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四章 血色光柱
一声不似人类、不似任何生灵的咆哮,从棺材的缝隙中传出。
那声音里,没有喜悦,没有愤怒。
只有……
无尽的痛苦和迷茫。
仿佛一个沉睡了太久太久的存在,被人用最粗暴的方式强行唤醒,带着起床气,还有对自身状态的巨大困惑。
而随着这一声咆哮,禁锢着陈运的力量,出现了一瞬间的松动!
就是现在!
陈运那濒临破碎的神识,抓住了这万分之一秒的机会,疯狂地夺回了身体的一丝控制权。
他没有试图逃跑。
他知道跑不掉。
他做了一个谁也无法预料的动作。
他没有后退,反而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仅剩的所有力量,包括燃烧生命精气换来的潜力,全部灌注到了胸口的血魂珠之中,然后主动将这股力量,朝着石棺的方向,狠狠地推了过去!
“要吗?!”
“都给你!”
“给老子……撑死你个日狗的!”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进行一场豪赌。
赌这个刚刚苏醒的东西,状态不稳!
赌它无法完美控制这股突如其来的、远超预期的庞大能量!
与其被慢慢吸干,不如主动加码,把对方的系统直接冲到崩溃!
这是一场玩命的豪赌,赌注,就是他自己的命!
嗡——!!!
那股由陈运主动“喂”过去的精纯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流,化作一道粗大的血色光柱,悍然轰击在正在缓缓升起的石棺盖上!
石棺里的存在,似乎也愣了一下。
它似乎没想到,这份“外卖”,竟然还有主动加料,甚至超大份量加到撑死自己的操作。
下一秒。
更加狂暴的黑气从缝隙中喷涌而出,与陈运的血色光柱狠狠撞在一起。
黑与红,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石棺之上,展开了一场诡异的角力。
陈运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飞速掏空,生命力如同退潮般逝去。
他的眼前开始发黑,意识也渐渐模糊。
但他依旧死死地盯着石棺。
他看到,在那黑红二色光芒的交织中,棺材的缝隙,被撑得更大了。
一只手,一只苍白到毫无血色、却又完美无瑕的手,从缝隙中,缓缓伸了出来。
那只手,搭在了石棺的边缘。
紧接着,棺材里传出了一个断断续续、沙哑干涩,却带着无尽威严与困惑的声音。
“……你……是谁?”
“……为何……唤醒……我?”
意识,正在沉入一片冰冷黏稠的黑暗之海。
陈运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感觉不到心跳,甚至感觉不到呼吸。
世界在他眼中褪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黑与白的单调剪影。那口石棺,那只手,都变成了模糊的色块,仿佛一场即将散场的旧电影。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这场豪赌,他似乎……赌输了。
虽然过程和他预想的有些出入,但结果是一样的。
他被榨干了。
然而,就在他最后一丝念头即将湮灭之际,异变陡生!那疯狂旋转,仿佛要吞噬天地的符文漩涡,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猛地一滞。
旋转的速度骤然放缓。
接着,那些古老玄奥的符文,光芒一个接一个地黯淡下去,如同断了电的灯泡,最终彻底熄灭。
从棺材缝隙中喷涌的滔天黑气,也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戛然而止。
一切,都回归了死寂。
“唔……”
一声低沉的、压抑着痛苦的闷哼,从石棺深处传来。
那声音里,不再是之前的迷茫与威严,而是带着一丝……消化不良的难受?
像是一个饿了千万年的人,终于等到了一顿大餐,结果吃得太猛,吃得太撑,把自己给噎住了。
反噬!
陈运那已经离体,即将飘散的神识,捕捉到了这关键的信息。
他的计划……成了!
这个老怪物,真的被他用海量的精气给撑到了!
只可惜,他已经没有力气去高兴,甚至没有力气去思考下一步。
他赢了战术,却输掉了自己的性命。
那道由他生命和灵魂催发出的血色光柱,失去了后继之力,也开始迅速变得暗淡、稀薄,最终化作点点红光,消散在空气里。
整个墓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一秒。
两秒。
那只搭在石棺边缘的苍白手掌,忽然,动了。
它的五指,轻轻地、优雅地蜷曲了一下。
没有狂风,没有巨响。
一股无形却无可抗拒的力量,瞬间笼罩了陈运的身体。
那不是之前霸道蛮横的吞噬,而是一种更加诡异、更加阴冷的吸引力。
仿佛一块磁石,在遥遥地吸引着一枚铁钉。
陈运那已经失去控制的身体,在地面上无声地滑动起来。
他像是一片被微风吹动的落叶,没有反抗,也无法反抗,缓缓地、坚定不移地,朝着那口洞开了一道缝隙的石棺漂移过去。
他离那只手越来越近。
离那道深不见底的黑暗缝隙,越来越近。
他甚至能闻到从缝隙中飘出的一丝气息。
那不是尸体的腐臭,也不是泥土的腥味,而是一种……类似于陈年古籍混合着檀香的味道,古老,深邃,却又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
要被……拖进去了吗?
死后还要被拉进棺材里,和这个不知名的老怪物做邻居?
陈运那残存的意识,涌起一股荒谬绝伦的念头。
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审视”。
那棺材里的存在,似乎对他这个胆大包天、差点把它撑死的“食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它不想直接吃掉他了。
它想把他拉进去,好好地……研究一下。
这个认知,比直接死亡更让陈运感到恐惧!
求生的本能,在这一刻,压倒了一切的虚弱和绝望!
就在他的头颅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的石棺边缘时,就在他几乎能看到棺内那一片化不开的浓稠黑暗时——
他胸口那枚早已黯淡无光的血魂珠,像是感受到了主人最极致的恐惧和最强烈的求生欲,爆发出最后的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