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斑

    按照当地的时间,凌晨两点,失眠中的周寻琛接到此惊天噩耗。


    他当即弹射坐起,在一众佣人的震惊中顶着黑眼圈连夜飞回了邵城。


    他当然听得出那混账的调侃,毕竟自己曾经几度因为对方这张混不吝的嘴想把人开了。


    但是。


    这世界有问题。


    他之前找过专业人士私下保护余知念,但他们好像中邪了一样,老盯不住人不说,还无一例外地,全被当成变态让警察拷走了。


    几次三番下来,周寻琛虽年龄不大,但在这些专业人士圈内也赫赫有名——因为他的单子真的邪门。


    干这一行的,谁会喜欢去警局时不时搞个一日游?再多的钱也没人接了。


    就在这时,他发现了这个前狗仔。


    这世界有问题,竟然让这么一个家伙是例外。


    此人嘴脏刻薄,好看热闹,但能力超群,只要给钱什么都能干。


    但也坏在,只要给钱什么都能干。


    那时候他被老头子扣在国外,别说想和余知念上一个中学,就是回国都难办。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能看顾余知念,还能给点消息,一时兴奋就忘了这人多不靠谱。


    老头子私下给了这狗仔一笔钱,他立马倒戈,每天只给报假消息,等在照片里发现不对的时候,余知念已经初二了。


    周寻琛气疯了,把周家闹得地覆天翻,老头子气得差点没晕过去,把人送回邵城的时候,全家上下敲锣打鼓地欢送。


    他回了邵城,大半夜把狗仔从被窝里抓起来,没两天,狗仔跑了,周寻琛彻底没人用了,直到终于可以在邵城久居的高一时,才再次逮到他。


    总之折腾来折腾去,现在这家伙以原本价格的十分之一在给周寻琛卖命。


    没办法,少爷是真少爷,要不是年龄小,他真想喊他爷爷。


    现在少爷回了家,一只油光水滑的小金毛肉嘟嘟地凑过来,尾巴甩得和螺旋桨一样。


    “少爷。”


    精神矍铄的老管家上来捉那只被捡回来的小金毛。


    “屈叔。”周寻琛用脚轻轻踢开缠人的小狗,“您辛苦了。”


    屈叔是看着周寻琛父亲的长大的管家,在他回周家后,比起那个老头子,面前的人更像是自己的爷爷。


    屈管家抱住扭来扭去的小狗:“养了有段时间了,您准备给它找个领养还是留下?”


    “留下吧。”


    “那取个名字?”


    “再等等。”周寻琛熟练地给身上消毒,戴上手套答了一声,“还不到时候。”


    少年上了楼,打开自己房间里的暗门,从天花板到墙面,大大小小,密密麻麻,贴满了某个人的照片。


    在外戴上的假面微笑悉数卸下,他痴迷地、热切地环顾四周。


    打印机已经将那张同他人微笑的照片印好,他将它取出,用剪刀粗暴地剪下另一个人的身影,却完美地留下了少女含笑的半张脸。


    浑身散发着愉悦气息的周寻琛欣赏良久,最终将它贴在另一张旧照片之上。


    他满足地吐出一口气,换上睡衣,躺进纯黑的床被中去。


    总算,总算可以安稳地睡上一觉。


    第二天的春英高中部。


    神清气爽的周寻琛路过余知念的班级,习惯性地透过窗户看向那个固定的座位,然而向来端坐在那儿认真看书的身影,竟然破天荒地不在。


    视线左移,余季清的座位上也空荡荡。


    都没来?


    眉头一蹙,看到一个惹眼的红毛自己按着轮椅要进余知念的班里。


    他长腿一迈,一只腿就将人拦住。


    邱鹏的下巴贴着纱布,腿上打着石膏,又褪掉耳朵、脖子、还有手上腰上的全部装饰,身后还没了乌泱泱的跟班,蔫搭搭的。


    周寻琛毫不客气地上下扫视他,想到之前被同学录下的那声狗叫。


    他刻薄地说:“丑东西。”


    这是什么下等品相!


    “还学狗叫,你叫得明白吗?”


    邱鹏感觉自己头上的血管在突突地跳。


    “周寻琛,你有病吧?”


    周寻琛却没反驳,而是反问他:“喂,知道余知念在哪儿吗?”


    “我哪儿知道?”邱鹏烦得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我还要找她呢。”


    “啧,没用的东西。”


    “你!”


