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饮酒

大雪并未影响婚礼的热闹氛围。

闻朝意目送大少爷坐入花轿中，与骑着高头大马的小乌离开了魔君山，前往山庄后，也乖乖与魔君大人一同，回了魔君殿。

魔界向来没什么礼数可言，只要奚醉没有发火，众人皆是可以随意吃喝闹腾的。

礼成时不是黄昏，无所谓；喝醉了躺在正殿地板上酣睡，也不要紧。

有更甚者，借此热闹氛围与心上人告白，还收获了铺天盖地的起哄和口哨声。

好在是小乌没来，闻朝意心想，这群魔乱舞的场面，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不过他并不觉得讨厌。

他看着初九在殿门外，堆了个一丈来高的大雪人；看着封恭被美人环绕乐歪了嘴；看着孤鹰将手中的肉干撕成细缕，喂入小啾口中；看着阿厌不情不愿的和高胜鹤喝酒。

再回眸，灵位前的长明灯不灭，众鸟落于枯木之上，枝头的八十二枚令牌随风轻晃着，合着篝火前，那些曾并肩而行的伙伴们，唱起的歌谣。

闻朝意从匣中取出七弦琴，伴着这不知名的调子，听着众人的谈笑声，有种莫名的感慨。

仙门问道十九载，不见其路，只说身是客。

如今魔殿闲坐时，方觉心安，才道是吾乡。

***

戌时，残阳西去，长河渐显。

为了防止宾客喝得不省人事，整个婚宴上都不曾出现烈酒，但依旧有不少菜鸡不胜酒力。

内务担心他们躺在地上冻出个好歹来，便不辞辛苦地挨个拖回了房间。

其中有个没能彻底倒下，满殿乱跑，见人就喝，根本抓不住拖不走的菜鸡——高胜鹤。

也没人真的敢上前去拖走他，毕竟他与人喝酒的开场白永远是：“今天是我家小师弟大喜的日子，来，兄弟，咱俩干一杯。”

由于没有发酒疯胡闹，且身后还有柳雾和齐万松跟着，暂时出不了太大问题，故而孤鹰只忙着与非衣先生“闲谈”，并未找人看着他。

奚醉倚在座位上，环顾四周，低声与闻朝意交流道：“喜欢闹腾的这会儿不是醉了就是累了，走吗？入洞房？”

闻朝意轻笑了一声，滴酒未沾却红着脸，起身道：“走。”

可惜没能走出几步，就被“游场”的高胜鹤给抓住了。

这二货倒也不拦他，反而拍了拍奚醉的肩膀：“二爷，想娶璞璞，先把我这个师兄喝倒。”

“高师兄疯了吗？”闻朝意嘀咕，“忘记在奚府夜宴，是怎么被喝得一整晚都不省人事的了吗？”

脑子不太清醒的高胜鹤并听不进去，只一味堵着奚醉。

“行，喝，”奚醉从一旁拿起两坛新酒，拍开封泥，道，“一杯一杯太麻烦，一人一坛？”

高胜鹤接过，也不多言，仰头痛饮大半坛后，终是不胜酒力，晕乎乎的歪斜下去，被余下小半坛浇了满身。

齐万松赶忙扶住了他，奚醉则望着手中刚开封的新酒，一时语塞。

“真不是我耍赖。”

“我知道我知道，”齐万松赶忙道歉，“二爷别管这酒蒙子了，快去办正事吧。”

奚醉轻挑了一下眉，将手中酒坛交给了追来的柳雾。

闻朝意跟在他身后，实在没绷住，笑出了声。

***

洞房就选在魔君的寝宫之中，事实上真落下禁制来，也不怕有人敢闹。

床幔换作了红纱，油灯改为烛台，双囍贴了满屋，伴着窗外的雪与月，带着朦胧的暖意。

奚醉锁了门窗，笑道：“有一杯酒你必须喝。”

闻朝意了然，坐于桌案前，主动端起了合卺的彩杯。

“来。”

于是翻云覆雨，颠鸾倒凤，烛影摇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