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望久
50. chapter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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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那几天假期对初萤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就像往常的很多假期一样，在无数的习题里迎来开学的日子。
寒假一过，初萤原本觉得剩下的三个多月会很苦，所以会过得慢一点，但出乎预料，剩下的这段时间仿佛是在她眨眼的瞬间就倏忽而过。
在高三的这下半学期，江括就像他当时说的那样，有“下次”。
他每个月都会来如江一次，而每天下午他们都会面对面坐在图书馆写卷子。
靠窗、面对着面。
对她来说，除了这些片段，像是什么也能留下。
这一百来天，每天三点一线，都是在重复着同样的日子。
仿佛复制粘贴。
在高考来临，甚至考完最后一科、听到收卷铃声响起的那刻，初萤心里都很平静。
她把笔帽合上，就像曾经无数次写完卷子收拾文具的傍晚。
直到走出教室，看着校园里零星几个走出考场的学生，初萤眨了眨眼，抬眸向天空看过去。
阳光刺眼，刺得她下意识闭上眼睛，才终于有了高考结束的实质感。
这天初萤已经期待了太久，以至于在真的到来时，反而会有片刻的茫然。
就好比飞行员失去了导航塔，有种失去目标的那种漂泊感。
这时，初萤想起当时回校交流的学姐说：高考后猛地卸了劲，你们有空虚感很正常。不要害怕，好好享受这种空虚感。
要记住，这是你们最幸福的一个暑假。
是吗？
初萤在心里反问，但是没有答案。
考点外，围了一圈家长在等，他们有的手拿鲜花，有的甚至拉了横幅……
随处都是很温馨的场面，初萤心里没很大的波动。
没人等她。
但幸好，她也不需要别人等。
初萤视线从那些或紧张或开心的脸上扫过，眸子一垂，背着书包向外面走去。
没等她走几步，忽然听到有人叫她：“小初。”
初萤的步伐一顿，慢慢转过身，看到张慧舒身旁的人时，怔了瞬间。
她怎么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张荣绍，他不应该去接张希清吗？
初萤从他身上移开，叫道：“姑姑。”
“哎。”张慧舒走过来，笑了笑问道，“累不累？”
说着，她把手中的花束递过来，柔声道：“小初，毕业快乐。”
初萤抿了下唇，抬手接过：“谢谢。”
张荣绍没说别的，只是道：“车斜对面停着，走吧。”
神色如常。
完全看不出来他们之前嫌隙和争吵。
事实是，从过年到现在，初萤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张荣绍了。
初萤只在坪川度过了一个晚上。
谁都没想到的，张荣绍竟然会开车过去找她。
就是当时她出事被人绑架，都没有那么快。
但即便张荣绍站在她面前，初萤依旧摇头拒绝。
“你是个女孩子，”张荣绍问，“知道别人会怎么说你吗？”
“我从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初萤抬眸回望过去，“我要是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早就离开了。”
“离开？这里就是你要来的地方吗？！才认识几个月的人就让你这样……”张荣绍深呼一口气，“你是没有心，还是心太大了？”
没有心。
听到这句话，初萤比想象中的平静。
“都行。”初萤听到自己说，“随便你怎么想。”
张荣绍心里的火气逐渐涌起：“初萤！”
声音太大，一直站在不远处的人皱了皱眉。
他观察着这边的情形，像是下秒就要抬脚走过来。
初萤对他摇了摇头，甚至还露出一个浅笑。
看到这幕，张荣绍更生气，他冷眼瞧着江括，忽然说道：“你这样也不怕你妈妈伤心。”
这话一出口，初萤的表情出现裂缝，浑身的刺逐渐冒出头，咬着牙说：“你别和我提妈妈！”
“谁都可以，”她盯着张荣绍说，“但是你不行！”
“不管行不行，我都是你爸爸。”张荣绍带着眼镜，眸子里的情绪看不太清，“你十八岁生日还没过，我还是你的监护人。”
“现在跟我回家。”他说，“除非你觉得把别人的除夕毁掉也没关系。”
一句话，让初萤僵在那里。
不管再讨厌他，但她以前从来没想过，有天张荣绍会用这种方法威胁她。
初萤愣愣看了张荣绍好久，像是彻底不认识他了。
她不明白，明明她在那个家里格格不入，明明张荣绍对她也没多深的感情，为什么一定要待在那个不属于她的地方。
那天，初萤跟着回了如江市。
