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命昭唐控制变量法

第275章 关原合战(三)

第275章关原合战(三)

关外,秦长城白盐池豁口,艳阳高照。

数十匹灵州大马沿着反斜陂洪流倾泄,扬起漫天黄沙。为首壮汉头戴覆面甲盔、身着虎毛衫,手中所握是一把直背长刀。

耳边风啸不停,昏茫茫的烈日原野令人方向感大减。

蓦地,一股隆隆马蹄从沙尘中传来。

“减速!”张从徽手一抬。

“#…%¥#!”只听对面一阵含糊不清的叽里呱啦,显然也发现了他们。

“或是别路游奕。”有校官说道。

“噌!”张从徽拔出刀,从束袖皮甲上缓缓划过,试刃,准备居合斩。

哒哒哒……

哒,哒哒,哒……

双方蹄声渐渐微不可闻。

骑士们趴在马背上,一边避免风尘入眼,乱箭射来,一边死死盯着沙尘中。

“呼!”大风北起,压倒其他争风,沙尘被盘旋带走。

“你是谁!”

“尔曹何也!”

视野再次明朗,彼此同时看见相向而行的来客,喝问怒骂叫成一团。都是气喘吁吁,勒马打转。

“红衣白马作正音!”张从徽大叫一声,夹腹飞出。

带刀势,出刀势,压刀势!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只看得残影的闪电一刀,直接劈头斩向一人。

拔刀术!

邙山大战,李世民欲知王世充军强弱,亲率数十骑陷阵。俄而尽没,独剩丘行恭在侧。没一会,李世民坐骑中箭,被掀翻在地!数名敌将飞马扑杀!千钧一发之际,丘行恭跳马拔刀,于李二身前独步挡骑,巨跃大呼,尽斩数骑,随后拽起李世民,单刀突围而出。

可见丘某人刀法之快,之高明。

而张从徽,单从手法来看,也已是炉火纯青。

“当!”火星迸溅。

拔刀出鞘势、破刀势——发动格挡!

张从徽的刀被同样疾如风的精准一刀砍上,在那武夫头顶三寸被截停。

“哈哈!”黑沉沉如一坨蠕动的肉山坐在马背上的武熊哈哈一笑。

被袭击的武夫心脏狂跳,收了收屁眼,驱马从十字正交的两把刀下冲出逃开。

“好贼子!”屡试不爽的招式竟然落空,张从徽立刻收刀拨马。

“哼,得罪了本帅还想走”从自己头顶、肩背一绕,从束袖甲一划,看也不看,反手插回刀鞘。一个漂亮的收刀入鞘势!之后双脚锁镫,左手抓刀鞘右逮柄,武熊催马追赶:“鄙人邠州武熊,专杀大将!”

“吼吼吼!”列堤成一条线的骑士们喝彩助威。

狂风骤起,沙尘茫茫的平地上,两人酣斗。

击剑势!武熊右抽刀,左按马,一刀水平直刺而出:“杀!”

张从徽头也不回,只见他也同样姿势,右手抽刀。

“当!”发动格挡——凌空拐子斩!

武刀被劈回,几乎弹到脸上。会击剑、耍过刀的都知道,直刺刀从出手那一刻开始,方向和作用力就可不增加了。要么中,要么被斩回。

“下一刀,你就会看到自己的脑浆。”收刀入鞘势,武熊咬牙切齿道。

哒哒哒,马蹄如雷,张从徽拨马奔回。

“驾!”武熊目眦尽裂,疯狂夹马。

带刀势、拔刀势、出刀势、错身相遇、发动招式——你我相见势!

“当!”一声巨响。眼缭乱之间,两人头抵头,刀砍刀,两刀叉斜而交互相走刃,火直冒。

“呀——!”武熊呲牙大叫,向内推力,试图将其落马。

无果。

擦肩而过,两人同时收刀。再次拨转马头,隔空瞪着对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妈的!”张从徽破口大骂,狞笑道:“就这么着吧,都是一个师傅教的,破不了招啊。”

“杀!”武熊拍马。

错身相遇,两人如出一辙,发动招式——你我拔刀势!

“当!”

发动格挡!

哒哒哒,两人喘着粗气,收刀入鞘,驱马兜起圈。

“那就来比比这个!”武熊正待回身说些什么,却在这时,一枝冷箭从他耳边飞过,也不知是哪方射的。

“斗将你他娘的玩阴的是吧!”

“不讲武德!”

“儿郎们,鼓噪起来!”

