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路见不平
“大人说的是……路见不平。”少丞跟着笑,心中却叫苦不迭。
那厚厚的案宗,关于牙婆二人犯下罪行的证据,怎么看,都是有雷霆手段在里头。
而绝非路见不平一句话就可以盖过。
但京都何其大,有歌舞升平,私底下,也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这二人,也不知是怎么得罪了这活阎王身上,府丞想道,吩咐人把豁牙婆和陈老二押出来。
豁牙婆已经听到刚刚的路见不平二字,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正想要在大官面前为自己辩解,却叫人强押着给结结实实跪在地上。
她却是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抬起头,朝着顾晏之面露喜色道:“总算来了个能主事儿的,草民真是天大的冤屈,有苦说不出哇……”
顾晏之并不着急开口说话,只和府丞低声说了两句,府丞一副了然模样,带着人离开了牢房。
“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冤屈?”顾晏之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瞧着倒好像真要为豁牙婆主持公道。
豁牙婆面上一喜,接着道:“大人,民妇老实做生意,却被人诬告了……”
“哦?怎么个诬告法?”顾晏之接着问
豁牙婆却真以为这是给自己撑腰的来了,“我从一七品小官中买的一妾室,那妾室是她家的老祖母送我的,卖身契已在我手里头,便是我的人,可那些官差不分青红皂白,便抓了我和我当家的……”
说着,豁牙婆挤出几滴泪来,“那七品小官没本事,保住自己的婆娘……还怪到我的头上来,我真是冤哟……我卖我的人,怎还有错了,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顾晏之听着脸色越沉,看着在地上撒泼打滚的豁牙婆,冷笑缓缓道:“我就是那七品小官……”
豁牙婆的脸上装出来的哭丧着脸顿了顿,这才看清顾晏之,一身没甚花纹的衣袍,料子看起来却极好。
更特别的是,此人虽年轻,但身上那股子常年手握大权,高高在上之感,豁牙婆却不会看走眼。
这分明是个穿了便服的大官。
“哎哟……大人,别和草民开这等子玩笑,您此等人中龙凤,又怎会是那七品小官家,穷酸的门都小得很……”
豁牙婆不知道的事,当时老夫人提议让豁牙婆走的是倒夜香才会走的门,偏得很,平时根本不会有人走。
这就让豁牙婆误以为,是七品小官家的门。
就在豁牙婆说完话奉承着顾晏之的空当,温洛由人搀扶着下来,顾晏之脸上的表情,由暗转阴,不由得露出一抹柔情,扶着她坐下。
豁牙婆再见到温洛,带着眼纱的那一瞬间,脸色有些变化,“你瞎了?”
显然,豁牙婆认出了温洛,温洛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心里难免有几分介怀,“并未,但我当时若在跑慢一步,你的石灰粉便全部要进眼睛。”
到那时,才是真的瞎了。
豁牙婆撇撇嘴,“既然你都没瞎,那还同我计较什么,把我放了。”
温洛不清楚李嬷嬷在老夫人的指使之下和豁牙婆说了关于自己的什么。
但听到如此理所当然的话,却还是心头火腾起,却是硬生生忍住了。
“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啧啧瞧不出,体体面面的爷们,却真是个七品小官。”豁牙婆本身也有些靠山,这会子,见顾晏惜对温洛如此热络,对顾晏之轻视不少。
二人都静默着没说话,不懂这牙婆有什么本事,竟如此嚣张。
民见了官,却一点不慌张,反倒还瞧不起七品官。
豁牙婆见二人不说话,他身侧站着的那个俊俏男子也不说话,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我可告诉你们,我可是有靠山的。”
说着,露出一个轻视的表情来,“知道孟侍郎吗?我的妹妹,那可是孟侍郎的三姨娘!孟侍郎和贤亲王府关系可十分要好……”
“哼……再不把我放咯,我可要叫你们瞧瞧,七品芝麻官,在京都,不过就是个屁!”
这两软柿子,真当七品芝麻官是什么呢,当年她豁牙婆年轻时,引得过知府大人为她回首呢。
温洛也瞧出来了,这豁牙婆,本事不大,口气不小。
“孟侍郎?贤亲王?”温洛故作惊讶,又朝着顾晏之的方向一脸天真地问,“我若是没记错,贤亲王要唤你一声表兄?”
