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VOGUE
练习室的地板泛着层薄光,是昨夜练舞时溅落的汗水没擦净,在晨光里像撒了把碎盐。
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成员们身上不同牌子的沐浴露香气。
李泰容惯用的雪松味、李楷灿身上的柑橘香,还有沈复自带的那股清冽皂角味,在逼仄的空间里交织成一团蓬勃的生命力。
墙面上贴满了便签,行程提醒的荧光笔痕迹刺眼。
舞蹈分解图的折角被摸得发毛,最边角处还粘着张粉丝寄来的手写信,字迹娟秀:“愿你们永远像晨光里的汗水,闪闪发光。”
金大湖推门进来时,怀里的文件夹边角在光里闪着冷白,“啪”地搁在镜子前的长桌上。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和平日里总套着运动服的样子截然不同。
金属搭扣撞出脆响的瞬间,李楷灿架在把杆上的腿晃了晃,李马克弯腰压腿的动作顿住,连沈复扶着把杆的手都悄悄收紧了——那是种本能的警觉,也是对“重要事件”的默契预判。
“有个好消息,”金大湖指尖敲了敲文件夹,指节泛白,“韩亚银行想找我们做团体代言,合同细节都谈得差不多了。”
李泰容的手还举在头顶,听见这话动作顿了半秒。
镜子里映出成员们瞬间亮起的眼神,李楷灿的嘴张成o型,李马克的喉结滚了滚,连沈复垂在身侧的手指都轻轻蜷了蜷。
韩亚银行的logo在脑海里闪了闪,那可是印在国民存折上的名字,多少前辈挤破头都够不着的资源。
“团体代言?”李泰容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所有人都去吗?”指尖还保持着向上伸展的姿势,能清晰地感受到血液在血管里奔腾的热度。
金大湖翻开文件夹,指尖在某页停住,声音沉了沉:“品牌方原本是这么计划的。”他的指尖划过纸张,留下道浅痕,“但他们刚才发消息说,考虑到银行的国有背景,希望参与拍摄的成员都是韩国籍。”
空气猛地凝住,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镜子里的沈复正靠在把杆上压腿,闻言直起身,黑色运动裤的裤脚扫过地板,带起的微尘在光柱里翻滚。
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做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伸展。
“所以,我不能参加?”沈复的声音很平,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可只有他们知道,那平静底下藏着怎样的波澜。
他微微偏过头,阳光刚好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是这样,”金大湖的语气带着歉意,他合上文件夹,手指在封面上无意识地摩挲,“品牌方说这是内部规定,不是针对你个人。他们还特别提到,之后会有跨国金融业务的推广,到时候一定优先考虑你。”这话像根细刺,轻轻扎在人心上。
李楷灿皱着眉啧了声:“这什么规定啊,太不合理了吧?”
他猛地站直,运动服袖口扫到旁边的水杯,水晃了晃,差点洒出来,“凭什么啊?沈复哥哪里比别人差了?”
“别这么说。”沈复拍了拍他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去,让李楷灿的怒气消了些。
他转头看向金大湖,嘴角牵起抹浅淡的笑意:“我明白,那就按品牌方的要求来。”
他拿起搭在把杆上的毛巾擦了擦额角,柠檬清香漫开来——是他惯用的牌子。
“正好我这边vogue的拍摄时间也定了,两边刚好错开。”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错失的不是国民级代言,只是错过了一场无关紧要的雨。
李泰容走过去,手掌在沈复后背上按了按:“真的没关系?”
