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恶鬼假面的画皮

“这不,你虽没有宴请我,不过,我总要开给你捧捧场。”

“多谢郡主。”温洛笑笑,将手收回。

“郡主早年间生育过多,有些损伤,但也无大碍,至于吃不下睡,不好的问题。大抵与节气有关,入夏之后可吃些消暑开胃的食物。”

萧兰蕤很健康,没什么疾病。只是,脉象上还有些弱症,指向生育方面。

闻言,萧兰蕤笑容一凝。

当初,小汗王不想让她生下孩子,每次有孕之后便会喝药将孩子去掉,前前后后,她已经没了五个孩子。

而剩下的孩子是顾晏之带着她回来时,就已有。

“你倒是真有几分本事,多谢。”萧兰蕤说着,收回了手。

“凝珠,把诊金拿上来。”

一个陶罐被放在温洛面前的桌上。

温洛看了一眼可这一眼,就让她惊讶不已,这东西,好像是她的!

她对过去,并不是全无所忘。

只是忘记了大部分,而有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

萧兰蕤把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说道:“很熟悉是不是?”

“这是我的一位故人给我的,说是温姑娘以前留下的,是温姑娘留在金陵慈心堂赵掌柜家的物品。”

“不知温姑娘,可还有印象?”萧兰蕤像一只得逞的狐狸。

温洛拿起陶罐,往里看去,里面的麦种已经发霉了。

她认出来了,这是培育菌丝所用。而除了她,这个时代,恐怕没有人会这么做。

用菌丝培育青霉素。

“是我的东西没有错。”温洛深呼吸一口气。

“那就好。”萧兰蕤笑笑,“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不知郡主可知另外三个下落。”

她在国公府里有试过很多次培育青霉素的菌丝,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天气不对,口气湿度不够的原因。

菌丝始终没有发芽,也就无法进行下一步。

萧兰蕤只是笑,“我能拿得出这一个,自然也知道另外三个的下落。”

“只是。”她突然话锋一转,“难道温姑娘不觉得可疑吗,能记起在慈心堂发生的事情,却忘记了是如何与顾大人相知,相识,相爱。”

“温姑娘真的,没有怀疑过吗,你身上发生的一切,便是相思引在起作用。”

萧兰蕤起身,弯着腰凑近了温洛,用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接着道:“那解药,温姑娘不妨一试。”

这句话说完,她又坐了回去,笑吟吟道:“我现在还叫温姑娘一声姑娘,而非顾夫人,世子妃,便是知道,温姑娘若恢复了记忆,那么只会感激我这么叫你。”

“没有人喜欢被蒙骗,还是在男女之事上,受骗爱上一个自己恨之入骨的人,这一点,我与温姑娘同病相怜。”

温洛抿唇,面前的陶罐明晃晃地摆在眼前,证实着萧兰蕤所言非假。

“温姑娘若不信我,我可以用我的一个秘密来交换。”萧兰蕤笑笑。

不等温洛拒绝,压低声音缓缓道:“我有一个孩子,三岁有余,这件事,知道的人,算上温姑娘,不过几人。”

温洛抬头看着她,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这样的表情萧兰蕤看过太多,可让她唯一感到惊讶的是,温洛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没有鄙夷,没有侧目。

她很平静,甚至带着几分怜悯。

不是叫人厌恶的,高高在上的怜悯。

萧兰蕤唇畔的笑意消去,眼底浮起一片幽邃的寒潭,“温姑娘——”

她尾音陡然沉入冰渊,“真相是淬毒的,但此事,我并未包藏祸心。”

窗外忽有画眉鸟叫,平静之下,惊心动魄。

温洛看着萧兰蕤,萧兰蕤抚上自己脸颊上的疤痕,缓缓道:“是甘愿在鸳鸯绣枕里做一场千秋大梦,还是亲手揭开这恶鬼假面的画皮?

"

以前顾晏之与他说的二人早早成婚,她被萧占全拐带至金陵,实则漏洞百出。

但她给顾晏之加上了一层以爱为名的滤镜,加那些站不住脚的言论,全然接受。

“多谢郡主。”温洛深呼吸一口气,“此事,我会考虑的。”

温洛没有直接答应下来,她的内心,天人交战。

萧兰蕤点点头,“我也不耽误你,但还是那句话,你想通了,若是想离开,我可以帮你。”

“来找我。”她的话像是诱惑人的妖精。

屋子里安静下来,温洛盯着面前的陶罐,想得出神。

给她找治疗头疾的大夫,却迟迟没有找到,每次问他,自己如何与他若是认识,他只笑着将话头转开……

桩桩件件,可疑的实在太多。

温洛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可是……她对他,心里有情。

难道,这也是药效吗?

这一刻,温洛有片刻的迷惘。

…………

书房里,顾晏之立于紫檀木书案横后,修长的身影在光可鉴人的青石地面上投下一片影。

顾晏之侧头,他身侧的案桌上,却是空空荡荡,不似以前,只要一侧头,眼神中就会有那抹熟悉身影。

收回视线,他手指轻握紫毫,笔尖在宣纸上细细勾勒。

墨香氤氲中,温洛的轮廓渐渐清晰,杏眼含春,柳若扶风,似喜非喜,半嗔半含情。

顾晏之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指腹轻转,寥寥几笔,神态烨然若神。

一年前她成为莲玉,被送给自己做通房丫头时,谁曾想会成就他此生最珍贵的相遇。

笔锋游走间,他想起昨日温洛看过他画的远山图之后,同他也要一幅画,不拘画的什么。

要把他的墨宝挂在最显眼的地方,想起她狡黠而笑的模样,顾晏之连腕下的力道都不自觉放轻了几分。

也不知,她看到自己画的是她时,会是何种模样。

窗外蝉鸣忽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

“大公子。”一身黑衣的邹有孝单膝跪在门外,声音压得极低,“半个时辰前,郡主去了杏林馆,同夫人密谈。”

笔尖悬在半空,浓墨无声素白的画上。

“多久了?”顾晏之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二人相谈已有一刻钟。暗卫报,郡主递了个陶罐给夫人,夫人……已收下。”

书房内死一般寂静。

顾晏之将笔搁下,一侧的手却有些不自觉地握紧。

“继续盯着。”顾晏之缓缓展开紧握的掌心,“别惊动她。”

待邹有孝退下,他凝视着被污损的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