两方军士纷纷大骂,抄弓对射。

“援我!”乱箭中,武熊接过一杆马槊,直扑张从徽。

“老子砍死你!”张从徽甩着大斧嗷嗷迎来。而在他们身后,密密麻麻的骑卒大喝着翻下马,摘下马鞍旁的盾牌,互相骂着要结阵。有人策马绕开,马槊前指形成一个锥形阵。刀弓长矛,都呛啷出鞘,呼喊踏蹄之声,响彻狂风之间。

“梆!”一声闷响,武二郎出手如电,已经借着长手优势,一杆子抽在张从徽天灵盖上。这一下势大力沉,没戴安全帽的,当场就要被打死。张从徽顿时眼冒金星!两马这个时候已经错身,张从徽一斧砍向武熊胸膛。

纷乱中,武熊哪里有空间躲得开甩了马槊双掌一夹,两个爪子就一前一后,逮住了斧把子:“杂种!你猜俺为甚先锋!”

吼声如雷,就反滚腕子!

那斧头居然就这样,被他生生扳竖起,擦着他下巴和鼻子,以一段曲线,回砸张从徽头顶。

“这是人哪!”张从徽大骂弃斧,拨马闪过这一击。看准武熊重心来不及稳,一拳打在武熊脖子上,将其掀下马。

庞大的身躯轰然落地,溅起烟尘。

“死来!”张从徽找过一杆枪,高提下刺。

武熊几个打滚险之又险的逃过了张从徽的三连刺。趁着距离被拉开,两只爪子锁住张从徽马头,往下一拉!就“砰”一声,一头撞上去。

马儿七荤八素,人立而起。

武熊快速翻起来,又用半边身躯撞去。

“掣!”意识到继续缠斗下去讨不到好,张从徽直接掉头:“撤!”

随即,一行人脱身风尘。

“不追了。”武熊抹了一把汗水:“把他们赶回去,不令其向东侦察即可。”

环顾四下。艳阳高照,人马伏地,血染黄沙,几十匹坐骑孤零零地站着。

“武帅,你真猛。”部下喘着粗气打扫战场之余,称赞道。

“有球用。”武熊耸了耸肩:“马上马下,单挑能接我十招的,天下不超过这个数。”他举起一只手掌:“但——若是统大军征战,我能打赢的,估计也就这个数。”

圣人曾在大庭广众下羞辱过他:“汝辈虽能挽两石弓,擒龙斗虎,但顶多只有率领五千兵的本事。加强学习,像符存审、扎猪、王从训那样。”

武熊听到这话,是敢怒不敢言。

清理完战场,武熊又在豁口附近转了一圈。午后,一行人登上长城,俯瞰下方。却见茫茫烟尘之中,大队黑衣黑甲的步骑正沿着大道缓慢行军。队伍很长,纵队十余路,车马旗帜也都很多。看样子超过了万人。还有大量衣衫褴褛的杂胡乱糟糟跟随,形状不整,数量目测有两三万。毫无疑问,这是朔方军来“勤王”的主力了。

“好啊。”武熊原本以为朔方军合流只是想籍此讨价还价以求更好的待遇或是恢复灵藩,谁曾想这帮人是真打算趁机干掉圣人,以绝后患,好关起门来当土皇帝。

也罢,那就打吧。

只是,叛乱风云这么大,圣人能不能又一次支撑过去

武某人没有答案。

不过,也许他会不一样,会和其他单挑群雄、独立寒宵的人不一样。

毕竟抛开皇帝的身份,你也是一方强者了。

魏晋以来,大多数时间天子就那鸟样。

尤其艰难以来,人们默认圣人是废物,鲜有敬畏。

潜移默化下,一当李皇帝是天子,武熊就觉得纯几把低能一个。当军阀看,地盘、军力、影响力、盟友、人才、威权各方面,实在是一流的势力,最有望得天下的霸府…………

毕竟,你曾带着我武熊,创造了一次又一次奇迹!

你会赢。

你会赢!

晋阳。

抄略成德、魏博的部队回来了,李克用又狠狠发了一笔财。

园林内,几个人匆匆而入。

李克用想来想去,和人谈了又谈,还是觉得并据大同军、振武军、河东、昭义四镇,不搏一把,枉为丈夫。况且不搏也是慢性等死。按女婿的行事风格,最终,他肯定是不会允许自己现在的土地加入世袭序列的。那就不是一个藩镇了,而是一个国,大半个晋国。

这是不能被容忍的。

等他搞定了其他人,还是会多种手段并举,铲除河东。

那么,与其坐而忧虑,不如振臂奋起。他不造反,但至少,要换一个能确保河东加入河朔体系或者一个无力削藩的皇帝。

头上骑这么一个强势的皇帝,相信除了赵魏燕三贼,都不满意,都不是受益人啊。

另外,也是不甘心。

藩镇还多,争霸局面还未结束。只要女婿一死,在最强竞争对手朱温已经土崩瓦解的情况下,晋藩吃鸡的胜算很大。

届时扶外孙上位,时间久了,便是遂行……咳咳。

现在该考虑的是怎么让圣人威望大减,怎么让圣人死。

至于闺女的想法……

一切以集体利益、家族利益为重!

