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青冥秘境
连绵的阴雨已经持续了三天，马车轮子陷在泥泞的山路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魏无羡掀开车帘一角，潮湿的风立刻夹着雨丝灌进来，打湿了他的袖口。
\"这鬼天气，\"
他嘟囔着缩回车内，顺势往蓝忘机身上一靠，\"蓝湛，你说咱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避避雨？\"
蓝忘机正襟危坐，手里捧着一卷竹简，闻言抬眸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前方十里应有村落。\"
他的衣袖被魏无羡蹭得微皱，却也不恼，只是伸手替对方拂去发梢的水珠。
魏无羡得寸进尺地把头枕在蓝忘机腿上，仰着脸看他：\"你怎么知道前面有村子？该不会偷偷来过这儿吧？\"
\"地图。\"蓝忘机简明扼要地回答，指尖无意识地卷着魏无羡的一缕黑发。
这亲昵的小动作让魏无羡心头一暖，正想再逗他几句，马车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紧接着传来马匹受惊的嘶鸣。
\"怎么回事？\"魏无羡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手已经按在了陈情上。
蓝忘机比他更快，避尘剑已然出鞘三分，另一只手稳稳扶住他的腰。
车夫惊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两位公子，前、前面路上躺着个人！\"
雨幕中，果然有个青色身影横卧在路中央。
魏无羡跳下马车，雨水立刻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蓝忘机紧随其后，撑起一把油纸伞遮在他头顶，自己大半个身子却露在雨中。
走近一看，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修士，脸色惨白如纸，胸前一道伤口正汩汩流血，将周围的雨水都染成了淡红色。
\"还活着！\"
魏无羡探了探他的脉搏，迅速点了几处穴道止血，\"蓝湛，搭把手！\"
两人将伤者抬上马车。
蓝忘机从行囊中取出伤药，动作娴熟地处理伤口。
魏无羡则掐了个诀，掌心泛起红光按在伤者额头上：\"奇怪，他体内灵力紊乱，像是被什么阵法反噬...\"
年轻修士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睁开涣散的眼睛：\"秘...秘境...\"
他死死抓住魏无羡的衣袖，\"青冥山...不要进去...\"话未说完又昏死过去。
\"青冥山？\"
魏无羡与蓝忘机对视一眼，\"不就是我们原定要去的那个温泉胜地？\"
雨势渐小，他们按照原计划将伤者送到前方村落。
那是个依山而建的小村子，不过十几户人家。
听说他们救了个修士，村长立刻腾出自家厢房安置。
\"这位小道长是三天前来的，\"村长捋着花白胡子说，\"说是要去青冥山采药...\"
魏无羡给伤者喂了颗丹药，转头问村长：\"青冥山最近可有什么异状？\"
\"哎呦，可不得了！\"
村长压低声音，\"半个月前开始，山里时不时传来怪声，像是什么东西在哭...前些天还有几个猎户失踪了，找回来时都疯疯癫癫的，说什么'青铜门'、'吃人的光'...\"
正说着，伤者突然又睁开眼，这次神志清醒了些：\"二位...是修仙之人？\"
见两人点头，他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在下苍岚派弟子周子清，多谢相救...\"
蓝忘机按住他的肩膀：\"不必多礼。\"
\"周道友，\"魏无羡递了杯温水给他，\"你刚才说青冥山秘境是怎么回事？\"
周子清喝了几口水，脸色稍霁：\"三日前我与师兄奉命来查探山中异象，在瀑布后发现了一道青铜门...师兄说那可能是古籍中记载的'青冥秘境'，便想进去查探...\"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被角，\"谁知刚靠近石门，就有道青光射来...师兄把我推开，自己却...\"声音哽咽起来。
魏无羡拍拍他的肩：\"你师兄什么模样？我们进山时帮你留意。\"
\"高个子，左眉有颗痣...\"
周子清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这是我们门派的传讯玉，若师兄还活着...应该会有反应...\"