    他话还没说完,周寻琛就正了正歪掉的斜跨背包——这包哪里都好,搭配起来好看又潇洒,还耐装,可惜就是容易歪——长腿一收,潇洒又果断地逃课离校,直奔听澜。


    可不成想,他刚乘车离开,自己关注的那两位都来了。


    余知念来得早一步,她来找班主任续假条,准备回教室收书就碰到守在她位子上的邱鹏。


    这恶名在外的家伙把轮椅锁在她椅子边,眼神不善地扫过教室里投来视线的任何人,真像条看家护院的恶犬了。


    安上些许忠心的恶犬终于等来了主人,凶恶的眼神都温驯了不少。


    察觉到对方的眼神变化,余知念左眉眉梢一挑:“你怎么在这儿?”


    “这不是等您吗?”


    邱鹏笑得有几分谄媚。


    不对劲。


    余知念去桌兜取书,邱鹏十分狗腿地要搭手帮忙,奈何邱大少爷没有伺候人的经历,反而将那本书往里推了推。


    真像是挑衅。


    邱鹏果断收回手,讪讪一笑。


    “说吧,有什么事。”


    余知念把书抽出来,放手里轻拍两下,声音竟然有些脆。


    明明是自己想听的话,但余知念那动作却让邱鹏有些不太妙的回忆。


    他声音细若蚊吟地开口:“能……能报销吗?”


    余知念愣了一下:“什么?”


    “报销。”


    两个字说得他羞耻极了。


    他邱鹏,邱大少爷,全国上下都有名气的超级富二代,居然会找别人要钱。


    余知念很惊讶,她眼周一圈微微瞪圆,眉毛轻轻抬起,带着笑意问:“邱叔叔不给你钱了吗?”


    邱鹏抿住嘴,根本不想提这件事。


    卡全停了,一个月就给两千生活费,一日三餐都得在家吃才吃得饱,就是去给小弟们发红包都不够。


    这不,光是给那些陪他去找陈铎生麻烦的人,发钱不够发,当场送出去一个手链。


    真丢人啊。


    “所以能报销吗?”


    他硬着头皮又问一遍,在羞恼中暗含期待。


    “咦?”余知念拉长语调,那一声尾音向上勾,仿佛围观一个陌生生物般惊奇,“你真找我要钱呀?”


    邱鹏耳朵红得滴血,但他能怎么办呢?


    “邱鹏,那是你的事呀,”余知念拍了拍他的肩,笑了笑,“我只给了一张照片,可你就去把人腿砸断了,邱鹏呀,你有没有想过,我可以报警的。”


    邱鹏人傻了。


    “不是你这……你……你认真的?”


    余知念点头:“你看,我又有你的一个把柄了,报警或者告诉邱叔叔,都很好用呢!”


    “你!”


    邱鹏惊愕,世上还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他气笑了。


    “不是我说啊余知念,你是不是也忘了你也有把柄在我身上啊!”


    余知念歪歪头,明知故问:“嗯?什么把柄?”


    “你!你那什么了人!”


    他甚至不敢说那个字。


    “那你去报警?”余知念笑吟吟的,“要不要我帮你?”


    少女拿出自己的手机,不用开锁就能快捷拨号。


    熟悉的短号已经拨了出去,邱鹏吓得心脏骤停,一把抢过去挂断。


    “你疯了!”


    “你看,你威胁不到我。”


    余知念两指捏走自己的手机,又在他肩上拍了拍,“小邱呀,好好干,听到了吗?”


    说完,带上那本书就走了。


    邱鹏瞠目结舌,他今天是有多倒霉?被停了卡还上赶着被俩神经病骂?


    楼下,快到春英大门的余知念却遇到了余季清。


    少女视若无物地轻巧离开,却被一脸犹豫的余季清拦住了。


    “我听妈说,我要是拿了冠军你就原谅我?”


    余季清不知道自己在忐忑什么,但心脏总不听自己的使唤,跳得比他比赛还快。


    “积分赛……我报了1500米自由泳,就在明晚,你要来看吗?”


    没解释娄梦然的曲解了信息的传达,余知念上下扫视他一番,然后玩味地问:“你会是冠军吗?”


    “我当然会是冠军!”


    少年人意气风发,大好前途近在眼前,他自信是应该的。


    又或者说,他越自信越好。


    “哦?那我拭目以待。”


    他以为她在期待自己的夺冠,顿时笑逐颜开,畅快地答:“好!记得来看啊!”


