朝的试中书,这个试没有通过。
如今又回到国子监说书了。
贾昌朝一时间心灰意冷,本以为接替老师的位置后,会平步青云。
未曾想在皇宫待都没待几日,便被原路遣返了。
无论是王曾,还是吕夷简,对於贾昌朝这个靠著给皇帝写颂词授予官职之人,都不感冒,甚至很是厌恶这类人。
王曾与吕夷简身边多是聚集著科举考试出身的官员,亦或是靠著家族荫补的。
贾昌朝不过是一个幸佞小人,就算大儒孙奭夸他会讲课,那也不行。
再加上他给赵廷美的孙子,潁川郡王做过伴读。
如今又给官家讲学,他的身份就更不行。
无论宗室有没有想法都得防一手,因为赵禎目前没有子嗣出生。
可贾昌朝不知道原因,只觉得自己一身本事,如何就不被相公们认可呢
他思来想去,有心要给自己的老师孙奭写信告知这一情况,可是又觉得丟脸。
老师都把饭给餵到嘴里了,可是自己却没有抓住机会。
再到今日他听闻了宋煊在文武百官面前怒斥陈尧佐,把他给骂吐血了,什么事都没有之后。
贾昌朝才回想起当时与老师之间的谈话,有关宋煊的事。
別看宋煊年轻,可他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若是不在他官职低微之时与他相交,等到人家位高权重之后,你再贴上去,轮得到你吗
贾昌朝自詡一身本事,奈何没有伯乐,如今宋煊的岁数又远比他小。
就算自己比宋煊官职低微,可以说二人的实职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他连个从六品的高级学官都没当上。
贾昌朝除了做县令,就是在教书,那还是要点麵皮的。
去主动拜访宋煊这件事,贾昌朝一时间拉不下脸来。
毕竟当夫子“臭清高”的毛病,他一时半会改不了。
“您是来寻我家大官人的”
就在贾昌朝纠结之时,齐乐成笑呵呵的拱手询问。
毕竟此人一直在县衙门口来回徘徊,走了不下二三十趟,想不被注意都难。
“对。”
贾昌朝被迫得到机会:“在下国子监说书贾昌朝,特来拜见宋知县。”
“原来是国子监的官人,请在门房坐一会,我这就去通报。”
齐乐成脸上带笑,请贾昌朝过来遮荫。
贾昌朝脸上带著笑,也认命似的踏上台阶。
他其实內心是有些自卑的,生怕被宋煊给奚落讥笑一番。
国子监说是大宋最高学府,始建於太祖时期,可名不副实。
是在后周天福普利禪院的基础上建成,国子生人数无定员,后来以二百人为额,招收七品以上官员子弟入学,因而学生享受优厚的物质待遇。
但这些官员子弟多是掛名学籍,不务正业,真正在国子监学习的人並不多。
因此,国子监地位虽高,却徒具虚名。
目前主要作用是建阁藏书、刻印书籍等事务,其所刻书称为“监本”,刻印精美,居全国之冠。
如今应天书院已经成为大宋第一书院了。
全国学子都恨不得考入应天书院求学,以此来增加自己登榜的机率。
毕竟宋煊他们这一届考生,霸榜之事,可是极为振奋人心,简直是前所未有的盛举。
哪个学子不想復刻这一股东风
再加上宋煊人家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光是这份成就,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王曾对自己都不那么待见,他们同列文人最高的荣誉,岂能不会有相同的看法
就在贾昌朝內心不断的自己嚇自己的时候,齐乐成去而復返,邀请贾昌朝隨他前往后堂。
宋煊摸不清楚贾昌朝来访的目的,他不是顶替大儒孙奭的位置,怎么会来找自己
“他被革了职,又重新回到国子监说书了。”
范仲淹给宋煊解释道:
