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吴国往事（5）
“你说…为何他们要屠尽我的家…为何呢…”喝醉了的沈一正抬手抚着额头，呜咽道。
林绾绾给沈一正倒了一杯又一杯水酒，“谁知道呢。”
她或许是想起五岁的自己和林澈被送出晋国的那天。
大雨倾盆。
父亲抓着她的肩膀，告诉她，“绾绾，保护林澈，保护林澈！！你明白了吗！！”
她茫然失措。
自她出生，是在一处潮湿的密林里。所有人都说她是战神后人，而她身边跟着一个下巴上有着黑痣的男孩。
五岁那年。
一个从丛林外回来的男人，他面上悬着得意的笑容，怀中抱着女人来到晋国的林中。
他说：计划即将开始，为了圣战，我们得将战神后人驱离林氏，等她能够活着回到我们之中，那么，战神也将回来了！
当时在晋国的丛林之中，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此事，听从了他的计划。
父亲被安排至楚国的裴家军。
他时常会用各种理由去见一见林绾绾和林澈。
但他们不能停留，他们会被族人找到又一次驱赶。
因而，他们牵着手，走遍了很多很多地方。而见父亲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真正与沈一正接触，是在林绾绾十六岁，吴国的开春。她收到许久没有消息的父亲托人送来的信件——沈家、林氏、沈正！！
当晚，林绾绾抬眸看着整日来买醉的沈一正，主动的问出了心中所想。
“害死你父母的人，是不是杀不死啊？”
沈一正捏着杯盏的手微微一怔，抖落不少的水酒。
“我们林氏的故事，你要不要听一下？或许，与你家中的事有关！”
这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
林氏的族中总是会出现一个外族人。
他自称是神使，他会死而复生，他带来神谕——林战神会被复活！
只要人人信仰战神，只要林氏怀着信仰，终有一天，林战神会如同他一样时隔多年回到林氏中来，带领着他们一统天下。
当那人从沈氏容器里苏醒之后，那人说时机来了。
每一场因晋国和楚国的战争都会牵扯千丝万缕的利益。
正如楚、吴之战。
是那人嫁给楚国君主后，为了稳固权势送给吴国吴淞的一个见面礼。
而这些年来，林亥潜伏在此人身边，逐渐接触到了林氏最核心的利益。当他得知这个见面礼，便想到借此让根深蒂固的裴家军动摇，便主动提出要为林氏夺下裴家军。实则，他是为了引起动荡，接回他那在吴国有战神血统的外孙。
既然沈一正想到，用一个国家吞并另一个国家来解决危机，那他又怎能不借此多下一步棋呢！
让他的外孙林惊羽回到楚国，送到林氏塔楼，不会有人知晓，战神的血缘其实又一次延续到了林氏一族里面。
然而，在这场动荡之中。
许许多多的平民百姓，遭到了这些对抗的波及。
尤其是守城门的士兵。
他们又怎么会知晓，他们拼死守护国家的战争，实则是那些权贵们为了稳固权势的筹码。
而陆溏也从中出了一份力，出卖了边防图。
当他以为是自己够到楚国这条线，实则，乃是权贵们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抛给他的一根骨头。
陆溏咬着这根骨头，楚国与吴国的边境尸横遍野。
无家可归的程安抱着父亲的刀被陆溏带回了家。
趁乱抱着林惊羽回来的林亥踏上楚国的土地。
林韶音被她父亲送到吴淞身边。
裴家军失势。
同样，为多年后高后喊冤自尽、李丘澜被送往吴国避难，埋下了伏笔。
不过话说回来。
姜楠还记得当年第一次穿越，她便是在吴国的刑房与陆溏和程安对峙。
如今兜兜转转，竟是在楚国的诏狱，又回溯到了关于吴国的那场往事。
“这些事？”姜楠询问。
“程安同我们说的。”沈一正回答，“其实他这些年一直在调查当年的真相，不过苦于有吴淞和施无慕的阻碍。但，当我们连根拔起楚国的林氏之后，同时也解决了吴国的难处。程安才有了机会抄吴淞和施无慕的家，才还原了一角真相。他认为我们得知晓这件事，便传信楚国。信件比你们早一天来到楚国。”
姜楠点了点头，说起程安，她想起当初程安同她说的话，施崔朋死前见过沈一正。
