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没有生气的人偶
彼时盛夏,蝉鸣阵阵。
斑驳光影下。
黑色碎发略长,肤色冷白,眉眼精致漂亮的小孩坐在枯草垛上。
怀里抱着布娃娃。
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鸟玩偶。
卿啾愣在原地。
什么是见色起意?这就是见色起意。
他心跳得很快。
满脑子剩下的,只有那张好看的脸。
等回过神时,人已经溜进了茅草屋。
“你叫什么名字?”
卿啾支支吾吾道:“我们做朋友好不好?我罩你。”
小美人没理他。
抱着娃娃,安静地坐在房间一角。
像没有生气的漂亮人偶。
卿啾感到困惑,围着小美人嘘寒问暖时。
小弟哼哧哼哧地跑进来。
“别理这人,他脑子不太好。”
小弟语气老成。
他叫王二,自幼在边境长大,将边境的风气学了个十成十。
不过八九岁的孩子。
却已经熟练的叫哥喊爷,当一个合格的马仔。
捧高踩低也相当熟练。
面对卿啾时王二还小心翼翼,但面对这些货物时他就没那么好脾气了。
王二嫌弃道:
“这家伙可凶了,听说弄伤了好几个人呢。”
卿啾还在看美人。
王二的话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见他看得出神,王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卿哥,你想要这个吗?”
王二指着小鸟玩偶。
连日奔波,小美人脸颊上沾着灰,唯独玩偶被护得好好的。
布料崭新如初。
上面挂着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卿啾还是满脑子美色。
左耳进右耳出,心不在焉地点头。
王二立刻来劲。
卿啾脑子聪明,力气大,是他们这帮孩子里的孩子王。
前段时间还搭上了十少爷。
十三姨太做事狠,手段硬,是他们这地方的三把手。
人格魅力与后台靠山都有。
王二卯足了劲,想要抱上这根金大腿。
他一把夺过玩偶。
堆着笑,讨好的递给卿啾。
“给你。”
卿啾还没回过神,惨案陡然发生。
娴静的小美人推倒王二。
发疯般,掐住夺走玩偶的王二的脖颈。
执拗道:
“还给我。”
王二护着玩偶,打死不肯松手。
小美人眸色黑沉。
像失控的怪物,纤长漂亮的指寸寸收紧。
王二也是倔。
脸都快憋青了,也愣是不肯松手。
怕小美人受伤。
卿啾跑去劝架,却被王二找到机会。
“砰!”
王二捡起大人威慑小孩用的铆钉棍子,上去就是一下。
他没想动真格。
毕竟这关的货物都是钱,不管是要赎金还是拿出去卖都能捞一大笔。
但那个小白脸身体实在太差。
他一棍子下去。
纤长漂亮的指依旧掐着他的脖颈,只有血液滴答落下。
小白脸顶着一张沾满血的漂亮脸蛋。
面无表情地重复:
“还给我。”
王二差点被吓尿。
少年生着张好看的脸,精致的像没有生气的人偶。
做事毫无逻辑。
不怕疯的,就怕不要命的。
王二把娃娃扔过去,连滚带爬的跑了。
娃娃跌落在地。
滚了一圈,沾了一身灰。
小美人捡起娃娃。
伸出手,低着头认真地拍了拍。
但没有拍干净。
他脑袋上有血,血色顺着过分纤长的羽睫滴落。
正巧砸在玩偶上。
娃娃越擦越脏,越擦越脏。
小美人逐渐烦躁。
这时卿啾靠近,递过去一方手帕,和一瓶药。
“你受伤了。”
闻言,小美人终于抬头看他。
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脸。
豆大的血珠顺着伤口滚落,模样狰狞可怕,吓得旁边的王二直呼见鬼。
但卿啾越看越觉得心跳好快,红着脸道:
“你真好看。”
他说得小声,有些不好意思。
但美人鸟都没鸟他。
拎着玩偶,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像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卿啾怔愣地看着。
发呆时,王二把他拽了出去。
“别管他。”
王二骂骂咧咧。
“都到这了,还敢耍脾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就算我不动手,也早晚会有别人来看不惯他。”
卿啾魂不守舍。
他漫不经心地应着。
虽然在意,却并没有坦白。
毕竟身处险境。
越早暴露自己在意的人或物,那东西就坏得越快。
但卿啾还是没忍住。
当天夜里,他背着王二,独自跑去茅草屋。
灯还亮着。
刚被拐来的小孩们睡不着,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
卿啾绕了一大圈。
快要急得冒烟时,才在角落看到熟悉的身影。
小美人靠在角落。
弓着脊背,蜷缩着身体,像是睡了。
卿啾耳尖更红。
他手里拿着花,秾艳的玫瑰,带着少年心事。
趁四下无人。
卿啾偷溜进去,脸红心跳地盯着草垛上的小美人。
“给你。”
他侧过身,不好意思地递出那朵花。
没有回应。
卿啾凑过去,压低声音道歉。
“下午的事是王二不好,他做错了,我帮你教训他好不好?”
还是没有回应。
卿啾欲言又止,本想先离开。
却意外嗅到潮湿的气息。
凑近一看,草垛沁出深色,小美人额间的血还在流。
卿啾紧张起来。
“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
小美人不语。
只垂着眸,一味抱紧怀中的小鸟玩偶。
精致漂亮的脸上面无表情。
偏偏脸色苍白。
卿啾拿着花,急得团团转。
他是颜控。
这么好看的人,他当然不可能看着死掉。
流血吃什么药?
卿啾不是医生。
可他知道,傅渊的母亲身体不好,贫血和凝血障碍的毛病一大堆。
像是找到了开关。
卿啾一路小跑,连夜翻窗爬进阁楼。
烛火摇曳。
明明灭灭的光线下,是一张苍白秾丽,冶艳勾人的脸。
少年坐在轮椅上。
纤长羽睫下,浅灰色的眸子看向他。
语气嗔怪,带着幽怨。
“怎么这么晚才来看我?真过分。”
卿啾脊背绷直。
虽然不好意思,却还是硬着头皮问:
“有药吗?”
傅渊脸上笑意微敛。
“什么药?”
卿啾低下头,拼命回忆起来。
“就是你母亲用的那个,能止血的药…”
他话说到一半。
眼前一暗,轮椅转动的声音在阁楼响起。
傅渊摸上他的脸,眉眼含笑。
“你打算救什么人?”
顿了顿,他笑意更深,如隐匿在深处的恶鬼般。
附过去轻声道:
“又或者说…你打算用什么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