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蜜月惊魂
离开兰陵城的第七日，魏无羡和蓝忘机来到了云梦地界。
正值盛夏，湖面上荷花盛开，粉白相间的花瓣在烈日下熠熠生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荷香。
魏无羡站在船头，随手摘了一片荷叶盖在头上遮阳，红衣在碧波映衬下格外醒目。
"蓝湛，你看那边！"
他突然转身，指着远处一片芦苇荡，"还记得吗？你第一次来云梦，我带你去玩的地方就在那附近。"
他笑得眉眼弯弯，发间的白玉莲花簪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蓝忘机正在船尾撑篙，闻言手腕微微一颤，竹篙在水面划出一道涟漪。"记得。"
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你偷带了两坛天子笑。"
魏无羡哈哈大笑，三两步跳到船尾，差点让小船失去平衡。
蓝忘机一把扶住他的腰，无奈道："当心。"
"怕什么，有含光君在，还能让我掉水里不成？"
魏无羡顺势靠在他肩上，手指不老实地拨弄蓝忘机的抹额尾端，"说起来，那时候你可凶了，板着张脸活像谁欠你钱似的。"
蓝忘机耳尖微红，手上却将他搂得更紧："你...太闹。"
"现在呢？"魏无羡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蓝忘机的脸颊，"现在还嫌我闹吗？"
蓝忘机没有回答，而是低头封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这个吻带着荷花的清香，温柔又缠绵。
魏无羡先是惊讶地瞪大眼，随即笑着闭上眼睛回应，手中的陈情"啪嗒"一声掉在船板上。
一吻结束，魏无羡气息不稳地靠在蓝忘机胸前："含光君学坏了啊..."
他指尖轻抚自己微肿的唇瓣，眼中满是狡黠，"不过我喜欢~"
小船缓缓靠岸，停在一片茂密的芦苇丛边。
这里是云梦与夷陵的交界处，距离乱葬岗不到十里。
魏无羡跳上岸，伸手将蓝忘机也拉了上来："咱们先去莲花坞打个招呼？江澄要是知道我们路过不去看他，非得气炸不可。"
蓝忘机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替魏无羡擦去额角的汗珠："先去镇上买些礼物。"
云梦镇比两年前更加繁华，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
他像只撒欢的兔子，一会儿蹿到糖人摊前要个兔子形状的，一会儿又蹲在卖莲子的篓子前挑挑拣拣。
"蓝湛，你看这个！"他举起一个绣着九瓣莲的香囊，"跟江家的家纹一模一样！"
蓝忘机正要掏钱，魏无羡却已经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几枚铜钱："老板，来两个！"
他将其中一个塞给蓝忘机，"喏，你一个我一个，就当是...定情信物~"
香囊做工粗糙，针脚还有些歪斜，蓝忘机却郑重地系在腰间，与价值连城的玉佩并列。
魏无羡见状，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蓝二哥哥不嫌寒酸啊？"
"你送的。"蓝忘机语气平淡，却让魏无羡耳根一热。
两人采购完毕，正准备往莲花坞去，突然听到一阵骚动。
街角处围着一群人，中间传来女子凄厉的哭喊声："还我女儿！你们还我女儿！"
魏无羡和蓝忘机对视一眼，快步走了过去。
拨开人群，只见一个中年妇人瘫坐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一只小鞋子，哭得撕心裂肺。
旁边几个镇民正在劝慰，却无济于事。
"怎么回事？"魏无羡蹲下身，轻声问道。
妇人抬头，红肿的双眼满是绝望："我家妞妞...昨天还好好的在院子里玩，一转眼就不见了！有人看见...看见一个黑影闪过..."
她突然抓住魏无羡的袖子，"仙师！求求您救救我女儿！她才五岁啊！"
魏无羡拍拍她的手："别急，慢慢说，什么时候的事？"
"昨、昨天傍晚..."
妇人抽噎着，"已经找了一整夜了，哪儿都没有...村里王家的孩子前天也不见了，大家都说是水鬼索命..."
蓝忘机眉头微蹙："近日失踪孩童很多？"
旁边一个老者点头："这半个月已经丢了三个了，都是五六岁的娃娃。有人说在湖边看见过黑影，还有人说听到孩子的笑声从水里传来..."