她向沈一正问起：“沈一正，当年是不是你欺骗施崔朋让他自尽开启战事的？”
“是我，当时的我必须得让溯洄和李丘澜回去，何况赵国有欢都，我见那些人在里面布局，我也想知道真相！”
沈一正双手交错，收到袖子里，慢慢地捏住手腕，他迎着姜楠，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姜楠。你认为我疯，怎么可以伤害别人而达到目的？可是姜楠，你不是与我一样么。你经历过这么多人的死去，当你重新开始之后，你不也是，也是不顾他人的感受提前布局么！”
姜楠回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商归。
她为了让事情解决，带走商归，让他困在收不到信息的船上。
正如沈一正以往说的那样。
他和姜楠太像了。
很多事的想法和布局，几乎是如出一辙。
对待感情，对待伤害，对待反击。
其实姜楠一直都能理解沈一正的很多选择。
姜楠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一直都不是。
“杀死林绾绾和林惊羽，这俩和溯洄有着血缘关系的人因你而死。姜楠，你觉得你还能在今后与溯洄继续走下去么！”沈一正问出了问题的关键。
一开始，他以为只是简单的杀几个相关的人。但当他得知林惊羽才二十三岁，这个出生的时候，他家的事情早就过去几年，比溯洄还小两岁的男子。
沈一正顿时觉得，姜楠是不是想借他之手解决什么人？
紧接着又通过高萱的传信，他更是觉得事情不对劲。
唯一知晓真相的姜楠或许对他们隐瞒了一些关键线索。
直到，他收到了程安在吴国的传信——
一切的线索，让他不由得重新审视这个名叫林惊羽的男子，他的真实身份！
沈一正，喜欢姜楠。
很喜欢！
他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他也对自己的弟子商归很是嫉妒。
甚至总是会胡思乱想，为什么姜楠不回到更久之前，为什么姜楠不是这个世界的姑娘。
可，没办法。
他就是喜欢她啊！！
如果，顺势帮姜楠解决一切，然后让她和商归因这个隔阂分开，那他是不是就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
可昨日听她说，自己无意间抱她，是她被侵犯的姿势。顿时让沈一正明白了，也许自己的输是输在不够尊重她。
他喜欢她，是真心的喜欢。
他垂眸盯着与商归牵着手的姜楠，“今后，关于林氏的所有事情，与你们都没关系了。这是我的国仇家恨，你们用不着再…多管闲事了！”
姜楠抬起眼眸，对上沈一正的视线。
“听不明白么？”
沈一正故作摇了摇头，“那我就说得直白一些。”
“你们俩，好好的过你们的小日子。今后不会有任何杀戮在你们身边发生，也不会有人打扰你们。如若有谁敢如此作为，我沈一正第一个不会饶恕他们！！！”
“林绾绾不会，商晖不会，林惊羽也不会！”沈一正眉毛微微一挑，似乎表示这些人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
“尤其是你姜楠！”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怎么还没长脑子！”
姜楠惊愕。
只因为商归把她的手松开，退到了一旁。
她慌张地看了一眼在一旁偷笑的商归，赶忙回过头，看着正垂眸盯着她看，视线里藏着几分怒气的沈一正，“我……我……”
“你什么你！”
“既然知晓危险存在，把事情交给我们来干，自己和商归远走高飞不会么！！怎么再来一次还这么愚蠢，非要哪里危险往哪靠近。分明知晓这件事的严重后果，为何还要明知自己是被情绪控制，偏要自己操刀呢！！！”
姜楠想抬手一指沈一正，却被他轻轻挥开，又伸手点了一下她的脑门。
随后，沈一正深深地看了一眼捂着脑门的姜楠，抿着笑转过身。
“姜楠，你以后永远都不用再害怕了。”
说着他双手交错收入宽袖，故作轻松地说道：
“我去看看沈淑被带出来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