离开村长家时，雨已经停了。
夕阳穿透云层，将湿漉漉的村落镀上一层金边。
魏无羡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青冥山——暮色中，那座郁郁葱葱的山峰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青雾，确实透着几分诡异。
\"蓝湛，\"
他撞了下蓝忘机的肩膀，\"咱们明天去会会那个'吃人的光'？\"
蓝忘机看了眼他跃跃欲试的表情，轻叹：\"备足符咒。\"
当晚，魏无羡趴在客栈的床上研究周子清给的玉佩，蓝忘机则在桌前绘制符咒。
烛光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时而重叠，时而分开。
\"这玉佩上的纹路...\"
魏无羡突然坐起身，\"有点像南陵古城墙上的阵法！\"
蓝忘机闻言走过来，俯身查看。
这个姿势让他整个人笼罩在魏无羡上方，发丝垂落，带着淡淡的檀香。
\"确实相似，\"他指尖轻点玉佩中央的云纹，\"但更古老。\"
魏无羡突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蓝二哥哥，你这个角度真好看...\"
话音未落就被封住了唇。
蓝忘机这个吻又深又急，像是要把人拆吃入腹。
等分开时，两人都气息不稳，魏无羡的衣领已经散开大半，露出锁骨上未消的吻痕。
\"唔...符咒画完了？\"魏无羡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蓝忘机眸色深沉：\"还剩三张。\"
\"那还不快去画~\"
魏无羡坏笑着推他，\"还是说...含光君想先做点别的？\"
最终蓝忘机还是回到桌前画完了剩余符咒，只是笔锋比平时凌厉许多。
魏无羡裹着被子看他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当年在云深不知处，自己也是这样偷看那个一丝不苟的少年郎君...
次日天刚蒙蒙亮，两人便启程进山。
晨雾中的青冥山静谧非常，连鸟叫声都没有，只有靴子踩在湿滑苔藓上的细微声响。
魏无羡手持罗盘走在前面，指针不停颤动，指向山顶方向。
\"这雾气有问题，\"
他压低声音，\"我的天眼居然看不透。\"
蓝忘机走在半步之后，避尘剑虽未出鞘，但周身已萦绕着淡淡的灵力波动：\"跟紧我。\"
山路越来越陡，雾气也越发浓重。
约莫走了两个时辰，前方传来水声——是周子清提到的瀑布。
穿过一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一道银练般的瀑布从百米高的悬崖倾泻而下，在潭中激起无数水花。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瀑布后方若隐若现的青铜巨门！
\"找到了！\"魏无羡兴奋地拽了拽蓝忘机的袖子，\"藏得可真够隐蔽的...\"
两人绕到瀑布侧面，发现有条狭窄的石缝可以通到后方。
石壁上长满青苔，湿滑异常。
蓝忘机先行探路，每一步都稳如磐石；
魏无羡则跟在他身后，时不时伸手扶一下岩壁。
有次他脚下一滑，被蓝忘机一把拉住手腕，两人掌心相贴处传来阵阵温热。
\"小心。\"蓝忘机声音低沉，手上力道却丝毫未松。
魏无羡笑嘻嘻地凑近：\"蓝二哥哥这么紧张我啊？\"
穿过石缝，眼前赫然是那道青铜巨门。
门高约三丈，上面刻满繁复的符文，有些与玉佩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更诡异的是，门缝中正渗出淡淡的青光，照得周围石壁都泛着森然之色。
魏无羡掏出周子清给的玉佩，果然见它微微发亮：\"他师兄应该就在里面...\"
话音未落，玉佩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紧接着一道青光从门缝射出，直取他咽喉！
蓝忘机挥剑挡开，青光与避尘相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魏无羡反应极快，陈情已横在唇边，三道音刃呼啸着袭向青铜门。
奇怪的是，音刃接触到门的瞬间，那些古老符文突然亮起，竟将攻击尽数吸收！
\"有意思...\"魏无羡眯起眼，\"这门还会'吃'法术？\"
两人正思索对策，青铜门却突然发出沉重的\"轰隆\"声，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
更诡异的是，那缝隙恰好容一人通过，仿佛在邀请他们入内...