也是从那天起，他们没再说过一句话。
直到现在。
“好不容易考完，晚上我们三个一起吃顿饭，庆祝你熬过了最难的三年时光。”张慧舒抬手摸了摸初萤的头发，“想吃什么啊？”
初萤摇摇头：“都行。”
初萤虽然在点头，但张慧舒心底总弥漫着让人心慌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到最后，不管是张荣绍，还是她，都留不住初萤。
刚转身准备朝路边的车走过去时，初萤不经意间和右前方抱着花束的女生对视了一眼。
准备移开视线时，她忽然走过来：“您好。”
初萤的步伐一顿：“怎么了？”
旁边还有人看着，女生靠近初萤，小声道：“许愿星。”
初萤怔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到她的神情，女生确认了，她的视线在初萤发丝上扫过，笑了笑，把手里的花束递过来，道：“祝你毕业快乐。”
初萤没接。
女生把花束又往前伸了伸：“您看看卡片就明白了。”
卡片。
初萤回过神，她手里已经拿着一束花了，但她还是愣愣抬手接过。
她想拿卡片看时很不方便，女生贴心地替她接过张慧舒送的那束花，笑着说：“我觉还是自己拆开有意义。”
很显眼。
初萤不怎么费力气就看到花朵中的卡片...准确地说是信封。
温柔的、只有边角印着星星的信封。
初萤把花束圈在臂弯，另只手缓缓打开信封，里面是两张卡片。
准确地说，一张卡片，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
卡片上写着简简单单几个字：[毕业快乐。]
落款是更简单的字母：k。
下面落款的时间是：5.11。
看到那个字母时，初萤的鼻尖蓦地酸了。
卡片上的字迹她也很熟悉，曾经被她努力辨认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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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
5月11日。
江括上次来如江的时间。
初萤看着上面的字，许久没有移开视线。
女生小声提醒：“还有。”
初萤回过神，把另张卡片拿出来，打印的照片里多了色彩。
在平铺的纸张上面，还随意放着一张照片：
弯弯一道彩虹。
隐隐出现在山峦中间。
而在那张彩虹照片下面，依旧是四个字：［毕业快乐。］
落款还是那个字母。
不同的是，时间变成了，6.5。
在日期旁边，滚落着一根黑色的水笔。
整个布局很随意，初萤甚至能猜想到当时的情景：
江括坐在那张书桌前，准备明天的考试时，一时兴起拍下来的。
“本来他说卡片不用给你了，但是我觉得很有意义，所以就一起放进来啦。”
初萤快速地眨了眨眼睛，把里面的泪意逼回去，她小心翼翼把东西重新装进信封里，真诚道谢：“谢谢你。”
“不客气。”女生拍了拍胸膛，如释重负，“幸亏找到你了，要不光收钱没办好事情，我心里肯定会过意不去。”
一直沉浸在感动之中的人思绪稍稍回笼，后知后觉考点里的学生那么多，校门口又围了那么多家长，没有联系方式的话，找一个人确实很麻烦。
初萤把信封紧紧拿在手里，再次道谢：“辛苦你了。”
女生连连摇头：“拿钱办事，有什么辛苦的。”
旁边张荣绍和姑姑都在听，想到什么，初萤顿了下，还是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来我的啊？”
初萤原本想着，江括可能给了她照片，她想看看。
谁知道女生说：“看你书包后面的草莓熊。”
说罢，又补充道：“还有你头上的星星发卡。”
淡粉色的星星形状的卡子。
于清清前两天送她的，说戴着能给她带来好运。
初萤给江括说这件事时，他似是随口问了一句她要不要戴。
当时她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想。
初萤像是没听明白，愣愣反问：“就看小熊和卡子？”
“嗯。”女生确认道，“就看这两个。”
初萤喃喃道：“那要是遇不到……”
“遇不到我就只能把花拿到店里插在花瓶里等它凋谢了。”
听到这句话，初萤抿了下唇。
下意识把怀里的花束抱得更紧。
“幸亏找到你了，使命也算完成了。”女生顿了下，把怀里花递给了旁边站着的张慧舒，又说了一遍，“毕业快乐。”
说罢，她快速在初萤耳边小声补充道：“那个男生告诉我，皮肤白白的，看着干干净净，笑起来最好看的女生就是，所以要多笑笑啊妹妹。”
笑起来很好看。
初萤脑海里循环着这句话，等女生转身离开还没反应过来。
旁边张荣绍的表情看着不算好，张慧舒心里一突，直觉不对劲，于是她找了个台阶，问道：“你的朋友吗？”