指尖能感受到他背部紧实的肌肉,还有那层微微绷紧的力道。李泰容知道,他只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有什么关系。”沈复笑了笑,扬了扬下巴,那笑容比平时灿烂几分,却让李泰容心里更不是滋味,“你们好好拍,争取让粉丝们都去办卡,到时候我也去开个户支持一下。”
成员们被他逗笑,练习室里的僵气散了些。
金大湖松了口气:“那我就回复品牌方了。对了,vogue那边刚才也发了最终行程,韩版九月刊的团体拍摄定在后天,之后沈复要飞上海拍中国版,接着转东京拍日本版,时间卡得有点紧。”
“没问题。”沈复接过行程表,指尖划过“上海”“东京”那行字。
纸张很薄,能感受到他指尖的力度,仿佛要把那两个城市的名字刻进心里。
阳光透过练习室的高窗落在他手背上,暖得像要烧起来。
那片金色光晕里,他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
李泰容看着他将行程表折好,放进随身的包里,心里暗暗祈祷,这次的行程能顺顺利利。
弘大的复古摄影棚里,水晶灯垂在棚顶,光落下来时被切割成千万片,在地板上晃成一片流动的银河。
空气中弥漫着发胶和香水的混合气味,还有角落保温桶里飘来的咖啡醇香,甜得有些发腻。
墙壁上挂着老电影海报,费雯?丽的眉眼在泛黄的纸页上依然灵动。
旁边贴着张1990年代的时装广告,模特的垫肩夸张得像翅膀。
沈复到的时候,成员们已经换好了第一套造型。
李马克对着镜子扯格纹西装的袖口,粗纺布料摩擦皮肤有些痒。
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梳成复古油头,额前发丝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着,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平时练习时汗湿刘海的样子判若两人。
看见沈复进来,李马克赶紧招手:“沈复哥,快来,造型师说你的衣服是压轴款。”
李马克视角里,那套西装确实扎眼。
它挂在衣架最显眼的位置,酒红色丝绒在灯光下泛着光泽,像一块浸在蜜里的宝石。
衣架最右边挂着件酒红色丝绒西装,领口绣着暗金色藤蔓,灯光扫过时,光泽像浸在水里的蜜。
丝线细得像发丝,在光线下能看出不同的反光,把藤蔓的层次感勾勒得淋漓尽致。
袖口处的珍珠纽扣圆润饱满,对着光看能瞧见里面淡淡的晕彩。
“这是gui创意总监特别为你设计的,”造型师金善雅拿着软尺走过来,指尖点了点领口,她的指甲涂成裸粉色,和丝绒的颜色相得益彰,“他说这种复古调调只有你能穿出矛盾感。”
沈复脱掉外套穿上西装,丝绒蹭过皮肤的触感,像被温水轻轻裹住。
他的动作很轻柔,仿佛怕弄坏这件珍贵的衣服。
丝绒质地特别,随着他的动作,颜色会发生微妙变化,时而深如红酒,时而亮如朝霞。
金善雅绕到他身后,手指在腰侧捏了捏:“收两厘米,这样转身的时候腰线会更明显。”
她指尖精准地捏住布料,不多不少正好两厘米,“你看,这样一来,整个身形就更挺拔了——像老式电影里的绅士,却又带着股少年气。”
她用粉笔在西装内侧做标记时,声音压得很低:“刚才品牌方的人来看过,说幸好你能参加杂志拍摄,他们的主编是你的舞台粉。”
她的眼神里带着羡慕,“能被vogue主编记住,可是多少艺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沈复对着镜子扯了扯领带,笑了笑:“是吗?那可得好好表现。”
他的领带是深紫色的,上面有暗纹提花,和西装的酒红色搭配得恰到好处。
他调整领带的角度时,李马克注意到他手腕上还戴着练习时的红绳。
摄影师李相赫五十多岁,鬓角泛着霜白,说话带着烟嗓。
他刚抽完一支烟,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眼神却锐利得像鹰隼,扫过成员们时,仿佛能穿透皮囊,看到骨子里的东西。
“都到齐了就开始吧。”他举起相机,镜头在成员们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沈复身上,“沈复站中间,你的脸在镜头里自带柔光,能把旁边人的轮廓都衬得更立体。”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第一次站位,成员们按平时的队形站好,李相赫却摇了摇头:“不行,太像打歌舞台了。”
他放下相机,走到成员们中间,“你们是在拍杂志,不是在表演,要自然一点,像平时聊天一样。”
李相赫指挥:“泰容往左边挪半步,马克你稍微挡着点渽民的肩膀,对,这种不经意的重叠才有意思。”
他走到沈复身边,手指在他肩膀上推了推:“再沉一点肩,别像平时跳舞那样绷着,就想象这是在练习室聊天,放松但别垮。”
他指尖很有力,轻轻一推,沈复的肩膀就自然地沉了下去。
此刻的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少了舞台上的凌厉,多了几分慵懒的随性。
沈复调整了姿势,西装的肩线顺着动作自然垂落。
他微微侧着头,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看向镜头,却又像是透过镜头在看别的什么,有种说不出的疏离感——像他平时练舞累了,靠在镜子上发呆的样子。
李相赫按下快门:“很好!就是这种‘我知道镜头在拍但我不在乎’的感觉。”
他连续按了好几下,快门声清脆悦耳,“保持住,泰容看一下沈复,对,眼神交流再自然点。”
团体采访在下午三点开始,主编金敏英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手里的录音笔亮着红灯。
她的头发是干练的短发,染成深棕色,眼神锐利而精明。
面前的美式咖啡已经喝了一半,杯壁上凝着水珠,像她这个人一样,冷静又带着点距离感。
“很多人说偶像拍时尚杂志是资本运作,”金敏英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审视的意味,“你们怎么看?”仿佛要从他们的回答里找出破绽。
李泰容刚要开口,沈复先笑了:“资本运作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吧?”他的笑容很坦荡,眼神直视着金敏英,没有丝毫闪躲。
他抬眼看向金敏英,语气坦然:“就像我们练舞,每天十小时的汗水是实力,能被资本看到也是实力。而且vogue会用没有实力的人吗?”