\"请君入瓮？\"魏无羡挑眉，\"蓝湛，你说这算不算鸿门宴？\"
蓝忘机凝神感应片刻：\"内有灵力波动，不止一道。\"
\"那就是说，周子清的师兄可能还活着？\"魏无羡摩拳擦掌，\"来都来了...\"
最终两人决定进入一探。
蓝忘机在前，避尘剑出鞘三寸，剑身泛着泠泠寒光；
魏无羡殿后，陈情在手，警惕着后方动静。
穿过青铜门的瞬间，两人同时感到一阵眩晕，再睁眼时已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溶洞中。
洞顶垂落着无数发光的水晶，将整个空间映照成梦幻的蓝色。
地面是平整的石板，上面刻着与青铜门相似的阵纹。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洞内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干尸，都穿着各派修士的服饰！
魏无羡蹲下身检查最近的一具尸体，\"看来失踪的人都在这里了...精血被吸干，和南陵城那些修士一样。\"
蓝忘机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有动静。\"
溶洞深处传来微弱的呻吟声。
两人循声找去，在角落里发现个奄奄一息的青年修士——左眉有颗痣，正是周子清的师兄！
他身边散落着几张符纸，显然是用这些抵挡了某种攻击。
\"苍岚派沐风...多谢二位...\"
修士气若游丝地说，\"快走...这秘境是活的...它在吸收我们的灵力...\"
魏无羡扶他靠坐在石壁上，喂了颗丹药：\"沐道友，到底怎么回事？\"
沐风缓了口气，断断续续道出原委：这秘境是上古大能所建，本是一处修炼圣地。但千年来无人维护，守护阵法逐渐变异，开始主动捕食进入者的灵力。那些青铜门上的符文就是\"捕食\"的工具，而青光则是阵法核心释放出的\"触手\"...
正说着，地面突然震动起来。
洞顶的水晶接连爆裂，碎片如雨般落下。
蓝忘机撑起灵力屏障挡在二人身前，魏无羡则一把背起沐风：\"先出去再说！\"
通往青铜门的路已经被落石堵住。
更糟的是，地面上的阵纹开始发光，那些干尸竟然一个个站了起来，眼窝中跳动着诡异的青光！
\"傀儡术！\"魏无羡吹响陈情，音波将最近的几具干尸震退，\"蓝湛，找阵眼！\"
蓝忘机心领神会，避尘剑光暴涨，在干尸群中杀出一条路来。
魏无羡背着沐风紧随其后，时不时甩出符咒掩护。
沐风虚弱地指着溶洞中央一处高台：\"那里...水晶最密集的地方...就是阵眼...\"
高台上方悬浮着一块巨大的蓝色晶石，正源源不断地释放着青光。
更令人心惊的是，晶石内部隐约可见个人形轮廓，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其中孕育！
\"那是什么玩意？\"魏无羡瞪大眼睛，\"该不会是...\"
\"阵法成精。\"
蓝忘机沉声道，\"千年积累，已生灵智。\"
情况危急，两人迅速拟定计划：蓝忘机主攻阵眼，魏无羡负责掩护和照顾沐风。
就在蓝忘机即将出手时，魏无羡突然拽住他的衣袖：\"等等！你看那些符文——\"
他指着晶石底座，\"是不是和玉佩上的纹路正好相反？\"
蓝忘机凝神细看，果然如此。
魏无羡掏出周子清给的玉佩：\"试试这个！\"
说时迟那时快，蓝忘机接过玉佩，以巧劲掷向晶石。
玉佩与晶石相撞的瞬间，爆发出一阵刺目的白光。
那些扑来的干尸突然僵住，继而如沙塔般坍塌。
晶石表面的青光剧烈闪烁，内部的影子发出无声的尖叫...