原本，初萤只用点点头，这个事情就过去了。
但她没有。
初萤看向他们，轻声开口：“是江括。”
声音不大，但足够所有人听到，清晰无比。
她说：“那个你们都见过的江括。”
寒假一过，初萤原本觉得剩下的三个多月会很苦，所以会过得慢一点，但出乎预料，剩下的这段时间仿佛是在她眨眼的瞬间就倏忽而过。
在高三的这下半学期，江括就像他当时说的那样，有“下次”。
他每个月都会来如江一次，而每天下午他们都会面对面坐在图书馆写卷子。
靠窗、面对着面。
对她来说，除了这些片段，像是什么也能留下。
这一百来天，每天三点一线，都是在重复着同样的日子。
仿佛复制粘贴。
在高考来临，甚至考完最后一科、听到收卷铃声响起的那刻，初萤心里都很平静。
她把笔帽合上，就像曾经无数次写完卷子收拾文具的傍晚。
直到走出教室，看着校园里零星几个走出考场的学生，初萤眨了眨眼，抬眸向天空看过去。
阳光刺眼，刺得她下意识闭上眼睛，才终于有了高考结束的实质感。
这天初萤已经期待了太久，以至于在真的到来时，反而会有片刻的茫然。
就好比飞行员失去了导航塔，有种失去目标的那种漂泊感。
这时，初萤想起当时回校交流的学姐说：高考后猛地卸了劲，你们有空虚感很正常。不要害怕，好好享受这种空虚感。
要记住，这是你们最幸福的一个暑假。
是吗？
初萤在心里反问，但是没有答案。
考点外，围了一圈家长在等，他们有的手拿鲜花，有的甚至拉了横幅……
随处都是很温馨的场面，初萤心里没很大的波动。
没人等她。
但幸好，她也不需要别人等。
初萤视线从那些或紧张或开心的脸上扫过，眸子一垂，背着书包向外面走去。
没等她走几步，忽然听到有人叫她：“小初。”
初萤的步伐一顿，慢慢转过身，看到张慧舒身旁的人时，怔了瞬间。
她怎么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张荣绍，他不应该去接张希清吗？
初萤从他身上移开，叫道：“姑姑。”
“哎。”张慧舒走过来，笑了笑问道，“累不累？”
说着，她把手中的花束递过来，柔声道：“小初，毕业快乐。”
初萤抿了下唇，抬手接过：“谢谢。”
张荣绍没说别的，只是道：“车斜对面停着，走吧。”
神色如常。
完全看不出来他们之前嫌隙和争吵。
事实是，从过年到现在，初萤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张荣绍了。
初萤只在坪川度过了一个晚上。
谁都没想到的，张荣绍竟然会开车过去找她。
就是当时她出事被人绑架，都没有那么快。
但即便张荣绍站在她面前，初萤依旧摇头拒绝。
“你是个女孩子，”张荣绍问，“知道别人会怎么说你吗？”
“我从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初萤抬眸回望过去，“我要是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早就离开了。”
“离开？这里就是你要来的地方吗？！才认识几个月的人就让你这样……”张荣绍深呼一口气，“你是没有心，还是心太大了？”
没有心。
听到这句话，初萤比想象中的平静。
“都行。”初萤听到自己说，“随便你怎么想。”
张荣绍心里的火气逐渐涌起：“初萤！”
声音太大，一直站在不远处的人皱了皱眉。
他观察着这边的情形，像是下秒就要抬脚走过来。
初萤对他摇了摇头，甚至还露出一个浅笑。
看到这幕，张荣绍更生气，他冷眼瞧着江括，忽然说道：“你这样也不怕你妈妈伤心。”
这话一出口，初萤的表情出现裂缝，浑身的刺逐渐冒出头，咬着牙说：“你别和我提妈妈！”
“谁都可以，”她盯着张荣绍说，“但是你不行！”
“不管行不行，我都是你爸爸。”张荣绍带着眼镜，眸子里的情绪看不太清，“你十八岁生日还没过，我还是你的监护人。”
“现在跟我回家。”他说，“除非你觉得把别人的除夕毁掉也没关系。”
一句话，让初萤僵在那里。
不管再讨厌他，但她以前从来没想过，有天张荣绍会用这种方法威胁她。
初萤愣愣看了张荣绍好久，像是彻底不认识他了。
她不明白，明明她在那个家里格格不入，明明张荣绍对她也没多深的感情，为什么一定要待在那个不属于她的地方。
那天，初萤跟着回了如江市。
也是从那天起，他们没再说过一句话。
直到现在。
“好不容易考完，晚上我们三个一起吃顿饭，庆祝你熬过了最难的三年时光。”张慧舒抬手摸了摸初萤的头发，“想吃什么啊？”
初萤摇摇头：“都行。”
初萤虽然在点头，但张慧舒心底总弥漫着让人心慌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到最后，不管是张荣绍，还是她，都留不住初萤。
刚转身准备朝路边的车走过去时，初萤不经意间和右前方抱着花束的女生对视了一眼。
