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68章

    “天庭是一座精巧的驯兽场,崇高的地位是诱饵,神职是包装极好的假面。”


    “追求逍遥自在的修仙者一朝成为要克制守礼、秉公执法的神,他们心里自然会有怨念。”


    “且似土行孙这样的人数不胜数,你帮得了一个邓婵玉,还能帮千千万万个邓婵玉吗?”


    殷郊深深地看他一眼,然后拨动时间线将神仙落凡后的种种记录在册。


    在过去的时间里看见哪吒和杨戬的身影,殷郊不由拧眉。


    须臾后,他意有所指:“敖丙,土行孙和邓婵玉的事对很多人而言微不足道,但你状告土行孙导致他被截教门人处罚的事却很重要。”


    言及此,殷郊的音调微微有些发沉,神情却依旧淡薄,让人分辨不清他此刻真实的想法。


    “双方大打出手,使得打神鞭落下,魂飞魄散,真灵入封神榜休养的事,看似归于平静,但暗地里的浪潮却汹涌。”


    “土行孙看出这一点,这才告了你一状。”


    敖丙语气肯定:“邓姑娘想帮我却无计可施,只因她不是两教门人。”


    “你不担心自己吗?”殷郊神色微动。


    敖丙叹气:“担心若是有用,我何以落到这个处境?”


    殷郊眸光晦涩:“神者都生活在名为驯化的牢笼里不比你们龙族自由,所以天上有不少神仙羡慕你们龙族呢。”


    敖丙握紧拳头,旋即松开,淡然从容道:“他们若是羡慕,可以选择反抗,但他们有能力反抗吗?”


    顿一顿,他又问:“神道对他们真的毫无益处吗?如果神道没有可取之处,为何会让几位圣人共同维护?”


    “说到底他们既想要仙道的自在逍遥,又想要神道的功德气运,还不用负责。”


    “可这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成神者只要天庭不倒,当随着世界永恒,成仙者却要历经千劫万难,一朝不慎就会陨落。”


    “太岁神,你看啊,封神结束后,凡是生灵都想要登天做神,求个长生久视,而他们明明是欠了天地因果需要偿还,却靠着圣人占尽先机,获得最大的利益,怎么还不知足?”


    一口气把话说到这,敖丙面露讥笑:“什么好处都想要占尽,这吃相着实难看,我看天地灵气会持续下降,就是众生过去现在未来的怨念太深厚,才导致世界本身不得不想办法自救。”


    话落,敖丙捻诀回天。


    殷郊沉默,记录事件完毕,他抬眸看向虚空,问:“他死,你听师命偿命,因此你们因果已消,所以你为何这么关注他?”


    端坐在虚空的哪吒,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殷郊,见他神态温润如玉,与敖丙伪装出来的假面有些相似,眉梢不由一挑。


    “殷郊,你可后悔当初背叛师门?”


    闻言,殷郊忽然笑了,笑意却含着一份悲意:“我不悔,因为我就那么一个弟弟。”


    哪吒捕捉到他的悲,目光遥遥落到打败西楚霸王,即将登顶的新人皇身上。


    一个如地痞流氓的人皇,这完全出乎很多仙神的预料,但看着他的为人处事,哪吒忽然懂得人道气运为何选择他。


    只因新的规则需要新的阶级维护,过往腐朽的奴隶主当成为历史的尘埃,只余一些模棱两可的文字,记录他们的残暴。


    在那段岁月中挣扎的神仙们,也将成为传说,被人口口相传,羡慕神仙的凡人若没有机缘登天,将永远都不会知道神仙们的算计和不甘。


    可高高在上的神仙已得尽便宜,让后来者望尘莫及,他们哪来的不甘?说到底是欲壑难填,这才在平静的面容下藏着压抑的欲念,然后给神道献上一层裂痕。


    “我身负天命降生,没有人能让我后悔,所以对于过往的种种,我不会反思,更不会有悔意。”


    哪吒似回答殷郊,却更似说给自己听。


    言罢,他沉默良久,又道:“但天庭给予的荣耀如同见不得光的毒虫死死地啃噬着我,敖丙却偏偏和其他死在我手里的仙神不一样,我自然要关注他,免得他借我兴风作浪。”


    这话槽点太多,殷郊不知该怎么反驳。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哪吒,似能看到他未来的一角,轻扯嘴角笑道:“因为你在不甘,所以你想要抓住有反抗之心的他。”


    哪吒蹙眉,目光冷若寒冰。


    殷郊回天,走前留下一话:“杨戬终究是玉帝的外甥,你跟他不一样。”


    哪吒沉默许久,忽而嗤笑:“说什么公平公正,到头来还是得看血脉,啧,这神道长久不了。”


    说着,他沉闷的心情陡然愉悦,随手摄来狗尾巴花,正要离去,却听见下方有凡人谈及秦始皇在骊山偶遇神女,遂一心追逐长生的事。


    骊山,那不是敖丙滞留人间待的地方吗?


