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艰难前行,去中央神迹

顾昀的意识重新沉入肉身时,最先涌上来的是刺骨的疲惫。

他的胸腔像被巨石压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生涩的摩擦声。

刚重组的肉身到底不如原先坚韧,神力耗尽后,连最基础的呼吸都成了需要集中精神完成的事。

怀里的小女娃却暖得像团活炭,温软的重量压在他臂弯。

他哑着嗓子轻唤,低头就见婴儿闭着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七彩色的羽翼在毯子里蜷成团,羽尖还沾着他拆外衣时留下的金纹丝线,像给彩虹镶了道金边。

小女娃的手指无意识的抓着羽翼,成了天然的磨牙棒。

“滴滴”

电子音从脊背上传来,顾昀不用看也知道,是小抹布的人工智能信标。

那东西现在只指甲盖大小,嵌在他脊背上,每震动一次,就有淡蓝色的数据流顺着神经窜进识海,像小宠物在蹭他意识。

“别急”他对着空气轻声说,仿佛能透过信标摸到小抹布软乎乎的电子绒毛。

系统提示音此时在识海里回荡:

【恭喜通过试炼,请去中央神迹领取传承之物】

机械音带着金属质感,每一个字都像敲在他发疼的太阳穴上。

雪色宫殿就在前方,顾昀抬头,白墙金顶在晨雾里若隐若现,飞檐上的鸣凤雕塑似乎在振翅。

可他走了快半个时辰,那宫殿的轮廓却连指尖大的变化都没有。

草地里的露水早浸透了他的小腿,沾着泥的脚陷进松软的草皮,每一步都像在和看不见的力场角力。

“望山跑死马……”

他扯动嘴角笑了下,喉咙里溢出的气音惊得怀里的小女娃皱起眉头。

顾昀慌忙调整抱姿,把她往自己颈窝里拢了拢,下巴蹭到她发顶的星屑,凉丝丝的像撒了把碎冰。

“别怕”

远处又传来引魂鸟的清鸣,顾昀瞳孔微缩。

三只金红色的鸟从蓝花坡后升起,尾羽拖着火光,在天空划出三道金线。

他记得神骨记忆里的引魂鸟——那是彼岸的守界灵,专司引导刚渡过忘川的新魂认路。

可他们明明是活着登上的彼岸,怎么会引动引魂鸟?

他脚步一顿,怀里的小女娃突然哼了声,粉嫩的脚趾从毯子里钻出来,在他手腕上轻轻一蹬。

顾昀低头,就见她眼尾还泛着红,嘴角却翘成小小的弧度,像是在做什么甜美的梦。

现在她缩成巴掌大的婴儿,倒像只没睁眼的小奶鸟。

顾昀用指腹蹭了蹭她的手心,小女娃立刻把小手蜷成团,在毯子里扭来扭去,倒把裹着的金纹薄毯蹭松了。

他手忙脚乱去系毯子,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发抖——不是因为冷,是肌肉在抗议。

刚重组的肉身太脆弱了,他甚至能听见膝盖骨摩擦的咔嗒声,像旧木门轴缺了油。

“坚持”他咬着后槽牙给自己打气,视线扫过远处的雪色宫殿。

宫殿前的汉白玉台阶上似乎有什么在反光,像是铺了层碎银。

顾昀眯起眼,突然发现那些“碎银”是成串的铃铛。

每级台阶边缘都挂着青铜小铃,风过时发出细碎的响,像有人在轻声催促。

小抹布的信标震动得更急了。

顾昀能感觉到数据流里夹杂着焦急的情绪,像小团子在他识海里转圈圈。

他伸手摸了摸后背的信标,金属表面温温的,像小抹布在蹭他手心。

“我知道,”他低声说:“但我现在连召唤神力的力气都没有……等拿到传承,等我恢复……”

话音未落,他的右腿突然一软。

顾昀踉跄着,低头看向自己的腿,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血管像青虫般爬满小腿。

这是神力枯竭的征兆。

“不能倒。”他咬得舌尖发疼,血腥味在嘴里蔓延。

怀里的小女娃被他的动作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七彩色的瞳孔映着晨光,像两滴融化的彩虹。

她盯着顾昀的脸看了会儿,突然抬起手,肉乎乎的手指戳向他泛白的嘴唇。

“涅……盘。”她吐字不清地呢喃,口水顺着指缝滴在顾昀下巴上。

顾昀被她戳得偏了偏头,却抓住那只小手。

小女娃立刻笑了,露出没长牙的牙床,笑声像银铃滚过玉盘,惊得附近的兰花簌簌落瓣。

顾昀望着她发亮的眼睛“一定要拿到传承”

他对着小女娃的眼睛说,话没说完,他的左脚突然陷进草皮。

顾昀惊觉自己站在一片水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草地里渗出了暗黑色的水,漫过他的脚踝。

水很凉,却带着股甜腥气,像掺了血的浓浆。

“是沼泽吗?可恶!”

他抬头看向雪色宫殿,发现引魂鸟的叫声更近了。

顾昀数了数,这次不是三只,是七只。

金红色的鸟群在宫殿上方盘旋,尾羽的火光连成一片,把白墙映成了血色。

他突然想起神骨记忆里的最后画面:

无数引魂鸟扑向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却被他胸口的混沌结晶吞噬,连羽毛都没剩下。

“西装男子……”顾昀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喉结滚动。

他不知道那个人是否也在彼岸,不知道中央神殿的传承里藏着怎样的危险

“我必须撑住。”他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怀里的小女娃,让她贴紧自己的心脏。

那里的跳动已经弱得像春蚕吐丝,却固执地保持着节奏。

小抹布的信标突然发出灼热的温度,数据流里涌进大片暖融融的情绪,像小团子正用电子绒毛蹭他的脊椎。

顾昀笑了,继续向前走。

雪色宫殿的轮廓终于有了变化。

他看见汉白玉台阶上的青铜铃铛在晃动,看见飞檐下的金漆开始剥落,看见宫殿大门上的铜钉闪着冷光。

原来那些“碎银”不是铃铛,是钉在门上的镇魂钉,每根都刻着古老的符文。

他的脚步越来越慢。

右腿的肌肉开始抽搐,左手的手指已经失去了知觉,只能靠臂弯的力量勉强托住小女娃。

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她额头上,小女娃皱了皱眉,却没醒,只是把脸往他颈窝里埋得更深了些。

“快了……”顾昀望着越来越清晰的宫殿大门,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气音。

他能看见门楣上的匾额,朱红底色上用金漆写着“中央神迹”四个字,笔画里还凝着未散的神力,像流动的岩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