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昭行南月知清

第四百二十一章 宗祠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是受了伤的。”陆南月强行将人拉了回来:

“我的医术可比外头的那些人好多了,一眼就看到你方才拿茶杯的时候手有些颤。”

这一点便是林知清也没有注意到。

严鹬倒也没有急着走了,而是干脆地坐了下来,等着陆南月处理。

这便是承认了陆南月说他身上有伤这件事。

林泱泱有些惊讶:

“南月,你啥时候背着我悄悄研究鉴心学了,连受没受伤都能看出来了?”

陆南月扬了扬下巴:“平日里无事,也去上了几堂知清的课。”

林知清微微笑了笑,这并不是她的功劳。

陆南月精于医道,在这上头结合鉴心学肯定是更好一些的。

如陆南月所说,屋子里的人当中,除去她自己,其他人都是伤员。

她忙活了许久,才将所有人的伤处理完毕。

林十安给每个人都安排了休息的地方。

对于他们来说,这注定是相当好的一个觉。

与此同时,林家宗祠内。

林从礼同林从砚净手焚香,将藏于密室中的林从戎的牌位拿了出来,摆在了一个十分显眼的位置。

林从礼眼眶发红,林从砚则是默默撇过了头。

二人心中感慨万分,话明明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过了许久,林从礼才轻吐出了一口浊气:

“三弟,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三哥,我先前一直对你的事有所误会,我错了。”林从砚轻轻呢喃。

林从礼敛眉,看向那些牌位,心中一直压着的大石头终于被移开了:

“从戎,你驰骋疆场,为大盛平了边疆,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你的女儿知清十分出色,她为林家家主,是我这半生做过最正确的事。”

“从砚,我们老了。”

“谁说不是呢?”林从砚深呼吸一口气:

“我们老了,不能将林家从泥沼里拉出来,但知清他们做到了。”

“事实证明,先前我们的做法确实错了。”

林从礼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才笑了笑:

“我们始终没能看透林家一事背后的本质,对症才能下药,我们一开始就错了。”

“先前我觉得入朝为官是幸事,但如今看来,陆箴的做法才是最聪明的。”

早早退隐,远离权力,也就是远离了风波。

“林家逃不开,大哥。”林从砚深吸一口气:

“父亲退了这么久,才换得一时的安稳。”

“现在知清闯出来了,林家重新回到了朝中的视野当中。”

“知清的本事极大,若是她不姓林,以后的前途恐怕难以估量。”

林从礼摇了摇头:“四弟,你糊涂了。”

“知清聪慧沉稳,若是个男儿,定然能带领林家更进一步。”

“但朝堂之上,最是忌讳女子掌权。”

“我将家主之位给了知清,是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有能力,更聪明,更能带领林家。”

“这些我都知道,但可惜的是大盛掌权之人是男子。”

“他们只想将知清困于后宅,扼杀她的自由。”

林从砚没想到林从礼能说出这一番话来,有些惊讶:

“大哥,你不是一直都觉得女子成不了事吗?”

林从礼苦笑一声:

“正是因为这种想法,所以我们才一步错,步步错,将林家推向绝路。”

“知清让我看到了女子的独到之处,我这几日一直在思考,从戎当年坚持开女学,或许是对的。”

林从砚想了想,随后笑了一下:

“知清相面知微的本领是独一份儿的,陆家丫头的医术十分精湛,便是泱泱,在武道之上也精于同龄男子。”

“右手出问题以后,她没有一蹶不振,而是生生从头开始用左手挥鞭舞剑,颇为坚韧。”

“大哥,你说得没错,我似乎也能理解当初三哥的做法了。”

“只可惜,我们理解得太晚了。”林从礼叹了一口气:

“眼下我们能做的,就是全力配合知清。”

“我们做不到的,她定然能做到!”

林从砚没说话,只是默默点头。

二人出了宗祠以后,又接到了不少同僚的拜帖。

京中官员一向如此,拜高踩低的事情屡见不鲜。

镇远侯府不复存在,那么这便是镇远侯府的对头长宁侯府即将复起的信号。

心思活络的人,自然想亲近林家。

若是从前,林从礼和林从戎定会十分欣喜,因为这些拜帖代表着林家被盛京城中的世家接受了。

但如今他们已经明白了靠人不如靠己的道理,也知道这些上赶着拜访的人多半是墙头草,自然不会太过在意。

处理了那些拜帖以后,林从礼深吸一口气:

“从砚,待知清休息过后,我想同她商议商议,看看能否将父亲从汴梁请回来。”

听到这话,林从砚心念一动:“当真,大哥果真有此想法?”

“嗯。”林从礼微微颔首:

“从前父亲为了林家离开盛京城,如今冤屈被洗清,他应当也想回来看看。”

“他在汴梁待的时间,已经比在京城还要长了。”

“再者,汴梁其余人应当也想念盛京城了。”

林从砚当然明白这个“其他人”指的是谁。

汴梁确实有许多林家人,包括他的妻女。

一切尘埃落定,他当然也是想念妻女的。

二人打定主意后,张罗了一桌家宴。

待林知清等人休息够了以后,才开了宴席。

林家上下喜气洋洋,哪还有几月前死气沉沉的模样?

除开林泱泱,其他人都到齐了。

入席之时,林知清有些恍惚。

同样的位置,但是人却不同了。

多了严鹬,少了江流昀。

想到江流昀,林知清的神色淡了一些。

白日间盯着镇远侯府的人告诉她,江家已经被抄家了,江云鹤则是被关进了刑部大牢。

这一切动作都非常迅速,像是提前准备过一样。

江流昀失去了镇远侯府世子的身份,但京郊大营指挥使的身份还在。

江家被抄以后,他直接去了藏香楼。

江家成了一副空壳,府邸都被查封了,除去藏香楼,他似乎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陆淮察觉到了林知清在愣神,不着痕迹地碰了碰她的肩膀:

“你在想什么?”

“在想江流昀。”林知清的声音很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