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江湖之间（柳雾）

柳雾幼时，在尚不知骨香与身世那会儿，曾有一个梦想——像个了无牵挂的游侠似的，游历江湖。

这是个特别庸俗的梦想，至少在剑修一脉中，有八成以上的弟子都曾有过这般打算。

于其他人而言，不过是收拾行囊，背足银两，倚剑而往。

但他此生背负得太多太重，如此简单的心愿，早已与一罐罐耗空的骨香一同埋葬。

直到歹人伏诛，他坐上阁主之位。

祁掌门重归仙山又数月后，问君山与魔界两方都再次安定下来，平日往来不多，小弟子间的八卦闲谈都以传信的方式进行，无需他来费心。

故而，当尘世再次进入深秋时，他竟是难得闲了下来。

于是劳累惯了，闲下来反而觉得无所事事，柳雾思来想去，又记起了幼年的梦想。

正巧，奚醉借兄长的酒楼情报查了点线索，同柳家有关，交至了他手中。

“近日无事，”魔君大人很慷慨地说，“你若是对此线索好奇，可许你三月假期，前去一探究竟。”

其实也是什么很重要的线索，那些成功逃出京城的柳家旁系，改名换姓后，如今的下落。

这东西他暗中查了十多年，一无所有。

有朝一日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客，便蹦出许多冒名顶替者，出来碰瓷。

奚醉所做的，便是吩咐兰流照等人，查查这群人里，是否真有曾经的柳家人。

这一查，还真查出了三户。

柳雾看着白纸黑字的陌生地名，不禁心生些许向往。

“挺远的，”他说，“属下修为不济，若殿中有什么急事，难以短时间内赶回。”

“能有什么急事，帮你问过祁掌门和洛长老了，仙门那边近日亦无事，”奚醉淡淡道，“想去就去罢，天塌下来还有我和璞璞顶着。”

柳雾怔了一下，心道魔君大人的确如小师弟所说，细心且温柔。

他单膝跪地，抱拳行礼，而后收拾行囊，于第二日天还没亮时，便离开了魔界。

***

从魔界到京城，再到问君山这条路，这半载间，柳雾走过无数次，早已烂熟于心。

作为门内公认的百事晓，对于江湖上的规矩与传闻，他自然亦是倒背如流。

然而，纸上得来终觉浅，真出了京城，远了繁华，到人烟稀少之地，柳雾才终于认清，梦想中的游历江湖，与现实之间的差别。

以他的修为，不必害怕寻常劫匪或掺药的黑店。

只是江湖套路比他听闻得要深得多，这位久居仙门的公子哥，不到一月，就被骗光了所有银钱，连随身行李都不翼而飞。

除了剑与衣物外，两手空空。

何以解忧？唯有赚钱。

柳雾没赚过钱，据他所知，最“江湖”的方式，便是街头卖艺。

“那不行，”客栈里身姿妖娆的老板娘笑说，“街头上不入流的修道者，想靠卖艺赚钱得太多，寻常的大家早就看腻，我看公子身材不错，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