“如今国子监就是权贵子弟混日子的地方,他好不容易跳出泥潭,又回去,除了遭受奚落之外,心里如何能痛快”
“我听大儒孙奭说他这个学生讲课很好的,要不然也不会举荐他代替自己去给官家讲课。”
“他乃幸进之辈,王相公等人如何能看得上他。”
宋煊瞭然。
毕竟文科生之间的鄙视链,那也是极为强悍的。
科举就是一道摆在眾人面前不可逾越的大山,你要是跨过去了,那就千好万好。
若是没跨过去,就等著遭受各种折磨吧。
宋煊站起身来,奔著门口走了几步,嘿嘿笑了两声:
“不知贾中书前来,实在是没想到,还望勿要见怪。”
贾昌朝脸上带著尷尬之色:“宋知县还不知道,我已经重新到国子监说书了。”
“哦”
宋煊止住笑意,脸上流露出刚知道的神色:“怎么会如此”
范仲淹光是瞧著宋煊这个变脸,他就觉得自己学不会。
自己这个学生怎么就如此游刃有余呢
范仲淹想不明白。
贾昌朝与范仲淹见礼,虽然他比范仲淹的品级高,可也知道范仲淹是官家身边人,就算在朝廷之上屡次攻击大娘娘外戚,目前也没什么事。
反倒是自己,直接就被踢回来了。
宋煊亲自给贾昌朝倒茶,让他受宠若惊。
贾昌朝悠悠的嘆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何,就是没有通过王相公与吕相公的考核。”
范仲淹没说话,他想听听宋煊怎么说。
毕竟有些话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尤其方才宋煊还表明自己不知道他的事。
那自己就算想告诉他,也不能拆了宋煊的台。
“可能是他们不喜欢孙大儒的教育理念,即使你是孙大儒的学生里面,最能顶替他的人。”
听了宋煊的话,贾昌朝眼前一亮:
“竟是这般”
不是自己的原因,那就没说的了。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
宋煊端起茶杯道:“否则我一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孙大儒推荐的人,他们都不通过。”
贾昌朝同样端起茶杯,细细思索宋煊这个思路。
听起来倒是那么一回事。
“不对。”范仲淹见宋煊胡说八道:“几位相公对孙大儒很是敬重,如何能是这样”
一听范仲淹的话,贾昌朝也是点头,倒是在理。
“那就是这个位置他们另有人选。”
宋煊放下手中的茶杯:
“如此一来既不会驳斥了孙大儒的面子,又给了他们想要安排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一个交代。”
“一个交代”
贾昌朝同样放下手中的杯子,心中已经被点燃了怒火。
难道我就不需要一个交代
就像个蹴鞠似的,直接告诉你走吧,从皇宫里给一脚踢出来了。
宋煊瞥了一眼贾昌朝的神色:“贾说书还是別生气了,兴许今后还会有转机呢。”
贾昌朝攥紧的拳头又鬆开:“很难了。”
“王相公年纪轻轻,吕相公树大根深,他们怎么可能会突然不在相位上待著呢”
“看样子我要半辈子都在国子监无聊的度过了。”
一时间宋煊师徒二人都没有接他的话茬。
缓了许久之后,宋煊才主动提出来:
“既然国子监没什么人好学,不如请贾说书来我县衙教授一些学子,这群人也是有上进之人的。”
“我来这”
贾昌朝虽然本意就是如此,但他臭清高,一直说不出口。
未曾想宋煊如此善解人意,愿意给他这个台阶。
“对,孙大儒的孙子也会来我这里教学。”
宋煊知道孙奭定然是与贾昌朝交代过了,否则在他被踢出局后,也不会想著来这里寻自己。
既然他没有面子,自己索性就给他点面子!