    余知念与他擦肩而过,两人走在背道而驰的路上,风从少女的正面一路高歌,最终在抵达余季清疾跑的身影时偃旗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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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


    静默与风同生共死,他听不出她的讽意,她也不在乎他的错解。


    余季清三步并作两步,不掩喜意地抵达教室,见到他的那一瞬间,余菁菁惊喜得眼睛一亮。


    “三哥!”


    她起身去迎接,“你怎么来学校了?”


    余季清忙着训练,这两天在家都很少和自己碰面。


    少年正以为自己得了一张大赦天下的旨意,刚好在心情好的时候,结果一扭头看到余知念座位上锁着一个碍眼的红毛。


    方才才接过一道要人命的旨意,如遭雷劈的邱鹏看到满脸洋溢着无知喜悦的余季清,忽然悲从中来。


    “余季清啊……”


    邱鹏都想不到自己竟也会有痛心疾首的一天。


    他痛心疾首地敲了敲自己心口,悲痛地说,“你知道你妹和你兄弟都脑子有病吗?”


    余季清看他一眼就烦,不耐地骂了一句:“滚蛋!”


    “对了,”余季清忽地记起来什么,却又别别扭扭的,他放轻声音问余菁菁,“今天……怎么样?”


    “今天吗?今天还好啦!就是久久没来学校,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三哥你呢?你训练得怎么样了?累不累?”


    “不是,我是说那谁……”


    “谁?”


    “就余知念……”


    “问知念?”


    “对,我问她这两天怎么样,她不是……”


    “她这两天就没来学校!”


    余菁菁高声打断他,引得全班同学都看了过去,被围观的视线扎得她心里发闷。


    “可我刚才看到她……”


    “她就来拿了一本书,然后就走了。”


    余菁菁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捏住卷子和笔,假装在做作业,声音闷闷地说,“我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她没来,我也和她没怎么碰面。”


    “哦哦。”


    余季清发觉对方似乎情绪不对,只是讪讪地应了两声。


    兄妹二人同时陷入沉默,前所未有的尴尬忽然横亘在两人之间,仿佛一条微不可见的缝隙出现。


    余菁菁心不在焉,字一个也写不出来,她抬起头问余季清:“我今晚想和知念谈一谈,你要不要陪我?”


    出于自己犯了错的直觉,余季清连忙应承:“嗯!我陪你啊,我今天训练也结束了,今晚教练给我放了个假,我陪你!”


    这么一陪,就是陪到了晚上九点。


    踏着星光夜色,余知念结束了游戏公司的半日游,领了分红和公司回到余家,哼着小调一抬头,就见板着脸的余季清和面露苦色的余菁菁坐在客厅。


    她顿了一下,当做没看见准备直接上楼。


    “知念,我能和你谈谈吗?”


    那声音带着抖,好似某个可怜的、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弱小动物,试探着向某个怪物提出小小的谈话。


    真有迷惑性。


    余知念转过身,勾着笑靠在楼梯口的栏杆扶手上。


    余菁菁已经从沙发上站起了身,她直面她,好似面对暴风雨的小小海燕,应当是觉得自己勇敢极了。


    但她早就习惯了自己的有求必应,于是那看似请求的一问里,实际上是一种必得的骄矜。


    哪里是只海燕呢?


    明明是被惯坏了的金丝雀,对着平日里隔在窗外、今夜却闯入屋内的飞鸟,发出甜蜜的、被驯服的惊叫。


    瞧瞧,当主角多好,一颦一怒都那么重要,每个情绪都那么重要,每句话都该被回应。


    她就在那里,可怜地、柔弱地、一动不动地逼迫你。


    根本不疲惫的余知念抬起下巴,她的目光投向余菁菁,直白地推诿:“我很累,今天没精力和你说话。”


    余季清先生了气:“菁菁等了你一晚上!”


    “所以呢?”余知念不耐烦地说,“我要她等我的?”


    她又对余菁菁说:“我现在必须听您的圣谕吗,公主殿下?”


    余菁菁面色发白,手攥住裙摆,却硬生生挤出一个笑:“那知念你先休息吧。”


    余知念没有回答,只是轻哼一声。


    她转过身去一步步踏上渐高的阶梯,在上升中品味刚才余菁菁那仓惶、压抑甚至藏着本人都未察觉的埋怨的神情。


    余知念舒爽地吐出一口气,感叹今天的一切都令自己愉快极了。


    知道香蕉皮吗?


    和人一样的,完好无损时还能维持风貌,可一旦被扒开,就会腐烂得格外快。


    现在,香蕉皮上长出了第一个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