沈复的话带着反问,却又说得恰到好处,既没有冒犯,又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金敏英眼里闪过笑意:“你很会说话。那聊点具体的,这次团体封面想传递什么?”她身体微微前倾,表现出对这个问题的兴趣。
“共生感。”沈复说,“你看我们的造型,泰容哥的皮夹克和我的丝绒西装风格完全不同,但站在一起不冲突。”他转头看了看成员们,眼神里带着温暖的笑意。
他顿了顿,扫过成员们:“就像我们的音乐,有不同的声音但能融成一首完整的歌。”
他的声音不高,却很有力量,让李马克想起练习室里,沈复总能在他们争执不下时,找到那个让所有人都舒服的平衡点。
李相赫在旁边听着,突然对助理说:“等会儿补一组他们靠在一起的镜头,沈复刚才说‘共生感’的时候,眼神里有东西。”
他的眼睛一直没离开相机显示屏,手指在上面滑动着,“那种感觉很微妙,是装不出来的——像春天的藤蔓,自然而然就缠在了一起。”
拍摄持续到深夜,最后一组造型是全员黑白色系。
沈复穿着高领黑毛衣,外面套着件oversize的白色衬衫,袖口随意卷到小臂。
毛衣质地柔软,贴在他身上勾勒出流畅的身形线条;衬衫布料挺括,白色在黑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干净。
李相赫让他们围坐在一盏落地灯下:“不用看镜头,随便聊点什么。”
那盏落地灯的光线很柔和,像一个温暖的小太阳,把他们笼罩在一片昏黄的光晕里。
李马克说起刚才拍摄时踩到楷灿的鞋跟,引得一阵笑。——李马克视角里,沈复那时的样子很安静。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笑得开怀,只是微微侧着头,听着他们说话,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里像是盛着星光。
沈复没怎么说话,只是侧耳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转着衬衫最
那颗扣子是白色的塑料扣,被他转得有些松动了。
他的手指很长,转动扣子的动作很轻柔,像在玩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小游戏。
突然,李相赫大喊一声“别动”,快门声密集地响起来。他的声音带着兴奋,打破了刚才的宁静。
“就是这个!”他指着显示屏,画面里沈复的侧脸陷在阴影里,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灰,嘴角却微微扬着,“泰容的肩膀靠着他的胳膊,渽民的头往他这边偏,这种下意识的依赖感,比摆出来的造型好多了。”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点着,“你们看,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感情,才是最打动人的——就像冬天里互相取暖的小动物。”
收工时天边已经泛白,成员们互相搭着肩膀往停车场走。
凌晨的街道很安静,只有路灯还亮着,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空气里带着清晨的凉意,深吸一口气,能闻到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李泰容看沈复打着哈欠,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明天飞上海,在飞机上好好睡一觉。”
沈复裹着外套的样子像只猫。
外套很大,几乎把他整个人都罩住了,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眼睛因为困意而眯成了一条缝。
沈复把脸埋在外套里,闷声说:“知道了,你们回去也早点休息,别又打游戏到天亮。”
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格外可爱。李泰容笑着拍了拍他的背,“知道了,管家公。”
他抬头时,晨光刚好落在他脸上,把他眼底的红血丝照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