他压低声音，"更邪门的是，第二天湖边总会漂着几朵白莲花，可这个季节莲花都是粉的..."
魏无羡和蓝忘机交换了一个眼神。
"老人家，"魏无羡站起身，"能带我们去看看那些白莲花吗？"
老者带着他们来到湖边一处僻静的水湾。
水面漂浮着几朵纯白的莲花，在阳光下几乎透明，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淡蓝色。
"就是这种，"老者指着莲花，"邪门得很，摘下来不到一个时辰就会化成黑水。"
魏无羡蹲在岸边，用陈情轻轻拨弄一朵白莲。
莲花突然颤动了一下，仿佛有生命般试图避开。
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光："蓝湛，你看这个。"
蓝忘机俯身细看，发现莲花中心的花蕊处隐约有黑气缭绕："怨气。"
"不止，"
魏无羡压低声音，"还有妖气。"
他转向老者，"最近可有什么陌生人到镇上来？或者...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
老者想了想："要说怪事...半个月前湖心岛那边突然起了大雾，三天不散。有渔民冒险进去，回来说岛上的莲花全都变白了。"
他摇摇头，"从那以后，就开始丢孩子了。"
魏无羡谢过老者，拉着蓝忘机走到一旁："你怎么看？"
蓝忘机目光沉静："先查湖心岛。"
"正合我意。"
魏无羡打了个响指，"不过得先跟江澄说一声，毕竟是在云梦地界。"
莲花坞的守卫见到魏无羡，惊喜得差点摔下哨塔："魏前辈！您回来了！"
他一边喊一边往里跑，"宗主！魏前辈回来了！"
江澄正在校场监督弟子练剑，闻言紫电差点脱手。
"谁让他进来的？"他板着脸喝道，脚步却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当看到那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时，他嘴角抽了抽："你们两个，不是去乱葬岗了吗？跑来云梦做什么？"
魏无羡笑嘻嘻地凑上去："想你了呗~"
他晃了晃手中的礼物，"看，还带了特产！"
江澄冷哼一声，目光却不自觉地扫过两人，在看到蓝忘机手臂上未愈的伤口时眉头一皱："伤还没好就到处跑？"
"小伤。"蓝忘机淡淡道。
江澄还想说什么，魏无羡已经切入正题："江澄，湖心岛最近是不是出事了？"
江澄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他挥退左右，压低声音，"半个月前岛上的封印松动了，我派人去查看，结果..."
他咬了咬牙，"折了两个弟子。"
魏无羡收起嬉笑的表情："跟孩童失踪有关？"
"你也听说了？"江澄烦躁地踱了两步，"已经丢了四个孩子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怀疑是那东西跑出来了..."
蓝忘机眸光一凛："何物？"
江澄看了他们一眼，吐出两个字："莲妖。"
原来二十年前，云梦湖曾出过一只修炼千年的莲妖，专食孩童精气。
当时的江宗主联合各家修士将其镇压在湖心岛下的封印中。
没想到时隔多年，封印竟然松动了。
"为什么不早说？"魏无羡皱眉。
江澄冷笑："告诉你让你拖着伤躯去送死？"
他转向蓝忘机，"管好你的人。"
蓝忘机不动声色地握住魏无羡的手腕："一同前往。"
江澄还想反对，魏无羡已经掏出了陈情："江大宗主，论对付妖魔鬼怪，我可是专业的。"
他眼中闪过一丝红光，"再说，有蓝湛在，我想死都难~"
最终江澄拗不过他们，只得同意三人一同前往湖心岛。
临行前，他命人取来三颗避水珠："含在舌下，可水下呼吸一个时辰。"
夕阳西沉时，三人乘船来到湖心岛附近。
正如老者所说，岛上笼罩着浓重的白雾，隐约可见变异的白莲在雾中摇曳。
江澄抛下船锚："封印入口在水下，跟我来。"
三人含住避水珠，先后潜入水中。
湖水冰凉刺骨，越往下光线越暗。
魏无羡游在蓝忘机身侧，不时碰碰他的手肘确认位置。
约莫下潜了十丈，江澄指向一处岩壁——那里刻着繁复的符文，中央已经裂开一道缝隙，黑气正源源不断地渗出。
江澄打了个手势，示意封印需要从内部修复。
三人先后钻入裂缝，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巨大的水下洞窟，空气干燥清新，显然有避水的法阵在运转。
洞窟中央是一个祭坛，上面布满了裂痕。
祭坛周围散落着几件小衣服和玩具，正是失踪孩童的物品。
魏无羡捡起一只拨浪鼓，脸色阴沉得可怕："那畜生把孩子们带到这里了..."