准备移开视线时，她忽然走过来：“您好。”
初萤的步伐一顿：“怎么了？”
旁边还有人看着，女生靠近初萤，小声道：“许愿星。”
初萤怔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到她的神情，女生确认了，她的视线在初萤发丝上扫过，笑了笑，把手里的花束递过来，道：“祝你毕业快乐。”
初萤没接。
女生把花束又往前伸了伸：“您看看卡片就明白了。”
卡片。
初萤回过神，她手里已经拿着一束花了，但她还是愣愣抬手接过。
她想拿卡片看时很不方便，女生贴心地替她接过张慧舒送的那束花，笑着说：“我觉还是自己拆开有意义。”
很显眼。
初萤不怎么费力气就看到花朵中的卡片...准确地说是信封。
温柔的、只有边角印着星星的信封。
初萤把花束圈在臂弯，另只手缓缓打开信封，里面是两张卡片。
准确地说，一张卡片，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
卡片上写着简简单单几个字：[毕业快乐。]
落款是更简单的字母：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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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个字母时，初萤的鼻尖蓦地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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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括上次来如江的时间。
初萤看着上面的字，许久没有移开视线。
女生小声提醒：“还有。”
初萤回过神，把另张卡片拿出来，打印的照片里多了色彩。
在平铺的纸张上面，还随意放着一张照片：
弯弯一道彩虹。
隐隐出现在山峦中间。
而在那张彩虹照片下面，依旧是四个字：［毕业快乐。］
落款还是那个字母。
不同的是，时间变成了，6.5。
在日期旁边，滚落着一根黑色的水笔。
整个布局很随意，初萤甚至能猜想到当时的情景：
江括坐在那张书桌前，准备明天的考试时，一时兴起拍下来的。
“本来他说卡片不用给你了，但是我觉得很有意义，所以就一起放进来啦。”
初萤快速地眨了眨眼睛，把里面的泪意逼回去，她小心翼翼把东西重新装进信封里，真诚道谢：“谢谢你。”
“不客气。”女生拍了拍胸膛，如释重负，“幸亏找到你了，要不光收钱没办好事情，我心里肯定会过意不去。”
一直沉浸在感动之中的人思绪稍稍回笼，后知后觉考点里的学生那么多，校门口又围了那么多家长，没有联系方式的话，找一个人确实很麻烦。
初萤把信封紧紧拿在手里，再次道谢：“辛苦你了。”
女生连连摇头：“拿钱办事，有什么辛苦的。”
旁边张荣绍和姑姑都在听，想到什么，初萤顿了下，还是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来我的啊？”
初萤原本想着，江括可能给了她照片，她想看看。
谁知道女生说：“看你书包后面的草莓熊。”
说罢，又补充道：“还有你头上的星星发卡。”
淡粉色的星星形状的卡子。
于清清前两天送她的，说戴着能给她带来好运。
初萤给江括说这件事时，他似是随口问了一句她要不要戴。
当时她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想。
初萤像是没听明白，愣愣反问：“就看小熊和卡子？”
“嗯。”女生确认道，“就看这两个。”
初萤喃喃道：“那要是遇不到……”
“遇不到我就只能把花拿到店里插在花瓶里等它凋谢了。”
听到这句话，初萤抿了下唇。
下意识把怀里的花束抱得更紧。
“幸亏找到你了，使命也算完成了。”女生顿了下，把怀里花递给了旁边站着的张慧舒，又说了一遍，“毕业快乐。”
说罢，她快速在初萤耳边小声补充道：“那个男生告诉我，皮肤白白的，看着干干净净，笑起来最好看的女生就是，所以要多笑笑啊妹妹。”
笑起来很好看。
初萤脑海里循环着这句话，等女生转身离开还没反应过来。
旁边张荣绍的表情看着不算好，张慧舒心里一突，直觉不对劲，于是她找了个台阶，问道：“你的朋友吗？”
原本，初萤只用点点头，这个事情就过去了。
但她没有。
初萤看向他们，轻声开口：“是江括。”
声音不大，但足够所有人听到，清晰无比。
她说：“那个你们都见过的江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