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寿宴
一路上,朱夫人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地落在楚玉身上,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有些犹豫。
终于,在快要走到门口时,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试探性地开口问道:“楚玉啊,你刚刚对娥皇那般态度,到底是为何”?
楚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回答道:“姨母,没什么大事,我就是单纯看不惯她罢了”。
说罢,楚玉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扶住朱氏,慢慢地走下台阶。
一边走着,她一边继续说道:“您还记得当年她为了能嫁给大表兄,可以说是迫不及待,恨不得天天都住在渔郡”。
“可是,自从辛都出了事之后,没过几天,她匆匆忙忙地赶回了武山国,不到三个月,她就又嫁给了边州的陈翔,而且这么多年,她和魏家几乎没什么往来了”。
楚玉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其中的不满和不屑却显而易见。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她喜欢的无非就是权势罢了,这倒也没什么,毕竟人各有志。但我最看不惯的,就是她口口声声说什么感情,可实际上做的却全都是些算计人的阴损事”。
朱夫人听着楚玉的话,不禁有些发愣。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喃喃地说道:“是吗,原来娥皇是这样的人啊……”
“苏娥皇已经嫁去边州多年,她如今可是边州的女君,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人了,姨母啊,这次她摆明来者不善,不管她对你说什么、做什么,您都千万不要相信,更不要去帮她”,楚玉一脸凝重地叮嘱道。
朱夫人紧紧抓住楚玉的手,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连连点头道:“是啊,她现在可是边州的女君了”。
不一样了,是不一样了,只是可怜她的伯功,年纪轻轻就没了。
楚玉见朱夫人又想起了伤心事,于是连忙安慰道:“姨母不必过于担心,对了,楚玉让人做了您最爱吃的炙羊肉,这会应该也快做好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朱夫人一听有炙羊肉吃,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刚才还愁眉苦脸的她,瞬间变得喜笑颜开,兴奋地说道:“那咱们快些回去吧”。
楚玉看着朱夫人如此容易满足,心中不禁感叹:果然,单纯的人就是很好满足啊,正所谓傻人有傻福,就是如此。
粮食没有送出去,但苏娥皇并没有因此而气馁。
她心想,既然通渠的目的是为了运输麦种,而魏邵拒绝她也是因为麦种,那么这麦种要出了事,问题岂不迎刃而解。
说来也巧,负责看管麦种的人正是魏俨。
打定主意后,苏娥皇便让苏信去联系暗装桩了。
终于到了寿诞这一天,宾客们纷纷前来道贺,现场热闹非凡。
“听说玉楼夫人精通音律,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让我们一饱耳福呢?”魏俨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
苏娥皇轻轻摇动着手中的雀扇,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巍侯听过,你可以去问他”。
她的这句话,就像一把利剑,直直地插进了小乔的心里,她知道,玉楼夫人曾经和魏劭议过亲。
小乔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和魏劭的关系,只不过是因为这次寿宴才变得稍微密切了一些。
可这个玉楼夫人一回来,不仅大摇大摆地戴着和魏邵一样的玉佩,还处处表现出她和魏邵之间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徐太夫人见状,连忙出声制止道:“世元啊,玉楼夫人身份尊贵,不是你们儿时了,你怎么能如此随意地调笑”。
魏俨赶紧狡辩,“世元只是想借玉楼夫人地歌声为外祖母献艺”。
徐太夫人又问,“那你自已准备如何向我献艺呢”。
魏俨没想好,苏娥皇眼珠一转,“不如,世元兄舞剑,娥皇可为你伴唱,如何”。
众人闻言,不由得纷纷叫好。
楚玉捏着酒杯,忍不住勾唇一笑,二人一唱一和,好一个配合。
徐太夫人过寿,你俩在这又唱又跳的,不过,挺热闹的。
一曲毕,楚玉第一个鼓掌,“好”。
众人也立马附和,“魏使君真是潇洒,这剑舞得漂亮”。
“就是,就是,魏使君若是上了战场也是一员猛将啊”。
而这剑一放下,魏俨便大口喘气,又恢复了他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往那一坐,就开始喝酒。
“太夫人,我听闻焉州送来了一份大礼,不知道我等可否有幸一见”,魏典提议道。
“就是就是,这宿麦是焉州独有,我等实在好奇,不如今日,趁大家都在,拿出来瞧瞧这宿麦到底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拿出来看看,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徐太夫人看了眼小乔,小乔会意,给了春娘一个眼神。
“祖母,诸位,这便是焉州送来的麦种,其实这宿麦就是一种改良后的麦种,秋分的时候种下,来年五月便可成熟,便可解夏秋青黄不接之需,只是这宿麦一直是焉州独有,从不对外送出麦种子”。
小乔起身走到大堂中间,行礼,“此次借祖母寿宴,分享麦种,焉州愿与巍国休戚与共”。
“好”,徐太夫人一脸满意地看向小乔,这才是她魏家的宗妇。
“不对,这麦种不对”,突然间,堂下传来一声高喊,让原本安静的场面瞬间变得骚动起来。
众人纷纷侧目望去,只见一名男子手持酒樽,快步走到堂前,满脸狐疑地将酒樽中的麦种展示给大家看,并大声说道:“你们看,这麦种竟然浮起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酒樽在众人面前晃了一圈,以确保每个人都能看清楚,果然,那麦种在酒樽中上下浮动。
众人见状,都不由得惊讶地站起身来,伸长了脖子仔细观察,有人不禁失声叫道:“还真浮起来了!”
