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花式刁难
木清欢冷冷地瞥了钱益一眼,伸手指着那银针问道:“怎么?扎疼你了?”
“没、没有......”
钱益的眼睛紧盯着自己的膝盖,紧张得额上豆大的汗珠都下来了。
“老夫自小便怕这些尖锐物件儿......”
他颤巍巍道,又赶忙对着公孙毓拱了拱手,“陛下恕罪,臣失仪了......”
公孙毓笑着往嘴里丢了一个梅子,半点都不在乎的模样,还雪上加霜地调侃道:“朕恕什么罪?反正丢人的是你。”
“......”
“那你现在感觉如何啊?”
公孙毓好奇地问道,眼睛瞟过他的膝盖,眸中隐有些笑意。
钱益愣了愣,努力不让自己去看那银针,又试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膝盖。
“回、回陛下的话,好似......缺有些效果,已经没有今日晨起之时那般酸胀了,方才还觉得双膝凉飕飕的,到了这会儿,倒是像揣了个暖炉似的。”
他一边说着,面色已然变了几变,看向木清欢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木清欢这才上前拔了针,“大人的膝盖应当不只是风湿骨痛,原先受过外伤吧?”
钱益眼睛微睁,连连点头,“神医说得是!前些年策马秋狝,却被惊马甩落泥潭中,瞧了好几年大夫也不见好。”
木清欢点了点头,心下有了数,“当时应当是有些骨裂的,寒气入骨却饮烧酒驱寒,如此一来,血瘀阻塞,便是吃再多的汤药也没用。”
钱益这会儿已经惊得说不出多余的话来了。
张院判当年给他一瓶虎骨酒之事,他从未向任何人提及过!可谓眼下却被这丫头一语道破......难不成她......?!
钱益赶忙换了一副态度,对着木清欢笑得和蔼极了,“神医针法果然名不虚传!不知老夫能否求一方汤药好治疗双膝啊?”
木清欢对于前来求药之人向来都是好说话得很,更何况眼前之人还是个户部尚书,她想也未想便点头应了,只道:“写好之后,我会请刘大人着人送到您府上的。”
“哎哎!”
钱益满脸堆笑,只觉得今日一同留下来观摩,像是占了大便宜一般,又对着公孙毓行礼道谢,倒是将后头排队的一众人都整得有些懵。
他们暗地里互相交换了一番眼神,心中顿时疑惑不解。
——这老头怕不是在演戏?哪有扎一针就能见奇效的?嗯......一定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才这么说的!
后头排队的官员自我安慰了一番,便擅自得出了这么个结论,顿时底气大增。
今日在朝堂上头一个站出来与刘显叫板的兵部尚书王邈摸着两撇小胡子慢慢上前,一双倒三角眼中闪着精光。
他上前几步对着公孙毓拱了拱手,“陛下,臣斗胆......”
而后,便转向木清欢,开口问道:“敢问神医,老夫近日来心悸气短,不知是何缘故,又该服食什么汤药才可缓解啊?”
木清欢不知这王邈心中打的如意算盘,往边上的椅子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待王邈坐定,便搭脉阖目,指尖按压游走,认真地诊着。
可不过须臾,她便收回了手,看了那王邈一眼,突然道:“大人这病......”
木清欢故意拖长了尾音,果然见王邈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神色,这才缓缓道:“夜夜笙歌,心脉虚浮也是自然。西京的回春堂里有一味菊花饮,每日喝上几盏便能药到病除。”
她话音刚落,廊下顿时炸开一阵阵惊呼之声。
王邈的脸色此时已经涨成了猪肝色,胸口起伏好半晌,这才憋出一句话:“你......!!!老夫已年逾花甲,何来的纵欲一说?!真是荒谬!乡野妖女如此惑众,还当着陛下的面,你、你就不怕被问罪吗?!”
木清欢缓缓将手帕叠了起来,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可她不分辨,站在一边的刘显却早就看不下去了。
他一个没忍住便蹦了出来,指着王邈的鼻子道:“王大人这颠倒黑白的本领本官可自叹不如!您上月西跨院新纳的那位妾室,可是不称心?这才叫您乱了心智,倒开始胡言乱语了起来!”
王邈见自己后宅那等子事儿竟被刘显这厮摸得透透的,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转头看向公孙毓,正想要分辨一二,却见他竟低下头自顾自地开始品起了君山银针来。
一时间,王邈也摸不清这陛下究竟信了谁的话,只急得要跳脚。
方才后头排队的一众官员亲眼目睹了木清欢给钱益施针的场面,虽说都不是门内之人,可见她手法娴熟,所道病情也基本与事实无二,心里早已打起了鼓。
这会儿王邈的私事就这般被刘显宣之于口地曝露在众人面前,连带着他们看向王邈的眼神此刻都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此时的王邈还站在原地不知该不该同公孙毓再解释一二,一直守在御书房外的御林军中郎将赵遒旁观了许久,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思索再三,还是迈步走上前来。
木清欢见又来了个人,原本还当是打擂台的,可当她的鼻尖猛地嗅到一股金疮药的苦涩之气之时,面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
还不等赵遒开口,木清欢便主动问道:“这位大人何处受了伤?”
赵遒一听,双眼顿时一亮,又下意识地看向公孙毓,却见他也正瞧着自己,还微微地颔首,便是准许的意思。
赵遒赶忙对着木清欢抱拳,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面上闪过一丝错愕:“不知神医是如何......”
木清欢指了指那椅子让他坐下,淡淡道:“这金疮药可不是什么绝世神药,便是普通外伤,用上几个时辰,止了血便要换旁的方子。大人这伤,拖了有月余了吧?”
赵遒被木清欢这闻药辨症的能力惊得话都说不出来,连忙依言坐下,将袖子卷起,露出了地下纱布缠绕着的小臂。
木清欢亲自上手解开,果然见那刀伤的裂口处已经隐隐泛白,还有些粘稠的液体,分明就是捂久了导致的厌氧菌感染。
她在自己的药囊中掏了掏,取出了一把银质的小刀,模样与手术刀有些像,刀柄却只有一半的长度。
木清欢将这刀撒上些烈酒,再用烛火烤干,在一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便直接上手划开了那已经粘合在了一起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