\"就是现在！\"魏无羡高喊。
蓝忘机飞身而起，避尘剑携着雷霆之势斩向晶石。
剑光过处，晶石轰然碎裂，无数光点如萤火般四散飘落。
整个溶洞开始崩塌，青铜巨门的方向传来隆隆回声。
\"走！\"魏无羡背起沐风，与蓝忘机一起冲向出口。
身后传来山崩地裂般的巨响，碎石不断从头顶砸落。
就在他们即将被埋的千钧一发之际，青铜门近在咫尺——
三人冲出秘境的瞬间，身后的山体轰然塌陷。
瀑布断流，青铜门被永远埋在了万吨巨石之下。
沐风因伤势过重再次昏迷，但呼吸已经平稳许多。
夕阳西下，余晖映照着狼狈不堪的三人。
魏无羡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脸上却带着胜利的笑容：\"蓝湛...我们这算不算...又救了回苍生？\"
蓝忘机替他拂去发间的灰尘，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嗯。\"
回到村子已是深夜。
周子清见师兄生还，喜极而泣，非要跪下磕头道谢，被魏无羡一把拦住：\"行了行了，真要谢的话...\"
他眨眨眼，\"苍岚派有没有什么好酒？\"
三日后，沐风伤势稳定，师兄弟二人启程回山。
临行前，沐风赠予两人一块古玉简：\"这是我在秘境中找到的，记载了上古修炼法门...聊表谢意。\"
魏无羡本想推辞，蓝忘机却先一步接过玉简道谢。
等师兄弟走远，魏无羡好奇地问：\"你要这玉简做什么？\"
蓝忘机指尖轻抚玉简上的纹路：\"可解你金丹之患。\"
魏无羡一怔，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原来蓝忘机一直惦记着他新结的金丹不稳的老毛病...他正想说些什么，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匹快马飞驰而至，骑手是个身着金星雪浪袍的修士。
见到二人，他滚鞍下马，恭敬行礼后递上一封烫金请帖：\"魏前辈，含光君，泽芜君命弟子速寻二位。仙门大会提前召开，各派掌门联名相邀，恳请二位务必出席。\"
魏无羡挑眉接过请帖，指尖在烫金云纹上摩挲：\"稀奇，如今我们两个闲云野鹤，倒值得金帖相邀？\"
他转头看向蓝忘机，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蓝湛，你说泽芜君这是唱的哪出戏？\"
蓝忘机接过请帖细看，眉间微蹙：\"非兄长笔迹。\"
他指尖在落款处轻点，\"联名印鉴有异。\"
那信使闻言面色微变，不自觉地攥紧缰绳。
魏无羡眼尖地注意到他袖口沾染的几点暗红，突然伸手扣住他脉门：\"这位小友，从何处来？\"
信使额头沁出冷汗：\"自、自然是姑苏...\"
\"是么？\"
魏无羡冷笑，陈情已滑入掌心，\"可你身上带着兰陵金氏密制的安神香，袖口沾的是朱砂而非血迹——金凌派你来的？\"
信使腿一软跪倒在地：\"魏前辈明鉴！确实是金宗主...啊对，是金小公子命我前来。说是...说是江宗主在莲花坞突发急症，却不肯惊动二位游兴，只金小公子看出端倪...\"
魏无羡脸色骤变，手中请帖\"啪\"地落地。
蓝忘机一把扶住他微微发抖的手臂，沉声问道：\"何时的事？\"
\"三、三日前...\"
信使颤声道，\"金小公子说，江宗主昏迷中一直握着枚裂开的玉符...\"
魏无羡猛地摸向腰间——那枚紫电护身符不知何时已布满裂纹，此刻正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