丈夫死了,那就死了吧!那尔朱英娥能三嫁,吾儿也可。

甚至说,若是朱邪吾思与他们的利益发生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们也会毫不犹豫连朱邪吾思一起对付!

“确认了。圣人的确已到了统万城,率兵七万,京城很是空虚。朔方军也真的合流了。”书房内,书记李袭吉低声道:“机会难逢,宜早不宜迟。”

李克用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马上又果断起来,问道:“具体怎么说黄河西岸、潼关都有兵马布防。”

“有两个策略。”李袭吉说道:“一是以勤王为名,北面派振武军从东受降城入关,中路派朔、岚、石之兵入银州。南面大王率主力到河中,做出入关姿态。圣人惊惧之下,必定班师,则灵、夏之危自解。”

“二是宣称圣人为奸贼所弑,已驾崩。然后为他发丧,赶往统万城讨逆。到了之后,就与叛军合流杀了他!”

李克用眉毛一皱,道:“圣人定会露面辟谣。”

“不。”李袭吉笃定道:“诏书一造丧一发,军中就信了大半。圣人自证,咬死是奸贼乱立的伪君即可。反正圣人又不可能走到军中给看,就算给看,河东九成人也没见过他,无从分辨。”

见李克用没反驳,李袭吉继续说道:“等把圣人杀死在乱军之中,大王出面伏尸大哭。我等顺势请愿。大王本就是三公,接掌朝廷合理合法。三拒而从后,率军护送圣人灵柩南下长安。待尽杀圣人诸子及其党羽,拥代王为帝,便可秦晋合流,代掌天下!奠曹魏、周齐之基。”

哗啦啦…………李克用霍然起身,怒视着李袭吉:“我父子受恩三朝,这般为是,良心有愧。不妥!”

“有何不妥”李袭吉开导道:“须知陈平、周勃立文帝,也是杀了少帝和惠帝诸子的。少帝兄弟,何负平、勃何负刘恒乃遭此族灭!”

李克用轻轻坐回了蒲团,沉默不语。

见状,李袭吉知道他是在克服负罪感和背德感,于是趁热打铁:“须知政坛上只有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如果大帅们多有良心,大唐何至于此。再说个现实的,若大王掏不出钱,又会有几个军士、几个官和大王讲良心讲感情”

“良心,有用时必须有,没用了就要舍。这古来君臣之斗,权力之争,便是太宗也不讲良心。”

“这太无耻。”李克用闭了闭眼,道:“与朱老三何异,我平生最恨的就是忘恩负义之人。”

李袭吉一听,心里笑了,那么——

“段文楚何负大王”李袭吉扔出王炸。

“你!”李克用顿时炸毛,抬手就要打人。可举着僵持一会,就作罢。

长久的沉默。

“使从此计,成则成,杀之未遂呢”李克用问。

“那么,直到杀死伪君为止。”李袭吉对曰。

“迟迟杀不死,真相暴露,被围攻,则”李克用有些不确定,又问道。

“不存在。”李袭吉反问道:“襄王之乱,先皇被宣布死讯,几个诸侯为他报仇除大王与重荣,余皆上表祝贺。朱温两薄关中,又有几个诸侯去救天子了再说圣人死了,对大部藩镇是好事。”

“切勿犹豫了!”李袭吉跪倒在地,颤声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帅已经暗中支持灵、夏造反,等圣人知情,在其心中也是贼了。”

李克用嘴唇动了动,担忧道:“若实在没杀死,陷入拉锯,就彻底翻脸了,再无回旋余地。”

“有区别吗”李袭吉叹道:“当并据四镇而决定传付子孙、终生不入朝开始,君臣就已反目。两方都不肯让步,你死我活只是时间问题。”

李克用愣了愣,只觉得这番话十分熟悉。

上一次这个情况,是朱温。

“也罢。”李克用重重一拍案几,道:“既然圣人不许我诸侯,那我便自己争。扯再多,总归要看拳头。刀把子里出政权,河北三藩的地位也是自己打出来的。不管怎样,圣人不倒台,大家都没好果子吃。趁这个机会,干了!”

门外,刘夫人已是泪如雨下。

阿晔,吾思………终究,我们还是走到了这一天。

人这一辈子,很难有谁陪你从头走到尾。父母也好,兄妹朋友也罢,更多的人,不过与你顺了一段路。我们都要有这样的觉悟,才不会在后会无期的时候,孤独的时候太难过。

啪嗒,啪嗒.李妙微摘下头上的涉江,捧在手里,呆呆看着,任凭泪珠垂打。

“那也很脏好吗!”

“我明明洗干净了!”

“二姨要这么说,那二姨头上的儿,便是树的.”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