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夜兰番外之层峦月
层岩巨渊的月光比璃月港更冷。
夜兰收起水元素凝成的丝线,靴尖踢开脚边昏厥的愚人众间谍。她刚俯身去取对方怀中的密函,忽觉后颈汗毛倒竖——某种远比深渊更凛冽的气息正悬在头顶三寸处。
\"第三处破绽。\"青影倒挂在岩棱上,和璞鸢的锋芒抵着她发间玉簪,\"你踩碎了东侧苔藓。\"
夜兰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情报官的素养让她瞬间计算出七种脱身方案,却又在看清傩面纹路时全部放弃:\"降魔大圣。\"她轻笑,\"您比家族笔记里记载的倒是更...…\"
\"聒噪。\"
枪尖挑走密函的瞬间,夜兰腕间冰珀突然迸发寒意。魈的攻势骤然停滞——那枚被戎昭元素力淬炼五百年的护符,此刻正映出昔知夫人年轻时的笑脸。
\"有趣。\"夜兰趁机后撤三步,\"您认识我家这位疯癫的先祖?\"
夜叉的身影在月下凝实。他收枪的动作带着微妙的滞涩,仿佛在透过冰珀凝视某个遥远的午后——那个总爱往他傩面里塞杏仁豆腐的小丫头,如今只剩一缕风元素封存在旧物中。
\"任务。\"魈生硬地转移话题,将密函甩给她,\"东南方,三只深渊使徒。\"
三日后,总务司最深处的档案室里,夜兰正往《夜叉观测记录》上批注。羽毛笔突然被风刃削去半截墨羽。
\"未经许可。\"魈的身影从档案架阴影里浮现,\"不可擅动。\"
\"哎呀。\"夜兰晃了晃家传玉佩,\"我以为夜家血脉就是通行证呢?\"她故意翻到记载戎昭疯癫事迹的那页,\"说起来,先祖这些症状...\"
\"不是疯癫。\"魈的枪尖钉住纸页,力道大得穿透三层梨花木,\"是契约。\"
夜兰挑眉。她看着青筋在夜叉手背浮现,业障黑气却反常地绕开了那些泛黄的纸张——仿佛连邪祟都在敬畏纸上记载的往事。
\"五百年前层岩血战。\"她念出档案标题,\"夜昱长子伯阳偕同夜叉浮舍封印深渊,次子戎昭因驻守外侧生还...\"指尖划过后续记载,\"战后出现认知紊乱,将望舒客栈认作'兄长书房',持续供奉冰昙花直至...\"
\"够了。\"魈的傩面裂开一道细纹。
夜兰突然推过另一本手札。褪色的墨迹工整得近乎刻板,每页角落都画着小小的冰昙花——戎昭的战场记录。
\"您看,\"她指着某段文字,\"先祖在神志最'癫狂'时期,仍准确预言了七次魔物袭击。\"鎏金眸子微微眯起,\"所以我在想...这到底是精神错乱,还是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
\"清醒。\"魈打断她,\"比任何人都清醒。\"
月光透过铁窗,将夜叉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讲述时用词简练得像在汇报战况,可夜兰分明看见那些被省略的部分——
戎昭如何日复一日在冰昙花里封存记忆碎片;如何在疯言疯语中精准救下每个靠近封印的矿工;又如何在她——昔知挺着孕肚找来时,突然恢复清明,用最后的力量冻住了她早产的征兆。
\"...所以您每周日去客栈屋顶。\"夜兰笔尖一顿,\"是在继续他的供奉?\"
魈沉默。业障黑气凝成昔知大笑时的轮廓,又很快散去。
\"知道吗?\"夜兰突然抽出本泛黄的《往生堂葬仪志》,\"昔知夫人修改了所有关于戎昭的记载。\"她翻开被朱砂圈改的部分:
【原记:夜氏戎昭,战后癫狂,常徘徊于层岩周边对冰自语】
【批注:实为与太威仪盘进行元素共鸣,稳固封印】
魈的枪尖微微下垂。他想起某个总爱逞强的小丫头,是怎样在戎昭\"疯癫\"后一夜长大,后来又是怎样带着身孕走遍璃月,只为收集所有能证明夫君清白的只言片语。
\"任务。\"夜叉突然转身。
\"最后一个问题。\"夜兰晃了晃从愚人众缴获的装置,\"这东西能提取记忆...您觉得我该看看先祖的...\"
和璞鸢的寒芒抵住她咽喉。魈的瞳孔缩成一道细线:\"他的痛,不是你追寻真相的筹码。\"
夜兰笑了。她当着夜叉的面将装置碾碎:\"正合我意。\"站起身时,玉佩与冰珀相撞,发出清越的声响,\"但有些真相,总该有人记住。\"
临别时,夜兰突然唤住那道即将消散的青影:\"降魔大圣,若您遇见当年的戎昭...…\"
\"我会说——\"傩面下的声音罕见地带上温度,\"...昔知的孩子,眼睛像你。\"
夜兰的羽毛笔掉在地上。她想起家族秘藏的画像——自己高祖父那双桃花眼,确实与镜中的自己如出一辙。
层岩的风卷着碎雪涌入室内。等夜兰再抬头时,唯有三枚清心籽摆在案头,排列成昔知最爱的蝴蝶形状。而《夜叉观测记录》的空白处,多了行凌厉的字迹:
【疯癫是凡人的浅见。夜家男儿的执念,向来比业障更深】
落款处没有名字,只有道枪尖划出的风痕——恰似五百年前某个雪夜,魈静默靠在某间彻夜亮灯的房门外,以枪为笔于轩窗上刻写下往生伏魔印那般。
续
三个月后的海灯节,夜兰独自登上望舒客栈最高处。
她手中捧着新修订的《夜家纪年》,其中\"戎昭\"词条下这样写着:
【夜氏次子,层岩守望者。以身为碑,其智疯癫,其情如雪。】
屋檐突然传来轻响。魈的身影沐在月光里,手中捧着盏冰雕的灯——那是戎昭当年教昔知做的款式,如今由夜叉继续着制作传统。
\"修正得不够。\"魈突然开口。
夜兰轻笑,从袖中取出块新的冰珀。当她将玉佩按在冰灯上时,奇异的一幕发生了:五百年前戎昭封存的元素力与如今夜兰的水元素交融,在空中映出完整的地脉安全路径。
\"这才像话。\"夜叉轻声道。
楼下突然传来喧哗。胡桃正带着往生堂仪倌放飞霄灯,其中最大那盏画着滑稽的猫捉蝴蝶图。夜兰望着灯火中嬉笑的人群,突然明白昔知夫人当年为何坚持在葬仪上放纸鸢——
有些光,就是要闹哄哄地照亮黑夜才够劲。
魈的傩面微微转向璃月港方向。业障黑气在他周身盘旋,却始终避开了那盏冰灯。五百年的守望里,他第一次允许自己想象:倘若戎昭看到今日的璃月,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大概会弯成月牙,然后继续假装打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