紧接着,又有人捏出一粒麦种,放进嘴里尝了一下。
然而,这一尝却让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喊道:“居然是熟的”。
这个发现犹如一颗炸雷,在人群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熟的?居然是熟的”,“这到底怎么回事,熟的麦种如何播种”?
一时间,堂内嘈杂声四起,乱作一团。
魏邵见状,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已冷静下来,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心中不禁感叹:真是一刻也不得消停啊。
就在这时,魏典站了起来,他面色凝重地走到前面,对着那麦种仔细端详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这麦种生熟难辨,若是播种下去,可到时候麦种却不发芽,百姓们肯定会认为是自已伺候庄稼不够尽心,如此一来,不仅会错过播种季节,而且这粮荒恐怕会比今年更加严重啊”。
“民以食为天啊,你们乔家安的什么心”,魏典用力把酒樽摔在地上,麦种混合着酒水溅了一地。
小乔立马查看剩下的几袋麦种,无他,全部都是熟的。
“我看这焉州到我们巍国,祸害百姓来了,是不是想把我们巍国的百姓饿死,你们焉州就能坐享渔翁之利了”,魏典步步紧逼。
“麦种是国之根本,今日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就是,到底怎么回事”。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乔家就见不得咱们巍国好”。
苏娥皇站起身,“这麦种蒸熟再晒干,若不仔细分辨,确实看不出来”。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那人直接从粮袋里抓了一把,放进酒樽,“看看,看看,这不浮起来了”。
一时间,更是群情激昂。
“哎呀,真浮起来了”,朱氏站起来,伸着脖子往下看,惊讶地说。
楚玉拽着她的裙角,“姨母,坐”。
“哦”,朱夫人是坐下了,“我就说这乔女不安好心,他们乔家人能有什么好东西,我看着分明是乔女勾结……”。
“姨母,你渴了吧,喝水”,楚玉把茶盏递到她手边。
朱夫人?她渴了吗?
楚玉微微一笑,不容拒绝地看着她,朱夫人听话地接过茶盏,好吧,她确实渴了。
魏邵看了眼惊慌失措的小乔,她眼底的震惊不像是早知道,“好了,祖母寿宴吵吵闹闹,成何体统,都闭嘴”。
魏典转头看了过去,嗤笑一声,“侄儿这是要袒护乔氏,这粮食事关百姓生死,就这么放任乔氏戕害我巍国百姓,十四年前辛都的累累血债,侄儿都不记得了吗”?
“男君,我没有,我伯父虽然糊涂,但兹事体大,他绝对不敢拿巍国百姓的姓名开玩笑,此事绝对有误会”,小乔赶紧解释,她是真的没有。
“误会,还好没有战事,如果有战事呢,粮草先行,到那时,百姓吃什么,士兵吃什么”,魏典一副愤恨的样子,恨不得立刻处置了小乔。
“侄儿,此等蛇蝎心肠之人,你不能再留了”,魏典重重地一甩袖子说道。
魏邵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到麦种那,抓了一捧,仔细查看,“这祖母寿宴,木偶戏没看上,倒看上了一桩悬案,真是好大的热闹”。