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谁不曾,少女怀春
第一百九十三章 谁不曾,少女怀春
赵管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揉了揉眼,仔仔细细地分辨,终于确认了——
那绑在刑架上的,正是自家王爷千万交代,一定要须尾俱全带出宫的云清絮。
可她身上从上到下……
血迹满身,斑驳狼狈,哪里还有好的地方!
完了。
全完了。
赵管家情绪管理失败,面上露出一副死了老爹的表情,几步冲上去,一脚踹飞旁边等待行刑的嬷嬷。
“一群蠢货!”
足以进太庙的蠢货!
他手忙脚乱地指挥着身后的禁卫,深恨为什么受刑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位主儿!
他便是掉了一层皮,王爷好歹也能留他一条老命,让他再活些时日。
可云清絮若受了伤……
赵管家根本不敢想,将兵符交给自己的王爷,若是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将太庙的火引到德胜宫,将在场众人活活烧死!
“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啊!”
赵管家自己拳脚上阵,帮着禁卫一起,用匕首去割断那绑在云清絮身上的绳索。
“云姑娘,您……您还好吗?”
问完了,又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真是急糊涂了,看这个样子,能好吗?!
闭上嘴,不敢再问,手忙脚乱地为她松绑。
跟在赵管家身后的窦棠雁,冷眼看着这一幕,眼底尽是遗憾。
可惜了。
她是医者,跟着祖父行医多年,一双眼睛,自然带着望闻问切的本事。
隔这么远,她便能看出来云清絮身上的伤口,哪些是新伤,哪些是旧伤。
流血流的吓人,跟命不久远了似地,其实只是些皮肉伤罢了。
至于那手上脱落的指甲……
呵。
毛发指甲之物,几个月就能长出来的东西,看着瘆人,实际上只是吃点苦头罢了,不会有太大的后遗症。
可恨赵管家步伐太快了。
可恨摄政王醒的太早了。
若再晚一两个时辰,就不单单是这些皮肉伤了。
最好是死在这德胜宫里。
人心脏的位置是有限的,只有先把这云氏贱婢挤出去,她才能占有玄翼…
万般念头,一闪而过。
不知想起什么,面上浮起一抹虚伪的笑。
人到了她手里,想死还不容易?
掏出帕子,将双眼蓄红,像姐妹情深一般,朝那刑架的位置冲了过去。
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担忧。
“清絮!都怪我们来晚了!”
……
院内一片混乱。
嘉华太后看到这一幕,猛地攥住身下太师椅的把手,面色阴沉至极。
反了反了,一群奴才也敢在她的德胜宫耀武扬威。
若是玄翼那贼子过来救人,她顾忌着他那阴私的手段,自然不敢不放人。
可来的只是他手底下的奴才,当着她的面,不由分说地过来抢人,真当她这个太后是摆设吗?!
嘉华太后怒极,倏然起身,阴冷的眸光扫视一圈:“人都死哪儿了?你们要眼睁睁看着哀家被这群反贼给活剐了吗?”
“来人,把这群反贼给哀家全部射杀,一个不留!”
嘉华太后尖锐的声音,在这空寂的宫苑内,回荡不息。
群鸦飞起,惊动了挂在树梢上的灯笼,让人忘记了今日是正岁除夕。
火红色的灯光,不再有任何喜庆的色彩,反而在这浓稠如墨的夜色里,露出枯冷来。
话音落下许久,都不见有兵将动弹。
嘉华太后气得掀翻了面前那刚摆置好的茶桌。
“人呢?!”
鸦雀无声,无人应和。
皇城内的禁军,皆由摄政王掌管,赵管家作为摄政王府的头号大管家,王爷的第一代言人,莫说是到这德胜宫救个人了,就是真的要谋权夺位,将刀横在嘉华太后的脖子上,他们也不敢擅动,也得掂量着站哪方。
毕竟,目前局势来看,王爷称帝的赢面更大。
刑架上,赵管家等人已将云清絮救下,只是他们都是男子,不便照应云清絮,只好由窦棠雁上前,扶住了云清絮摇摇欲坠的身体。
一旁的蕈月见状,满面焦急地从地上爬起来,“絮儿!”
她想靠近云清絮,检查她身上的伤口。
却被窦棠雁挡住。
“慢着!”窦棠雁眼底波光流转,冷笑一声,“长姝公主,你是太后的眼前人,你莫不是看着云姑娘还有一口气,心中遗憾,想过来再补一刀?”
蕈月气极,她没有错过窦棠雁看云清絮时,眼神里那一闪而逝的恶意。
本以为絮儿得救了,不曾想这里竟藏了一只不叫唤的狼!
“你莫要血口喷人!”
蕈月固执地要冲过来,窦棠雁则带着云清絮躲到禁军身后,挑拨离间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真让她杀了云姑娘你们才乐意吗?”
语罢,一柄长刀横在蕈月身前。
禁军冷眸睥睨蕈月,在脚下划出一道横线,声音冷厉。
“跨过此横线者,死。”
蕈月面色巨变。
赵管家则顺势取出了玄翼交给他的兵符。
冷寂的月光下,兵符上紫金色的火焰纹路,代表着手中令牌的权势与威望。
“凭此兵符,可调遣后宫所有禁军,别说是太后您了,就是陛下在此,也要松口放人。”
“我们王爷想保的人,谁也别想动心思。”
嘉华太后自然认得那令牌。
原本驻守在后宫的军队,是直接听命于皇室的御林卫。
可摄政王掌权之后,不仅将御林卫都调到皇宫外围值守,把由他一手遮天的禁军,带入皇宫,管辖各个宫殿。
可以说,她身为太后,却日日被摄政王的军队监管着。
历朝历代,哪有像她这样憋屈的太后!
偏偏她每回同皇帝提起玄翼的僭越之举时,那个蠢货也不知怎么想的,竟会为玄翼做袒护,甚至天真地以为,等他成年之后,玄翼会舍得放权给他,将这天下拱手让人。
这想法,愚不可及。
若是她的政儿在位,哪里会有这样乌烟瘴气的后宫?哪里会容得玄翼这般嚣张跋扈?
忍。
她要忍到政儿回京。
到时,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嘉华太后深吸一口气,
“很好。”
她压下眼底的怨怒与不甘,“人,可以给你。”
“今日之事,哀家记下了。”
堂堂太后,被当众如此羞辱,今日之耻,来日必将千倍百倍偿还!
玄翼、禁军、赵管家、还有……
嘉华太后冷厉的眸光刺在云清絮身上,好似淬了毒。
若眼神能化为实质,她早已将云清絮千刀万剐。
还有这个命大的贱婢。
“你的脖子,暂且系在你的头上。”
“以色伺人者,能得几时好。”
嘉华太后盯着云清絮的脖子,犹如一把冷刀,在那动脉处徘徊不止。
“哀家等你被摄政王府遗弃那日。”
……
被救下的云清絮,终于缓过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将鲜血淋漓的双手掩在袖中后,抬起眸光,对上嘉华太后的视线。
她扯起嘴角,露出一点笑来。
笑意悲凉,却极为嘲讽。
接着,在嘉华太后惊怒又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抬起破烂的袖子,露出那掩在袖子里,未曾被人发觉的黄色宣纸。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如今面目狰狞的太后娘娘,也曾有她以佛为祭,叩拜一生的少女心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