蓝忘机检查祭坛："封印未完全破裂，妖物本体应还在
江澄握紧紫电："怎么引它出来？"
魏无羡突然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简单，给它想要的。"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三两下折成一个小人形状，咬破手指在纸人眉心一点，"童男童女的精气，它最喜欢了。"
纸人落地化作一个五六岁的小童，蹦蹦跳跳地向祭坛中央走去。
就在小童踏上祭坛的瞬间，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无数白莲根须从裂缝中窜出，直奔小童而去！
"来了！"魏无羡一声厉喝，陈情已经抵在唇边。
尖锐的笛声响彻洞窟，那些根须如遭雷击般痉挛起来。
蓝忘机和江澄同时出手，避尘与紫电交织成网，将根须斩断大半。
祭坛轰然炸裂，一个巨大的身影破土而出——那是个半人半莲的怪物，上半身是女子模样，下半身却是密密麻麻的莲藕根须。
它怀中抱着四个昏迷不醒的孩子，正贪婪地吸取着他们的精气。
"放开他们！"江澄怒喝一声，紫电如毒蛇般袭向莲妖。
莲妖尖叫着挥动根须格挡，同时喷出一股腥臭的黑雾。
蓝忘机挥袖掀起一阵劲风，将黑雾吹散，避尘剑锋直指莲妖咽喉。
魏无羡的笛声陡然转急，洞窟四壁浮现出无数黑影，将莲妖团团围住。
莲妖见势不妙，竟将孩子们举到身前作盾牌："再上前一步，我就吸干他们！"
三人顿时止步。
魏无羡放下陈情，故作轻松地笑道："别激动嘛，有话好说。"
他暗中对蓝忘机使了个眼色，继续道，"你看，我们只是想带孩子们回家..."
莲妖狞笑："休想！我苦等二十年才等到封印松动，岂能功亏一篑？"
它收紧根须，孩子们发出痛苦的呻吟，"再敢上前，我就..."
话未说完，它突然惨叫一声——几道银光从它背后袭来，精准地切断了缠绕孩子们的根须。
蓝忘机不知何时已经绕到它身后，避尘剑锋寒光凛凛！
魏无羡趁机冲上前接住坠落的孩童，江澄的紫电则如天罗地网般将莲妖牢牢捆住。
"放开我！"莲妖疯狂挣扎，洞窟开始剧烈震动，碎石不断从顶部掉落。
"不好，它要同归于尽！"江澄大喊，"带孩子们先走！"
蓝忘机一把抱起两个孩童，魏无羡则一手一个，三人快速向出口冲去。
身后传来莲妖凄厉的嚎叫："你们逃不掉的！我的根须遍布整个云梦湖！"
洞窟开始坍塌，巨大的石块不断砸落。
魏无羡突然将怀中孩子塞给江澄："你们先走！我去解决它！"
"魏婴！"蓝忘机想阻拦，却被一块坠石隔开。
魏无羡已经转身冲回洞窟深处，红衣在烟尘中格外醒目。
莲妖见魏无羡返回，狂笑起来："找死！"
无数根须从四面八方袭来，如牢笼般将他团团围住。
魏无羡却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一张泛着金光的符箓："认识这个吗？"
莲妖脸色大变："天雷符？！你疯了！在这里用会..."
"会怎样？"魏无羡咧嘴一笑，毫不犹豫地拍碎了符箓，"大家一起洗个雷光浴呗~"
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整个洞窟被刺目的白光充斥。
莲妖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根须在雷光中化为灰烬。
魏无羡也被冲击波掀飞，重重撞在岩壁上，眼前一黑...