宋煊所想,也確实让贾昌朝十分感慨。
他当真是被宋煊的言行给温暖到了。
这个煊字,当真是没取错。
其实教书不教书的贾昌朝不在乎,他只想抱宋煊的大腿。
现在宋煊给他这个机会,贾昌朝內心极其激动。
“老师倒是与我说过此事。”贾昌朝忍不住提问道:
“宋知县的县衙內,生源能有多少”
“自是在百人左右,男娃女娃都要参加。”
宋煊伸出手掌:“贾说书且先听我讲。”
“这些孩童並不一定都適合读书,所以我准备让他们全都先扫盲。”
“何为扫盲”
“人不识字,犹如盲人一般。”
“若一旦识字,就如同扫去盲人眼前的黑暗,重建光明,谓之扫盲。”
“妙喻。”
贾昌朝讚嘆了一句,还是状元郎会说话。
“不仅是孩童,甚至是开封县衙內的捕快衙役也要识字。”
“今后无论是下发的政策,还是通缉令,他们到
“我不指望著他们考科举,唯一的要求就是认识的字多些。”
“今后也方便查案,尤其是查税,开封县內的店铺偷税漏税的情况过於严重。”
宋煊的几乎话,倒是让范仲淹大为讚赏。
反正开封县的县学目前也没有什么极好的师资力量,大多都是外来户来租坟头,认祖宗,就是为了好考试。
但是他们通过了发解试,到了会试便是与全国各地的学子竞爭,该竞爭不过还是竞爭不过。
“未曾想宋知县竟然会这样想。”贾昌朝连连点头:“那我能来。”
“好。”宋煊点点头:
“教授这些学子识字后,我也用不著他们都去考科举,总是有人走不了这条路。”
“所以到时候我打算分出一部分孩童去学武学,西北边疆党项人时不时入侵,李德明常有称帝之心。”
“到时候怕是要战乱再起,提前培养些人手加入禁军,將来兴许也有机会建功立业。”
贾昌朝未曾想到宋煊还会关注西北边疆之事,想必是他岳父曹利用的担忧。
但是大宋崇文抑武,武学也不会起到太大的波澜。
但不失为这些衙役之子们的一条出路。
“宋知县当真是想的周到,又如此有远见,是开封县衙这些人的运气好啊。”
贾昌朝忍不住拍了一句。
“哎,我只是展露一下前景。”宋煊隨意的摆摆手说道:“具体的还需要到时候去看再做判断。”
范仲淹赞同宋煊的话,询问道:
“若是有人文不成武不就的,该当如何”
“好办。”宋煊伸出手指道:
“第一个便是律学,我记得国子监是设立这个律学博士的职位的,但是並没有发扬开来。”
“如今我县衙有各种各样的案子可以让他们来学习处理,將来也可以在县衙內谋求一份生路。”
“宋状元当真是想的周到。”
贾昌朝也没想到宋煊还给他们留了一条后路。
“若是还有苗子,也可以学医学,將来也好进太常寺。”
在宋初宋代医学初隶太常寺,分设三科,即方脉科、针科(针灸)、疡科。
每科置博士一人,教学內容为《素问》《难经》《脉经》《巢氏病源》《千金翼方》《伤寒论》等经典著作。
“將来也可以给这些学子进行诊治实习,甚至前往军营当中实力,以此作为考核的依据。”
听到这里,贾昌朝才发现原来宋煊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真的想要长久的操作下去。
如此一想,將来未必不能发展为新“县学”,甚至可以被国子监给併入进去。
万一將来国子监不仅仅招收七品官往上的官宦子弟呢
“最后我是想要让所有人都学算学。”
宋煊靠在椅子上:
“这样无论是读书的习武的学医的,对数字敏感些,將来也不至於被人给哄骗,为此我还在钻研算学的教材。”
贾昌朝在国子监待的久了,自然是听过九章算术、周髀算经、张丘建算法等等。
他是真的没想到,宋煊会如此重视算学。
就算这些人將来真考不上科举,可是三司使当个算帐小吏,那也是板上钉钉。
贾昌朝站起身来,又对宋煊行礼道:
“宋状元所想,绝不是我能追赶得上的。”
“无论宋状元想怎么做,我贾昌朝都会帮帮场子。”
“左右国子监律学博士都无事可做,我也可以把他拉过来,待到宋状元把算学书籍编纂好了,若是无人教学,我也可以把算学博士拉过去。”
国子监都是閒差。
教授一帮贵族子弟,他们也不会认真学习,就等著家族荫补为官呢。
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就算是想要通过学生去联繫家长,为自己铺路,那也没什么机会。
因为你身为夫子,都无法把他们的孩子教育的出色,人家凭什么帮你
反正孩子给你了,教不教的好,那是你个人的事。
“哎呀。”宋煊连忙站起来,扶著贾昌朝道:
“我得贾说书,真乃如鱼得水也!”
