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一块破石头，有什么好玩的
她们终于亲眼见证了，福伯口中那句“迎来终点”，究竟是何等恐怖的言出法随。
这块石头，在福伯“敕封”之后，已然成为了庭院规则的化身。
小黑，触犯了规则。
于是，规则开始抹除它。
三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们与小黑相处多日，早已有了感情。可她们不敢动，甚至不敢开口求情。在福伯制定的，少主默许的规则面前，她们没有任何置喙的余地。她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死寂的灰白，已经蔓延到了小黑的小腿。
福伯眉头微蹙。他也没想到，小黑这憨货，竟敢真的对这块承载了始祖一丝道韵的界碑动手。他设立此碑，本意是定下规矩，隔绝内外，没想到第一个触犯规矩的，竟是自家的神兽。
他可以出手阻止，但那样，就等于他自己破坏了刚刚亲口定下的规矩。这会影响到庭院内规则的完整性，甚至可能让三女对“规矩”的敬畏之心产生动摇。
他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唯一能凌驾于所有规矩之上的存在。
顾长生正夹起一块吸饱了汤汁的豆腐，吹了两下，准备送进嘴里。小黑那一声惨叫，让他咀嚼的动作一顿，眉头不悦地皱了起来。
“小黑，你鬼叫什么，吵死了。”
他循声望去，正好看见小黑抱着一条“石化”的腿，在地上打滚，嘴里发出呜呜的哀鸣。
“嗯？”顾长生有点纳闷，“怎么回事？腿抽筋了？”
他站起身，端着饭碗走了过去。福伯和三女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
顾长生走到小黑面前，蹲下身，敲了敲它那条已经变成灰白色的腿，发出了“叩叩”的清脆声响，像是敲在石头上。
“嘿，还真是石头腿。”他啧啧称奇，然后目光落在了旁边那颗黑色的，平平无奇的石头上。
小黑看到那块石头，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呜咽着拼命往后缩，眼神里满是惊恐。
顾长生顺着小黑的视线，也看向那块石头，顿时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
“不就是一块破石头，你跟它置什么气。还挡着你门口，难怪你生气。”
他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家傻狗跟一块石头较劲，结果不小心把腿给磕了。
“行了行了，我帮你把它挪开。”
说着，在福伯略显复杂的眼神和三女几乎停止呼吸的注视下，顾长生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颗被福伯敕封为“终末界碑”的禁忌之石。
在他手掌握住石头的一瞬间。
整个庭院，乃至这方被隔绝的天地，其底层规则猛地一颤。
那由福伯言出法随，赋予石头的“终末”规则，在接触到顾长生手掌的刹那，就像是冰雪遇到了烈阳，又像是臣子见到了帝王，没有丝毫反抗，便温顺地，谦卑地，自行消散，瓦解，回归到了最本源的规则之海。
规则，被其制定者的本源意志，轻易地，覆盖了。
“一块破石头，有什么好玩的。”
顾长生嘟囔了一句，掂了掂，感觉没什么分量，随手就朝着院子里的菜地方向，扔了过去。
“放远点，别再挡路了。”
“啪嗒。”
石头在空中划过一道随意的抛物线，落在菜地里，滚了两圈，停在一棵大白菜的根部，压倒了几片菜叶。
而就在他手离开石头的一瞬间，奇迹发生了。
小黑那条已经彻底化为死寂灰白的腿，上面的石化状态，如同退潮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仅如此，那条腿的皮毛，变得比之前更加乌黑油亮，皮毛之下，肌肉筋骨之中，似乎隐隐流转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寂灭气息。
它非但没有受伤，反而因祸得福。
那缕足以终结万物的“终末”之力，在被顾长生的意志覆盖并消解后，残余下的一丝本源，反而被小黑的肉身吸收，成了它的一次另类淬体。
“嗷呜？”
小黑愣住了。它低头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甚至感觉比以前更有劲的腿，又看了看远处菜地里那颗让它心生恐惧的石头，最后，它抬起头，用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刚刚救了它，还为它“出气”的男人。
福伯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苍老的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微笑，心中感慨万千。
“原来如此……少主并非是否定了‘终末’的规则，而是将其‘包容’了。他是在用行动告诉我们，所谓的‘终点’并非绝对，在他的意志面前，‘终点’也可以是新的‘起点’，毁灭之中，亦可蕴藏新生。这是何等高深莫测的道与理！”
“他看似随意地一扔，不仅是废除了我定下的规矩，更是将一道‘终末’权柄的引子，化为了淬炼神兽肉身的养分。这才是真正的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啊！我设立规则是‘术’，少主颠覆规则，才是真正的‘道’！”
叶倾仙、姬如雪和凌剑儿三人，更是被眼前这一幕，冲击得神魂激荡，几乎要站立不稳。
叶倾仙的眼中，剑意沸腾。她看到了一条全新的剑道之路。如果说，之前她领悟的是斩断过程的“秩序之剑”，见识了斩断结果的“终末之剑”，那么刚才，少主向她展示了，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足以斩断“终末”本身的，“意志之剑”！
姬如雪的女帝之心，则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原来，真正的帝王，不是制定规则，让人遵守。而是，他本身，就是规则。他的一念，可令规则生，一念，可令规则死。这才是真正的，言出法随，主宰万物！
凌剑儿已经激动得浑身发抖，她不知从哪摸出一个小本本，用一根炭笔在上面疯狂书写。
“《庭院秩序学》第三章：规则的设立与废除——论始祖意志的绝对优先性与动态覆盖原则！附录：关于‘终末’与‘造化’的辩证统一关系……”
三人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与感悟中时，始作俑者却早已没了兴趣。
顾长生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回石桌旁，拿起碗筷，夹了一大口已经有些凉了的麻婆豆腐，含糊不清地抱怨道：
“都快凉了。”
小黑此刻已经彻底回过神来，它知道是主人救了自己。巨大的感激之情，战胜了对那颗石头的恐惧。它迈开四条腿，颠颠地跑到顾长生脚边，用它那颗大脑袋，亲昵地蹭着顾长生的裤腿，舌头伸出来，就想舔一下以示亲近。
“滚开！”顾长生一脚把它拱开，满脸嫌弃，“口水都蹭我身上了，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