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父子隔阂,唐三恨意滔天

当唐三再次睁开眼睛时,视野被割裂成了两半。

一半是头顶上方破旧不堪、布满蛛网的房梁与屋顶破洞,另一半,则是从那破洞中透进来的,几缕略显黯淡的、不知是晨曦还是黄昏的天光。

他意识还有些混沌,只觉得浑身酸痛,像是被十几头蛮牛轮番踩踏过一般。

但比起之前那种五脏六腑都要碎裂开来的剧痛,此刻的感觉,无疑要好上太多。

唐三微微转动僵硬的脖颈,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间废弃许久的破屋,墙壁多处开裂,角落里堆积着厚厚的尘埃与腐烂的草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他正躺在一张由几块破木板临时拼凑起来的“床”上,身下垫着些干草,聊胜于无。

不远处,一道高大却略显佝偻的身影倚靠着斑驳的土墙,闭目休憩。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疲惫与憔悴,正是唐昊。

至于那个不由分说就给了江枫一记重锤,此刻在唐三心中面目可憎的唐啸,却已不见了踪影。

几乎是在唐三眼皮颤动,彻底清醒过来的瞬间,倚墙而坐的唐昊便有所察觉。

他缓缓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那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声略带沙哑的询问:“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唐三体内的伤势,确实比昏迷前要稳定了许多,魂力也恢复了不少。

想来,是唐昊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为他输入魂力疗伤了。

然而,这份“父爱”,此刻在唐三心中,却激不起半点涟漪,反而像是一根细小的尖刺,扎得他心头发堵。

他没有回应,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只是默默地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唐昊,姿态决绝,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了自己的眼睛。

唐昊看着儿子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眉宇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黯然。

他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再次开口,声音比之前更低沉了几分:

“武魂殿和七宝琉璃宗,已经在全大陆通缉我了。现在的处境,我没办法把你带到更好的地方疗伤,只能用我自己的魂力,为你温养了一天一夜。”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事实,又像是在解释自己为何只能提供如此简陋的疗伤环境。

或许,唐昊是想让唐三明白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容易”,想让他知道,自己为了他,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只可惜,这些话落在唐三的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不容易?

唐三背对着唐昊,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的、冰冷的讥诮。

是啊,真不容易。

被两大势力联手追杀,像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确实挺“不容易”的。

可这一切,又是谁造成的呢?

还不是你自作自受!

唐三甚至懒得去想,若非唐昊执意要对江枫下杀手,又怎么会引来武魂殿的追杀?

若非唐昊那般蛮横不讲理,一向与世无争、甚至与自己还有几分生意情分的七宝琉璃宗,又岂会发布最高等级的追杀令,彻底站在对立面?

现在说这些,是想博取同情?还是想彰显你那可悲的父爱?

简直可笑!

至于所谓的“魂力温养一天一夜”……

唐三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武魂城,飘回了江枫身边。

他想起了江枫那柄造型古朴的短枪,想起了那匪夷所思的时间之力。

若是江枫在此,哪里需要什么“一天一夜”的“温养”?

恐怕只需要“刻刻帝”的“四之弹”轻轻一拂,自己这身足以致命的伤势,便能在瞬息之间恢复如初,甚至连一丝疤痕都不会留下。

那才是真正的神乎其技,那才是真正的关怀备至!

哪里像现在这样,即便被“温养”了一天一夜,身体依旧沉重酸痛,胸口那股因唐啸一锤而造成的郁结之气,也未曾完全消散。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唐昊这点微末的“父爱”,在江枫那堪称逆天的手段与真挚的情谊面前,简直不值一提,甚至显得有些……寒酸和虚伪。

唐三的指甲,不知不觉间已经深深嵌入了掌心的嫩肉之中,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所有的感官,都被胸腔中那股难以平息的怨愤与憋屈所占据。

他虽然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但还是会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初江枫真的因为唐啸的偷袭受伤,如果江枫真的因此出了什么意外……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内心,让他不寒而栗。

唐昊,我愚蠢的父亲啊。

你不仅是个卑鄙的偷袭者,还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你根本不知道,你试图伤害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天才!

你也不知道,你亲手毁掉的,是我唐三这辈子最珍视的羁绊!

此刻唐三对唐昊的怨恨,已经超过了在诺丁城时,对那“不知身份”的“昊天斗罗”。

唐昊在唐三心中的形象,已经彻底崩塌,沦为了一个被仇恨蒙蔽双眼,不分青红皂白,甚至会对儿子最好兄弟痛下杀手的疯子和恶徒。

想到江枫,唐三的心就像被无数根钢针反复穿刺,痛得无以复加。

武魂城上空,江枫面对唐啸那毁天灭地的一锤时,那平静得过分的眼神,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江枫他……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他会不会觉得,我唐三,跟唐昊、唐啸是一丘之貉?

一想到这种可能,唐三的心就揪紧成一团,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江枫,当面向他解释清楚!我唐三,绝对不是这等卑劣之徒!

破屋之内,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唐昊似乎也察觉到了唐三那愈发冰冷和抗拒的气息,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最终,只是化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阳光从屋顶的破洞中斜斜地照射进来,在满是尘埃的地面上投下几块斑驳的光斑,却驱散不了这父子二人之间那浓得化不开的寒意与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