“若是把国子监的那些人拉过来,今后这群孩子的未来就有了。”
贾昌朝脸上带著笑意,他確实想著拉拢一批人过来。
要不然如何能提升自己在宋煊眼里的价值
这正是他所想要的结果。
宋煊对於贾昌朝如此上道,当然知道他的目的很明確。
这是受挫了,想要迂迴投资嘛。
人之常情。
范仲淹瞧著他们两个互相演戏,暗嘆一声,自己怎么就做不到呢
聊了许久之后,宋煊喊了一句:
“王保,去把钱甘三喊来。”
“是。”
“大官人叫我来有什么事要吩咐的”
宋煊指了指眼前的贾昌朝:
“你带著贾官人去领一罈子今日刚入库的雪酒。”
“贾官人在国子监任职,特意发扬风格,今后也会抽时间来我县衙教授大家的孩子读书识字。”
“略备薄酒,让贾官人回去畅饮。”
贾昌朝虽说祖上是有名的史官,可是经过这么多年,早就家道衰落,他爹就是专门给写碑誌、祭文、祝文的小官。
他混了这么多年也是小官。
家里早就没什么家底让他挥霍,更何况史官家庭,又有几个大富大贵的。
宋煊送他一罈子雪酒,当真是让贾昌朝又惊又喜。
说句实在话,这么多年他都没有进过樊楼。
那还是后期他登上相位,才有机会去的。
那雪酒可是值钱的很,更不用说不是一壶,而是一罈子。
钱甘三连忙过来请贾昌朝隨他一同前去。
“这合適吗”
贾昌朝虽然心里很想要,但是当老师养成的臭清高毛病,嘴上还是假意拒绝。
“东京城,居不易。”
宋煊站起身来:
“贾说书,你且与其余博士说,今后来我县衙教学,自然是不能白来,都有金钱上的补贴的,如此才有更多的心气教授诸多学子啊。”
“所以,一罈子酒算什么,且拿回去先喝著。”
“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宋状元了。”
贾昌朝也没有三辞的勇气。
因为他真的想要尝尝这雪酒的滋味。
“王保,去让班峰差遣个兄弟帮忙搬运,送贾官人回家去。”
“是。”
王保应了一声,贾昌朝这才行礼跟著钱甘三而去。
钱甘三开了好几把锁,才带著贾昌朝进了仓库。
然后贾昌朝的眼睛都挪不开了,他万万没想到市井里说的跟金子一般贵重的雪酒,在仓库里堆了如此之多!
宋状元他在敛財这方面,果然是有手段的。
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多。
钱甘三见他这副模样,无不得意的诉说著大官人准备中秋分礼,到时候这些酒会赏给县衙內的所有人。
贾昌朝更加確认了一件事,那便是宋煊对他自己人当真是十分大方。
这一次自己来对了!
