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大扫除”
“姬姑娘。”
“恩？”姬如雪抬起头，清冷的眸子看了她一眼。
“你在这里，每天都做些什么？”凌剑儿问了一个她自认为很高深的问题。她想知道，这些身处“道”之源头的人，是如何度过每一天的。是在感悟，还是在修行？
姬如雪闻言，歪了歪头，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片刻后，她回答道：“早上起来，给少主准备洗漱用具，然后打扫庭院，给小黑喂食，给花草浇水，准备午饭。下午，看少主有没有什么吩咐，没有的话，就继续打扫，或者准备晚饭的食材。晚上，伺候少主睡下，然后就休息了。”
一番话，平铺直叙，没有任何玄机。
就象是一个最普通的，凡人府邸里的侍女的日常。
凌剑儿愣住了。
她不死心，又看向一旁，那个叫叶倾仙的白衣女子，正拿着一把看起来比姬如雪手中铁盆还要不凡的锄头，在松土。
“那叶姑娘呢？”
叶倾仙头也没抬，声音清脆：“我？我负责后院的菜地。少主说，想吃自己种的菜。”
凌剑儿彻底沉默了。
她明白了。
是自己想得太复杂了。
在这里，不存在什么高深的修行，不存在什么玄奥的感悟。+小,说§宅u? d?[更#^新1′·最ˉ@?全?+%
“道”，就是生活。
扫地，是道。喂狗，是道。种菜，亦是道。
当你需要思考“道”是什么的时候，你就已经离“道”很远了。
而当你将一切都视为理所当然的日常时，你，便身在“道”中。
就在她心神激荡，感觉自己触摸到了某种了不得的真理时，一声慵懒的呻吟，从摇椅的方向传来。
顾长生终于醒了。
他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先是被天上嗡嗡的苍蝇声吵到，后来又被小黑那几声低吼搅了清梦。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浑身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唉，睡得浑身难受。”他从摇椅上坐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人还是那几个人。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吸了吸鼻子。
“怎么感觉这院子里的空气，有点闷？”他皱起了眉头，“而且灰尘好象也多了点。是不是太久没打扫了？”
他站起身，走到门边，又看了看窗户。
“福伯！”他喊了一声。
“老奴在。看书君 醉歆璋結耕欣哙”福伯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顾长生背着手，象个巡视领地的老干部，一脸严肃地说道：“福伯啊，咱们这个卫生工作，要常抓不懈。你看这院子，门窗紧闭，空气不流通，灰尘也大。这样下去，对身体不好。”
他沉吟片刻，然后大手一挥，做出了一个决定。
“这样吧，今天下午，组织一次大扫除！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好好通通风，透透气！把角角落落的灰尘，都给我扫干净！要做到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这番话，说得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在他自己听来，这是一位关心家庭环境卫生的好青年，对自己管家下达的正常指令。
可在福伯，在姬如雪，在叶倾仙，在刚刚有所明悟的凌剑儿耳中，这番话，无异于一道创世神谕！
大扫除？
通风透气？
打开所有门窗？
凌剑儿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座庭院，根本不是凡尘之物！它是所有维度的交汇奇点！
这里的“门”，连接的可能是混沌之海！
这里的“窗”，映照的可能是诸天万界！
在这里进行“大扫除”，把“灰尘”扫出去，把“门窗”打开“通风”
这哪里是打扫卫生？
这分明是要以这座庭院为中心，对诸天万界，进行一次史无前例的大清洗！
福伯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狂热与激动的潮红。
他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斗。
“谨遵始祖大人谕令！”
他缓缓直起身，目光扫过庭院中那些看似普通的门窗，眼神变得无比庄严肃穆。
一场由“改善居住环境”引发的，即将席卷诸天万界的风暴，已然在蕴酿之中。
顾长生的“最高指示”下达后，整个小院的氛围，瞬间变得不同了。
一种无形的，庄严而肃杀的气氛，开始弥漫。
“好了，都动起来吧，别愣着了。”顾长生拍了拍手，象个监工一样，催促道，“早点弄完，早点休息。”
说完，他自己倒是先找了个干净的石凳坐下，从怀里摸出了一本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封面都快磨平了的话本小说，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他完全没注意到，他身后的那几位，已经开始用一种近乎“献祭”般的虔诚，来执行他的命令。
“叶倾仙，姬如雪。”福伯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你们二人，负责清扫庭中尘埃。”
“是，福伯。”
两位绝代佳人，齐齐应声。
叶倾仙握住了那把她用了许久的扫帚。这一刻，扫帚在她手中，不再是扫帚。那每一根看似普通的竹枝，都仿佛化作了一道道犀利无匹的剑意，但剑意之中，却不含杀伐，只有“清理”与“归序”的意志。
姬如雪则是拿起了一块抹布，那是顾长生以前嫌弃太硬，扔掉不要的旧衣服的一角，其材质，是连仙帝都梦寐以求的“万法道衣”。她走到一口水缸前，那里面盛放的，是福伯从混沌海深处，打来的“无垢真水”。
“凌姑娘。”福伯转向了依旧有些呆滞的凌剑儿。
“啊？在！”凌剑儿一个激灵，连忙站直了身体。
福伯指了指庭院的几扇窗户，平静地说道：“少主有令，要窗明几净。那几扇窗，便交给你了。”
“我？”凌剑儿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相信。
她知道，那不是普通的窗户。擦拭它们，需要何等的修为和资格？
“你的剑心，已入‘空明’之境，洗尽铅华，正好适合做此事。”福伯一语道破了她此刻的状态，“去吧，这是你的机缘。”
凌剑儿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她接过姬如雪递来的另一块“抹布”，走向了离她最近的一扇窗。
而福伯自己，则走到了那扇朱红色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庭院大门前。
他没有立刻去推门。
而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神情肃穆，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吟诵着某种古老的祭文。
“始祖有令，涤荡污浊，重整乾坤。”
“今日，当开天门，引清气，扫寰宇！”
随着他话音落下，他伸出干枯的双手，缓缓地，推向了那扇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