朦胧中，他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熟悉的檀香气息萦绕鼻尖。
"蓝...湛..."他艰难地睁开眼，看到蓝忘机那张俊美的脸上满是焦急，嘴角还挂着血丝。
"别说话。"蓝忘机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抱着他快速向出口游去。
魏无羡这才发现，蓝忘机为了回来救他，竟然没用避水珠！
水面破开的瞬间，魏无羡剧烈咳嗽起来，却挣扎着抓住蓝忘机的衣襟："孩...孩子们..."
"安全。"江澄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划着小船靠近，"都救上来了，就是你这疯子差点..."
魏无羡没听清后面的话，因为蓝忘机突然低头吻住了他。
这个吻带着湖水的咸腥和血的铁锈味，却让他心头滚烫。
分开时，两人都气喘吁吁。
魏无羡笑着舔了舔嘴唇："含光君这么热情？"
蓝忘机没说话，只是将他搂得更紧，手臂微微发抖。
魏无羡这才注意到，蓝忘机背后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浸透——是为了护住他才被落石砸伤的。
"蓝湛！你..."他急得要查看伤势，却被蓝忘机按住手。
"无碍。"蓝忘机声音很轻，却字字坚定，"你没事就好。"
江澄在一旁重重咳嗽："要腻歪回莲花坞去！"
他恶声恶气地说着，却悄悄划快了小船。
回到莲花坞已是深夜，医师给两人处理好伤口后，江澄命人准备了热酒和饭菜。
"吃完了赶紧休息，"他板着脸道，"明天再跟你们算账。"
魏无羡笑嘻嘻地给他倒了杯酒："江澄最好了~"
他转向蓝忘机，"不过我们明天得去趟乱葬岗，温晁的事..."
"就知道拦不住你们。"江澄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扔给魏无羡，"拿着这个，云梦的通行令，沿途驿站会提供方便。"
魏无羡接过玉佩，眼中闪过一丝感动："谢谢。"
江澄不自在地别过脸："少来这套。"他起身要走，又停下脚步，"...小心点。"
等江澄走后，魏无羡长舒一口气，瘫在软榻上："累死我了..."
他转向正在调息的蓝忘机，"你的伤真的不要紧？"
蓝忘机睁开眼，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无妨。"
指尖轻轻擦过那道被碎石划出的血痕，"你呢？"
"小伤。"魏无羡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当时怎么不用避水珠就下来了？多危险！"
蓝忘机沉默片刻，轻声道："来不及。"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魏无羡心头一热。
他凑过去靠在蓝忘机肩上："傻子..."声音有些哽咽。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投在墙上，融为一体。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已是三更时分。
"睡吧，"蓝忘机轻轻揽住他，"明日还要赶路。"
魏无羡点点头，却不肯挪窝："就这么睡。"
他耍赖似的环住蓝忘机的腰，把脸埋在那人颈窝处，"暖和。"
蓝忘机无奈，只得挥手熄了灯，就着这个姿势躺下。
黑暗中，魏无羡听着耳边平稳的心跳声，渐渐沉入梦乡。
临睡前最后一个念头是：等乱葬岗的事解决了，一定要带蓝湛去南疆看蝴蝶...
次日清晨，两人辞别江澄，乘船离开云梦。
湖面风平浪静，昨日的惊险仿佛一场梦。
魏无羡站在船头伸了个懒腰，突然指着远处惊呼："蓝湛快看！"
朝阳下，湖心岛附近的水面泛着奇异的彩光，无数白莲重新变回了粉红色，在晨风中轻轻摇曳。
更神奇的是，几只罕见的蓝色蝴蝶正在花间翩翩起舞，翅膀上的鳞片折射出七彩光芒。
"是福蝶，"蓝忘机轻声道，"吉兆。"
魏无羡笑得眉眼弯弯："看来我们这趟'蜜月'旅行还挺成功嘛~"
他故意把"蜜月"二字咬得极重，如愿看到蓝忘机耳尖泛红。
小船顺流而下，向着夷陵方向驶去。
魏无羡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手指在船舷上打着节拍。
蓝忘机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温柔。
风过莲动，暗香浮动。前路或许还有风雨，但只要两人并肩，便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