“完了,我感觉你的野心比我还大。”
范仲淹喝了口茶道:
“我当初只是想要挽救应天书院的危局,你现在是要把国子监给打包到你这个县衙之下。”
“哎,话不能这么说,如今在国子监当中,有几个人会认真学习的”
宋煊浑不在意的讲道:
“我小舅子们在国子监混吃等死,这些夫子也不会管的,不如把有限的师资力量给拿过来用一用,倒是为大宋培养了许多人才。”
欧阳修在国子监参加发解试夺得第一,那简直是降维打击。
就算是应天书院的学子,有机会进入国子监,那同样拿第一没问题。
只是如今欧阳修还没有遇到赏识他的好岳父,帮助他进入国子监呢。
“好好好,你这个借鸡生蛋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范仲淹站起身来:“我也不多打扰了,回去我也想想今后该怎么办。”
“请。”
宋煊送了一下范仲淹,然后又接到了周县丞的匯报,如今並没有无忧洞的人前来报名清理沟渠的人,反倒跑出来不少。
“不用管他们,今日就去县衙把所有犯人都给编纂起来。”
“除了死刑犯以及发配人员外,所有人都要参与劳动。”
“是。”
宋代很少搞死刑,而是徒刑极多,再加上运输犯人死了,要追责的刑法。
就是为了填充边疆人口。
这些罪犯在各地都是没什么价值的,但是到了边境就有了统战价值。
他们可以去填充当地的人口,减少朝廷对当地的財政支出。
周县丞去找牢头毛朗,让他带著挑选合格的犯人前往院子里宣布消息。
诸多犯人顺从的跟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开封府通判秦应也在其中。
他瞧见宋煊坐在高台上,周遭全都是拿著刀枪的衙役捕快。
伞盖之下,当真是让人瞧著宋煊极其有威严。
诸多犯人也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事。
周县丞让眾人排好队,全都坐下来。
就算地面有些发烫,可也比阴暗的牢房好上许多。
“开封县的沟渠要清理,大官人要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周县丞掀开布告,隨即宣布:
“第一,所有犯人今日都可以洗澡。”
光是第一条,就让许多人都兴奋。
“肃静。”
啪啪啪。
县尉班峰甩了好几下响鞭,这才让人停下来。
“第二,明日第一顿饭每人一顿肉食。”
“吃肉”
开封县牢房是允许你家里人钱给你改善伙食的,只不过价格高了些。
许多犯人都消费不起。
至於蹲大牢,还想要吃荤腥
这大热天,没给你吃餿了的食物,就算有良心了。
眾人嗡嗡声根本就止不住,甚至还有吞咽口水的声音。
不绝於耳。
秦应虽然没有断了吃食,可是他还是没有搞懂宋煊的目的。
单纯是为了清理沟渠吗
那不是有厢军嘛,让他们去做,指定比犯人要安全的多。
“第三,每个人都按片进行划分工作场地,若是当日完成的好,晚上饭食可以敞开肚皮吃。”
这一点就十分吸引人。
“第四,我会对你们进行分组,完成度较高的组员在第五日可以吃羊肉,喝羊汤。”
此言一出,台下的犯人登时就坐不住了。
吃羊肉这种美事,谁敢想啊
哗哗的议论声不绝於耳。
“不可能吧”
“宋状元凭什么让咱们吃羊肉”
“就是,当真是清理沟渠里的淤泥嘛”
“我怀疑是要咱们的命。”
许多人都有这种想法,毕竟谁家犯人会有如此好的待遇
简直比杀头前的那顿饭还要好上许多。
一般而言,犯人在临行前的那口饭,许多人都吃不进去的。
“肃静。”
班峰又是一阵甩著响鞭。
他其实觉得这帮犯人是不配吃羊肉的。
羊肉那都是上等人吃的。
但是大官人大发慈悲以羊肉做为奖励,那自然有大官人的道理。
沟渠清理后,会减少开封县被淹的概率。
毕竟黄河工程的事,他们也都听说了。
尤其是还有不少人说黄河水会淹没东京城的谣言。
“第五,鑑於你们是为朝廷做事,所以前五日是不给结算工钱的。”
“从第六日起一文钱工钱,第七日便是两文,以此类推,直到一天十文,便不再上涨。”
“还有钱拿”
院子里的囚犯当真是搞不懂宋煊的操作。
如此行为,就算是外面那些人,也会愿意干啊!
为了吃一顿羊肉,那也是极好的。
秦应一时间都不知要怎么评价宋煊了。
难不成他钱多烧的
“第六,乾的最好的前三个团队,所有成员,都会得到减刑的机会。”
“还能减刑”
“第七,若是有人逃跑,那直接关进牢中,改配边疆,其余人举报逃跑之人,也可获得奖励。”
周县丞放下手中的布告:
“现在谁有问题,儘管举手发问,宋大官人会亲自解答。”
於是立马就有人举手並且跳了起来:
“大官人,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就是真的”
“你可以选择退出,到时候瞧著他们吃肉又拿钱就知道真假了。”
宋煊扇著扇子道:“就凭你们也配被本官欺骗”
听著宋煊如此不客气的话,犯人们倒是显得很高兴。
人家高高在上的连中三元状元郎,连开封府通判都敢抓来。
反观自己什么都没有,除了身上的干活的力气,他也骗不走什么
况且第一天就能吃肉,后面再干五天还能吃羊肉。
这个赌约可以的。
“大官人,那若是胜了的团队,能吃多少羊肉”
“一只二三十斤的羊,除去內臟外,全都给你们煮嘍,够你们十个人吃。”
“那大官人,內臟给谁吃”
“给输掉的队伍和衙役捕快吃,让他们沾沾羊肉味。”
听著宋煊说这话,犯人当即大笑起来,当即拍著自己的胸脯:
“大官人放心,这羊肉我吃定了!”
