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公主的“夜访”
高阳公主，将自己，关在了寝殿之内，整整三日，未曾踏出房门一步。
她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哭闹，或者，砸东西。
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窗前，看着那四四方方的，被宫墙，切割得只剩下巴掌大小的天空，发呆。
她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的，是太子大哥，李承乾，对她说的那些，奇怪的话。
“女子，难道，就不能，像男人一样，用，自己的双手，去，挣一份，属于自己的……前程吗？”
“婚姻，是交易。但，人生，不是。”
“格物院的‘女子师范堂’……新世界……”
这些，充满了“离经叛道”气息的词语，像一颗颗，投入她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圈圈涟漪。
她不懂，那背后，深奥的道理。
但她能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满了“自由”与“希望”的……诱惑。
去，还是不去？
去了，就等于是向那个，自己一直都不太喜欢的太子大哥，“低头”认输。
可，若是不去……
难道，就真的，要认命吗？
就真的，要像一件，精美的瓷器一样，被摆放到那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房遗爱的府上，去当一个，相夫教子的，贤良摆设吗？
——不！
——她不甘心！
在，第三日的午时，即将到来之前。
高阳公主，终于做出了决定。
她，没有，惊动任何宫女和太监。
而是，换上了一身，最不起眼的，小宦官的衣服，用布条，束紧了胸口，将头发，高高地，束在头顶。
然后，凭借着，她从小在这皇宫之中，“上房揭瓦，下河摸鱼”的经验，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所有的守卫，偷偷地，溜出了那座，困了她十五年的，华丽的……囚笼。
……
格物院，女子师范堂。
这里，是整个格物院，最特别，也最，引人非议的地方。
它不教，四书五经。
也不教，琴棋书画。
它，只教，两样东西。
——算学，与，格物。
而这里的学生，也同样，特殊。
她们是李承乾，从“长安基建”工程中，那些工匠、商贾、甚至，是普通民夫的女儿中，挑选出来的，最聪明的，也最大胆的……第一批，女学生。
她们在这里学习，如何使用“算盘”，如何看懂“账本”，如何，去认识这个由“物质”与“规律”，所构成的，真实的世界。
当，女扮男装的高阳公主，怀着忐忑的心情，偷偷地溜进这间，充满了新鲜气息的讲堂时。
她被眼前的景象，彻底地，惊呆了。
她看到，数十名，与她，年纪相仿，甚至比她还小的少女，正聚精会神地，围着一个，巨大的实验台。
她们的脸上，没有丝毫属于女子的“羞怯”与“扭捏”。
只有一种，对未知事物，充满了求知欲的……专注与自信。
而在实验台的正中央。
一个同样，穿着一身，干练的女官服饰，眉目如画，气质却清冷如冰的少女，正亲自为她们，演示着一堂，足以，颠覆她们认知的……化学课。
这位“老师”，正是如今，在整个长安城，都声名鹊起的，太子殿下身边，最神秘的“财计女官”——武顺。
“……诸位同学，请看。”
武顺的声音，清冷而又充满了力量。
“太子殿下曾言，‘万物，皆由，更微小之颗粒，所构成’。此，便是‘格物’之根本。”
“而，不同的‘颗粒’，在，特定的条件下，互相碰撞，便会产生全新的‘物质’。”
“此，便谓之……‘化合’。”
她一边说，一边将两种，无色透明的液体（稀盐酸和硝酸银溶液），分别倒入了一个，干净的琉璃杯中。
两种液体，在混合的瞬间！
奇迹，发生了！
那本是清澈透明的液体，竟然在瞬间，生成了大量的，如同“白雪”一般的……沉淀物（氯化银沉淀）！
“哇——！”
台下的女学生们，发出了，一阵阵，压抑不住的惊叹！
高阳公主，也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简直是，神仙的法术！
而武顺的“表演”，还未结束。
她，又拿起一个装着紫色液体（紫色石蕊试液）的瓶子。
“……此物，名为‘紫甘蓝汁’。其性，中和。”
她，先是往里面滴了几滴，白醋（酸性）。
瞬间！那，紫色的液体，竟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紧接着，她又往里面，加入了一些，草木灰水（碱性）。
瞬间！那，已经变成红色的液体，又奇迹般地，变成了……蓝色！
酸碱指示剂！
这个，在后世连中学生，都懂的，最基础的化学原理。
在，这个时代所带来的，视觉冲击力，与思想的震撼力，是毁灭性的！
“……红为‘酸’。蓝为‘碱’。酸碱相遇，则可中和，化为无形之水。”
武顺，用最简单，也最直观的方式，向这些，还停留在“阴阳五行”世界观的少女们，揭示了一个，全新的，属于“化学”的，斑斓的世界。
高阳公主，彻底看痴了。
她，第一次发现。
原来，在这枯燥的男人的世界之外，还存在着一个，如此神秘、有趣、充满了，无穷变化的……新天地！
这比任何华丽的衣服，比任何珍贵的珠宝，都，更让她，感到……心动！
就在此时，讲完了课的武顺，忽然抬起头。
她那双，清冷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眸子，穿过人群，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那个，正躲在角落里，看得，如痴如醉的，“小宦官”的身上。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了然的弧度。
“……那位，新来的同学。”
武顺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对，‘格物之学’，似乎也很感兴趣？”
高阳公主的心，猛地一跳！
她，被发现了！
她，下意识地，就想逃跑！
但，已经，太晚了。
所有的女学生，都好奇地，回过头，看向了她。
就在高阳，窘迫得，无地自容之时。
一个温和的，充满了笑意的声音，从讲堂的门口，响了起来。
“……呵呵，武女官，不必如此紧张。”
“这位，可是，孤亲自为你们请来的，一位……身份最尊贵的‘旁听生’啊。”
众人，猛地回头！
只见，太子李承乾，正背着手，面带微笑地，站在那里。
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大……大哥？！”
高阳公主，看着李承乾，又惊又羞，脸瞬间涨得通红！
而，在场的其他女学生，在看到，那个传说中，如同神明一般的太子殿下，竟然亲临此地时。
则个个，都激动得，不能自已！
她们，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参见太子殿下！”
李承乾，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免礼。
他径直，走到，早已不知所措的高阳面前。
没有去揭穿她的身份。
只是，像一个，普通的老师，对待一个，求知欲旺盛的学生一样，温和地，问道：
“怎么样？”
“孤的这个‘新世界’。”
“还，入得了，你的眼吗？”
高阳，看着李承乾那，充满了善意与鼓励的眼神。
她那颗，骄傲而又叛逆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地，被融化了。
她，忘了，所有的身份，所有的顾虑。
只是，如同一个，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般，重重地，点了点头！
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璀璨的光芒！
而李承乾，则满意地，笑了。
这只，本该在历史上，折翼于深宫之内的，最骄傲的凤凰。
从今天起，将在他的手中，浴火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