    哪吒心里这么想着,人已化虹来到南天门,却看见身着赤色长袍的中年男人一脸欢喜地奔向敖丙,然后将他抱了个满怀。


    敖丙笑着在那男人的胸膛锤了一下,便任由他勾肩搭背,两人脚步轻快地往紫薇垣去。


    哪吒微微歪头,盯着两人的身影不放,直到他们离开自己的视线,方捏碎狗尾巴花,冷漠地问守门天将:“那一团红是谁?”


    敖丙的星位虽小,但地位特殊,那小神竟敢对他动手动脚,委实大胆。


    “那是姻缘之神天喜星,即殷商的纣王。”


    守门天将此话一落,哪吒沉下脸。


    纣王?为美色祸国的昏君!他竟然也成神了?


    这神道可真的什么脏的臭的都要啊!


    哪吒一念至此,越发觉得神道要完。


    按理说神道不长久,他该高兴的,可也不知为何,他欢快不起来,反倒有股闷气要化为火焰发作。


    他弄不懂,便顺着感觉前往紫薇垣,中途却被李靖给拦了。


    听着李靖提及两位兄长,哪吒无端想起太乙真人和玉鼎真人的谈话,当即讽刺道:“他们的师父精打细算,可比你这个做父亲的好多了,你与其担心他们,还不如担心自己呢,毕竟燃灯古佛比不上如来佛祖。”


    李靖闻言脸色难看。


    哪吒懒得搭理他,心念一动来到云楼宫,然后一头扎进水池里。


    略带凉气的水流在他的周身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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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一双温柔的手抚摸他的全身,让他不自觉放松,可他总觉得缺了什么。


    想一想,哪吒用法术召来无数的狗尾巴花,使得它们掩埋自己。


    青草的芳香犹似一个人,默默站在他的神像前,轻喊道:“神明大人,你怎么变得这么陌生了?”


    谁变了?我没变,变的是你!


    哪吒大声回答,周遭一片寂静。


    他惶恐四顾却心茫然。


    你是谁,为何唤我神明大人!


    哪吒追问,却无人给他答案。


    他想这是梦,他一个莲藕竟做梦了,真是稀奇。


    梦啊,你快破开迷雾让我醒来吧。


    醒来,我就平静了。


    哪吒默默对自己言,没过多久金乌的光芒似透了进来,他奔着光而去。


    在光芒越来越盛时,他回头望去,看见一个少年正含笑地看着自己。


    他的笑很温柔,如东海的水,澄澈明亮,哪吒空荡的胸腔忽然传出跳动的声音,那是心脏正在萌芽,然后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成型,对着这个天地发出自己存在的声响。


    “敖丙,你哪是什么神女啊,分明是个以假面惑人的龙子。”


    龙族,果真不安分。


    哪吒舍弃照亮自己的光,迅速奔向敖丙,却扑了个空,然后睁眼,只觉狗尾巴花散开,将层层云雾遮挡的重重天宫映入水池,钻进他的眼帘。


    他伸手挡住眼,回想刚才的梦,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觉得不该这样,可事实就是他没有做梦,所以他怎么就想到了敖丙?


    天庭,紫薇垣。


    敖丙和帝辛赶到红鸾星,此时龙吉公主和邓婵玉等候多时。


    “此番多谢你为我护道。”邓婵玉一朝清醒,本来爽朗大气的她变得温柔娴静,仿若上了年纪的夏姬正颔首轻笑。


    敖丙见状有些迟疑:“你……可有哪里不适?”


    邓婵玉温言道:“我很好,你不必为我担心。”


    夏姬的人生不长,邓婵玉却觉得比自己的神生漫长。


    她不由发自内心地庆幸自己是神,不用忍受为活命舍弃恩宠,随后眼睁睁地看着儿子为了权势和前程认她人为母,然后有个强势的儿媳压制着自己。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你不高兴?”敖丙很是担心。


    邓婵玉有感而发:“夏姬的一生很短,却充实得可怕,而让我心惊的是夏姬出身不错,竟过得不快乐,人间却是有很多女子比夏姬过得还要苦,我便想如果我就是这些苦命的女子,那我得多绝望呀!”


    “所以归天的那一刻,我的心里有份庆幸,庆幸自己是个神仙,不必像凡人女子那样在一地鸡毛的生活中过得苦不堪言,却不得不为了活着强撑下去。”


    敖丙听到这儿,心里有些不舒服,面上却不显:“我们本就比普通的凡人好,只是比不上那些有权有势的神仙。”


    “比下有余,比上不足。”龙吉公主轻叹,“可跟凡人相比,我们已是他们穷极几辈子的福缘都无法达到的终点,所以我们该珍惜此刻,莫要放纵欲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