“团队的队友並不是你们自由组合。”
宋煊挥舞著扇子提醒道:
“是按照你们各自的罪责,早就分配好了团队。”
“若是想要吃上羊肉,需要全员努力,光靠著你一个人是不行的。”
“为了公平起见,確保你们各自都有机会吃上羊肉。”
听著宋煊的话,犯人也不那么自信,而是心里泛起了嘀咕,千万別给自己分配几个老弱病残。
不为別的,確实是宋煊给的条件太诱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吃一顿。
秦应站起身来开口道:“请问宋知县,是今年黄河水泛滥严重吗”
诸多犯人当然知道在开封县衙里的这个名人。
“不知道,我只是想要减少开封县百姓的损失,让他们不必为了洪水发愁。”
宋煊十分实诚的回答秦应的话:
“任用犯人也是我的一个私心,想要通过你们的良好表现,给你们减刑,你们手里有了点钱傍身,出去不至於立即犯罪进来蹲监狱。”
“届时我还会招工清理汴河的淤泥,工钱就不是这么点了。”
“你们这群出去的犯人想要做活,也可以来开封县报名。”
听著宋煊的话,秦应確实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因为这是一种从来都没有运用过的方法。
这可是在东京城。
哪个官员会隨便创新搞事
大家全都是按部就班才能把屁股底下的位置坐的长久。
“敢问大官人,这工钱是什么时候发”
“两个选择。”
宋煊伸出手指:“第一种可以报名在第十天发一次工钱,第二种便是等你们出狱后发一次工钱。”
“第三,若是县衙內狱卒以及其余人敢截流或者少发给你们工钱。”
“你们去县衙外敲冤鼓,事情若是核实清楚,本官把敢伸手之人关进监牢,革了他的职。”
有了宋煊的保证,犯人们虽然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官府,但也萌生了想要试一试的意思。
宋煊站起身来环顾四周道:
“还有没有人想要提问的”
“大官人。”
“如此炎热的天气,我们要干到什么时候”
“每日中午两个时辰躲避阳光的休息时间,至於干到什么时候,具体的便是:”
“如今寅时三刻左右天就亮了,我们卯时出发前往划分的工地,巳时吃第一顿饭,午时到未时休息,戊时吃第二顿饭,太阳落山前返回县衙,够不够清楚”
不用在最炎热的时间里干活,诸多犯人开始觉得宋煊这位大官人当真是贴心。
许多人都不会把他们当人看的。
光是这一点,就强过外面那些僱佣人做活的人了。
“本官是希望你们能够通过劳动赚到养活自己的一点钱,別总是走到犯罪的道路上,不值得。”
宋煊负手而立,瞧著
“若是干得好,给你们提供些许凉浆或者绿豆水,也是可以的。”
“本官从来不是苛责人的官员,只要你们老老实实按照我的吩咐做事,若是不相信,可以满县衙打听打听。”
宋煊的名声,他们早就听过了。
尤其是蹲监狱,左右无事,不就是閒聊天吗
立地太岁的威名,他们早就听闻过。
只不过今日在大殿上的壮举,並没有在县衙內流传开来,主要是他们还处於保密阶段。
“大官人说的,我等事愿意相信的。”
胆子大的犯人高声呼喊著,他们本就对大宋律法无所谓,要不然也不会蹲在这里。
“既然你们都满意了,我还有一件事要说。”
宋煊瞧著误其余人吃羊肉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