顾晏之一瞬间明白温洛的意思,他虽不喜萧占全,但不介意在此刻拿着他陪着她演戏。
“贤亲王乃废后所生皇子,姑母虽为继后,但也为贤亲王嫡母,若按辈分,他却应该叫我表兄,不过尊卑有别,自然担不起贤亲王一声表兄。”
温洛笑笑,转回头,问豁牙婆道:“你既想以身份压人,那我也想知道,你与贤亲王,是何关系?”
豁牙婆哆嗦着,她和贤亲王府没甚么关系,不过是听说自己妹妹说,当年孟侍郎接回流落在外的贤亲王,故两府有些旧交。
年节会走礼。
豁牙婆瞧着面前的顾晏之,便是再蠢,听到二人的谈话,也反应过来,表情却像是见了鬼一样,“你……你,你是顾阎罗?”
顾晏之冷着脸,没有接话。
温洛又笑,“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
豁牙婆有几分心惊,点了点头,却依旧不太敢相信。
传闻中的顾总督是阎罗之相,怎可能是面前这个一身月白直裰,对这个貌美小妾温声和气到不像话的软蛋货色。
“你绑了我,为利所驱,说到底,不怪你。”这件事,温洛心知肚明,若豁牙婆知道自己是顾晏之的妻,她万万不敢。
“所以我同你做个生意。”在过来的车上,顾晏之已经告诉了她,这豁牙婆买卖女子,多是从乡下穷苦地方买了人家的女儿,再倒几手,卖到各地。
“你以后为我买人,这件事我便可你同你不算,至于工钱,我会给你。”
此话一出,不仅是豁牙婆一怔,连顾晏之都有些错愕。
温洛接着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卖的人,必须得是走投无路,家世清白之人,年纪男女都不限。”
豁牙婆哈哈一声,“你哄我玩呢,我为何要听你的,就卖了你一次,你还宽恕我……笑死个人哟!”
“我可不会被你们吓到。”豁牙婆还是不信眼前之人,便是传闻中的玉面阎罗顾总督。
顾晏之却冷笑一声,“既然不想办,你的那些罪,也足够让你死几次。”
他懒得解释,今天所来,本就是要杀这牙婆,她却要和这牙婆做生意。
在刚刚温洛说要让豁牙婆为自己买人的时候,顾晏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想要那些走投无路的人,进医馆,有一技之长。
而这些走投无路的人,为了一线生机,最也是能下工夫,而不会冲着其他的心思来学。
在顾晏之话音刚落,就有兵士来押了豁牙婆和陈老二下去。
温洛有叹气一声,“既然不愿,那便押下去吧,本想着她能赎罪,给她机会,却不珍惜,罢了,找别人,也是一样的。”
温洛此话说得是真,天底下那么多牙婆牙人,只要有利益驱使,就算不抬出顾总督的招牌,也有为利而来之辈。
豁牙婆眼见得要被拖走,不像是假的,却是后悔,连忙叫喊求饶。
温洛正要把人叫住,顾晏之摇了摇头,“我知道你的顾虑,此牙婆多出入田间乡野,又精通各地暗话规矩,只是,她留着一日,你便永远有被祖母发卖的污点一日。”
闻言,温洛的手落下,她也明白了顾晏之的意思。
“那便照你的意思办吧。”
“我要她,以死谢罪。”顾晏之声音透着几分冷。
随即,是豁牙婆昏死过去,陈老二求情不绝于耳回荡的声音。
“阿洛,我不瞒着你,我不想回到寒松院,没有你。”
“所以你觉得我是在泄愤也好,发疯也罢。”
最终,温洛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明白,我都明白。”
说着,伸出手,“我们回家吧,我有些累。”
顾晏之的爱,太过赤烈,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稠而艳。
有时候压得她,喘不过气。
他虽然有在改变,同自己商量,但温洛能察觉出来,他情绪不对。
“你觉得我杀了他们二人,是错了吗?”顾晏质问。
“我想你和我说说心里话。”
“阿洛,不要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